Plurk FaceBook Twitter 收進你的MyShare個人書籤 MyShare
  顯示內嵌語法

20020402

2002.04.02

期數:015

賈‧西‧亞‧人‧文‧報
 ̄ ̄ ̄ ̄ ̄ ̄ ̄ ̄ ̄ ̄ ̄ ̄ ̄ ̄ ̄ ̄ ̄ ̄
(知識份子百憂解)

__________________
 
http://garcia.uline.net/
 ̄ ̄ ̄ ̄ ̄ ̄ ̄ ̄ ̄ ̄ ̄ ̄ ̄ ̄ ̄ ̄ ̄ ̄

■本期專題:虛空的樣態,關於後現代審美的當代流動(空間篇)

編前語:

又隔三個月,據某小道消息,再不發報,就要被勒令停業了,所以,只有發了!

思想的敘語一向是難以清晰掌握,尤其是清晰地面對主題投之以爆炸性的聲響,難矣難矣!主題總是曖昧未明的,尤其對當代學說而言,模糊的問題常有著甜美的糖衣。

最近讀書,讀到魯迅的一句話:「從竹管裏倒出來的都是水,從脈管裏倒出來的都是血!」不同的生命,倒出來的東西不一樣。典範樹昔,今者慚然!

 

〈空間篇〉:都市空虛樣態的流動

〈電影篇〉:影像的迷醉 

 

■《主題文章》

◎〈空間篇〉:都市空虛樣態的流動——對忠孝西路車站週邊空間與建築的觀察

 

文/賈西亞

城市與其衛星鄉鎮之間,常常會造成這些大區域之間的相互流動,尤其以臺北市這個被河流包圍的大都市中,跨越著城市與其週邊的交通連結,無不靠著「橋」這樣一個實體的交通建設,外來車輛在橋上聚集、匯流,而後逐漸地分散。因而使得橋樑被載入了大量的車流,如此流動的過程使得臺北城週邊的橋梁被賦予了一種欲念,一種屬於空間流動的慾念,與下橋後的腹地結合成一個廣大的母體,因而使得這母體所包裹的建築空間外圍環繞著廣大的流動(flow)現象。 


忠孝橋正迎著由三重、新莊等地區的通勤人口,大批的人潮自此進入城市當中。加上了火車站週邊,自中、南、東岸的異鄉旅客,對台北車站附近的空間流動,產生了巨大的影響。這塊巨大的母體,迎接著忠孝橋的是短短的忠孝西路沿線,這裡既是交通的通孔,又是重要的商業據點,產生於這塊區域中的建築變化,隨著台北城的快速都市化而發生質變,其中的質變過程相當迅速,老建築消失迅速,新建築快速滋生,這裡成了都市的再生工廠,近十年間,關於建築之間的埋葬與新生此起彼落,拆建的巨大聲響,應和著道路的喧囂車流,在此區從不停歇。於是存在於此間的標的建築,無不淺淺埋藏著城市沉靜的呼喊,一種夾雜著歷史記憶與空間、建築呼喊的轟隆低響。 


屬於這塊區域的標的建物,有屬於歷史記憶的「郵政總局」;深具異鄉遊子經驗的樣板威權建築,吞吐異鄉遊子的臺北火車站;屬於高度商業發展標的與現代折衷建築的新光三越大樓;吞吐都市裡通勤人口的捷運車站;三十年歷史的希爾頓飯店,加上涵養廣大學生補習人口的南陽街,地區下方延伸龐大空間的捷運系統及地下街,剛剛完工的FNAC站前大樓等……這塊腹地顯示出它的包容性、功能性及土地情感,這裡既像是台北城對外來客的一個玄關,又像是延伸到客廳的一個通道,在送往迎來的人口流動中,卻又蘊養著大量的消費人群,相對著新興的東區而言,這塊土地,帶有著消費商業難以剝離的歷史記憶。 


於是這樣的一個城市玄關,是不適於棲居的,這裡的空間是滿溢著流動。在這裡,所有罪惡、慾望、生命、成長以及繁華、商業、生機的景觀,都圍繞在建築物的週邊大量移動著。當文學家海明威(Ernest Hemingway,1899-1961)描述巴黎城像是一種「流動的盛宴」時,觀察此處的現象,又何嘗不是如此呢?只是,這裡的景觀,更像是帶著一種潛質流動的空虛感,一種既不歸屬於城市歷史、集體記憶空間,一種屬於共有人群歸屬的空虛感,而延伸到成為外附於這些建築本身的空虛樣態。 


這種空虛樣態,從行走人群的姿態中透出,從建物光怪陸離的招牌中透出,從新建大樓的體貌中透出,從玻璃落地大窗內運動、消費的人們透出,從歷史記憶中殘存的磚瓦中透出,更從商店的擺設空間中透出。人們只有在建物改變後,才赫然發現記憶的存在,才赫然感覺到地景的變化,城市的空虛感跟隨著街道上車輛的移動而翻騰,人群的流動在建物底下漸漸形成另一種地景,一種不定形地、隨時改變的地景,一種帶著空虛樣態的地景。 


這塊空虛樣態的地景,最具代表性的建物,算是新光三越大樓了。這棟大樓以其孤立的姿態,俯瞰著台北城,它的拔高改變了台北的天際線,更修正對台北城對地平面的另一層詮釋。但它的獨特,更重要的是一種從心底竄生的現代都市化高塔,一座超高層的商業公司大樓,一種邁入繁華現代化都市的情感象徵。新光三越大樓在建築設計上的特殊性較少,大致說來,使用了簡單線條與其樓頂上拼貼的幾何區塊,而夜晚柔和的燈光透出設置算是其建築特色。當然,大樓的商業氣息所形塑出來的龐大流動人潮,隨著建築本體而環繞,影響著週邊的車流、人群、動線與生活。由天空向地平面望,此處像是圍繞著一個圓圈,一種單單為著商業流動所餵養而成的移動路線。 


鄰近的台北車站,也好像是繞著一層圓圈,只是這個圈是由旅者、行人所構成的放射狀環形移動路線。火車站的建築體本身透露出巨大的威權象徵,使得游走於此處的人們感覺異質,土黃色暗沉的建築體色彩,加上笨重的中式大屋頂,比例龐大的建築體本身,難以形容的扁平醜陋外牆,一再地暗指此建築形式的異質外觀,加上外牆又逐漸形成一種圍牆的疏離感作用,火車站建築的冷漠,絕非是滿溢的人潮所能改變的。這是一個看似飽滿卻精神空虛的建物,它以它的異質冷漠,加強了都市對人群的隔離,結合了周遭的喧囂車聲,形成了此區另一種空虛樣態。 


而隨著捷運路線通車後,台北車站的地底下,又竄生了另一層都市空間的印象與經驗。人群在漆黑的地下隧道裡快速穿梭往返,片段而迅速地,非屬於線性的點狀短暫記憶於焉發生,人們已不若以往搭車塞車時對都市地景的線性整體觀察,轉而出現的,是一種跳躍的都市輪廓,與細部的捷運車箱。人們所認識的車站週邊將只會漸漸變成侷限於車站內、地下街、商店內所發生的事物,建物的外牆上只有液晶電視會稍稍博取一點行人的目光,剩下地,只是人與店員、人與商品的細部記憶,週遭的人都帶著一種模糊面具,建物的外牆更像是對焦不清的相片,只有輪廓的存在。而遊走其中最主要的活動是消費,一種為消費而消費的異化經驗,吸引著人群時而困惑迷糊,時而意趣昂揚。 


城市是有記憶的,從遠處觀看台北車站週邊的生命與發展,經過了幾十年的拆遷與更新,已經將過去的集體記憶支解破碎,建築本體開始失去了地區的歷史脈絡,轉而流向了商業脈絡,以經濟效益為主的工具性建築體態。於是,忠孝西路周邊屬於歷史記憶體的建物消失了,拼貼上一座座疏離的鋼骨建築高樓,以及不帶任何溫暖的車站建築,巨大的廣告招牌、霓虹燈、電視牆,呈現出一種複雜拼貼(collage)的樣態。它們呈現著片段與零碎的都市面貌,漸漸地使歷史意義的空間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愈來愈抽象化的空間(abstract space)[1]。這些被抽象化的空間,即是屬於消費的空間,消費空間使得空間的自然性、地域性與社會性則慢慢地被資本市場侵蝕著,而這些消費空間的持有者則是飯店、速食店、運動健身中心、百貨公司、餐廳、網咖等等。 


消費空間主宰著商業市場的生命,也主宰了忠孝西路週邊建築的生命機能。在日益全球化的都市裡,跨國資本主義的經濟樣態主宰一切,在文化邏輯的空間樣態上則顯現了一種精神分裂、主體性的消失、新的無深度概念,不再知悉自己所處的位置,不知道何去何從的失落。[2]速食店、商家、大型霓虹燈與高級商業大樓的整體產出顯得抽象而陌生,而歷史又正好給予人們檢驗過去記憶的模式。於是,在都市空間這個並非僅是單一實體地點的構成上來說,經由都市裡眾多不同地點,以及對於這些地點所作的各種互相競爭甚至對立的文化再現的總和,這便形塑為都市文化的主體。[3] 


當隨著流動解構了臺北車站附近之建築的歷史樣態後,此地形成了一種空虛的建築空間特徵,空虛的空間呈現,對應著日益全球資本主義化的都市,也對應著台北都市人口的流動姿態。抽象的社會空間持續運作,它接管了歷史性的空間,否定了傳統的認知觀念,讓都市空間所具有的可能意義片斷化,而流動的異質空間結合著車站週邊的建築樣態,使得帶著虛無外衣的消費意識接管了空間的生產。我們於是發現,這帶著廣大歷史記憶與流動經驗的台北車站周邊地區,此時正被晚期資本主義的文化邏輯[4]所宰制著。 


[1] 由法國學者列斐伏爾(Henri Lefebvre)所提出的空間概念,認為抽象空間對應了資本主義的社會,出自王志弘著,〈空間與社會—邁向社會優位的空間理論〉,《流動、空間與社會︰1991-1997論文選》,p3。
[2] 美國文化批評家詹明信(Fredric Jameson)所認為的概念,意指在資本主義高度發展下,“商品化”不僅表現於一切物質產品之上,更影響滲透到各個領域當中。
[3] 出於傅柯(Michel Foucault,1926-1983)在1967年的一份筆記中所提出的「異質空間」(heterotopias)的觀念,從後結構主義的觀點去檢視都市空間的社會意義。
[4] 同為詹明信所謂,意指後現代主義出現後,其改變乃是從文化上所發展產生的。
                                                               

〈電影篇〉影像的迷醉

文/賈西亞

 

 

看了這次台北電影節主題影展,法國導演李歐卡霍的電影《壞痞子》後,我突然聯想到了捷克作家米蘭‧昆德拉(Milan Kundera)的小說《緩慢》,一種突發似的想像,純粹意識的流動。卡霍在影像中所玩弄的各式技法,猶如昆德拉小說中顯現的現象學意識,對應著電影中模糊難辨的影像、聲音、地點及速度。


小說中,昆德拉寫道:「傾身跨在摩托車上的騎士只專注於正在飛躍的那秒鐘;他緊緊抓住這個與過去、與未來都切斷的一瞬;他自時間的持續中抽離;他處於時間之外;換句話說,他處在一種迷醉的狀態……。」迷醉的狀態,正是觀看卡霍的電影所產生的魅惑,速度在此成了加料的催化激素,誘導著觀眾進入身體知覺的意識感覺中。而昆德拉又接續寫下:「速度是技術革命獻給人類的一種迷醉的方式。」


有些時候,我對電影的解讀,好似抓住了那從種種影像訊息中的一絲線索,在那影像與劇情中的層層堆疊中,抽出一條細絲,然後解釋它,進而纏繞出整部電影的頭尾兩端。在李歐卡霍的《壞痞子》一片中,我抓到了速度一詞,一種對映於速度的想像、感受、幻覺及迷醉。在影片開頭/結束時,那跨坐在摩托車上的男主角/其女朋友,他/她投身於一種非觀肉體、物質的速度當中,而觀眾則從投身於另一種觀看想像中,進入畫面放映的固定速度,故事影像的幻覺速度,產生了對影像速度的迷醉,一種似MTV的飽滿色澤模糊影像,夾雜著音樂、故事、對話、流動、幻覺。


以導演李歐‧卡霍的所有電影來說,他從影以來的電影如《男孩遇見女孩》(Boy meets girl)、《新橋戀人》(Les Amants du Pont-Neuf)或是《寶拉X》(Pola X),都吸引著多數影迷的讚嘆目光,並曾被認為與盧貝松、尚賈克貝內一起同為「法國新新浪潮」的新世代導演。卡霍或許是三人當中最有才華的,也是近二十年來最受推崇的法國導演,他的電影量少而質精(至今僅有4部長片作品),而擅於激發女演員的潛能也是卡霍為人所談論的焦點,。


電影裡,卡霍所塑造的主角們都帶著青春的氣息,一種未經世事卻認為以了解世事的自在自如。這些青春年少的主角們,似乎都帶著一種自我孤獨的「偏執」,從影像中不時透露出夢境式的囈語,依此作為影片中主角自我與外在世界的切換。卡霍從來沒有受過正規的電影教育,年輕時自我放逐到巴黎郊區作一個遊民,因而使其電影有著如殘夢般的自由放蕩意識,遊民般生活也讓他與電影結緣,經常去觀賞無聲默片和新浪潮電影。而存在主義式的提問也不時縈繞在他電影的深層意識當中,我是誰?從何而來?又將往哪個方向去?


速度令人迷醉,電影中多數的場景,宛如運行在速度的遊戲之中。摩托車、汽車、跑步,畫面逼使觀眾同步進入了速度的迷幻與狂想中,宛若尼采哲學精神中所提到的酒神特質,更甚者,變成影像的迷醉要素。如影片中卡霍以鏡像、折射、反射、曲射等等不同方式,捕捉女演員茱麗葉.碧諾許的臉,美麗的視覺饗宴,讓觀眾產生影像的迷醉。

推介閱讀、聆聽、觀賞
. 《流動、空間與社會︰1991-1997論文選》
作者: 王志弘 
出版:台北/田園城市/1998
. 《壞痞子(Mauvais sang)》
導演:李歐‧卡霍(Leos Carax)
演員︰茱麗葉‧碧諾許(Juliette Binoche)、德尼‧拉汪(Dinis Lavant)/法國/1986
[回本期專題]

與報頭聯絡 ● 歡迎加入創作/知識份子百憂解 ● 我有話要說
賈西亞人文報(知識份子百憂解)
網站:熱鐵皮屋頂上的牛
http://garcia.uline.net
本電子報著作權屬作者所有,歡迎轉載或節錄、轉貼,但請與報頭聯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