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竑廣

10月底新北市勞工局公布「青春專案」勞動檢查結果，抽檢結果發現違規率超過5成，其中不乏知名企業，可見學生打工遭遇血汗企業的普遍程度；而在日本，類似新聞也時有所聞，有學者調查打工情形，提出「黑心打工」的現象，有勞權律師教大家分辨「黑心企業」的方法與應對之道，更有學生組成工會集體爭取權益，打破學生勞工個別受害、孤掌難鳴的局面。

據每日新聞8月8日報導，中京大學大內裕和教授調查校內5百學生的打工狀況，發現在企業漸漸以非正規雇員為人力的趨勢下，加上獎學金連年減少、其他非正式工作求職者競爭等因素，打工學生在各方面被要求得越來越嚴苛，並因缺乏勞動法律知識而遭「黑心企業」剝削，勞資糾紛層出不窮。

有學生到服飾店打工，店內竟然沒有任何一名正職員工，全部都是工讀生，薪水低工作重，人手不足，遇到考試也不能休假，一年到頭每天工時長達12小時，學生受剝削的情況相當嚴重，大內裕和教授把這種狀況稱之為「黑心打工」；據9月20日日刊SPA報導，還有不給加班費、上下班紀錄被老闆竄改，甚至半強迫購買店內賣不出去的商品等惡質的打工狀況，遭遇過黑心企業、黑心打工的學生，心中留下對勞動環境的陰影，擔憂著未來就業時是否惡夢重演。

據讀賣新聞10月31日報導，東京地區私立大學教職員工會，發布他們對在外租屋學生的調查報告，由家裡支援外地學生的金額，從1994年開始連年滑落，學生不靠打工無法維持生活的狀況越來越多；而根據全國129萬名學生利用的獨立行政法人機構的資料，能滿足成績與所得要求、申請到無息助學貸款的學生只有3成，其他7成必須付利息，就每月借12萬日圓的狀況而言，學生在畢業時積欠的貸款，光本金就要576萬日圓──公私立大學學費自1986年以來連年上升，2012年私立大學學費一年高達86萬日圓左右。

為避免求職者遭遇「黑心企業」的剝削，支援學生勞動權益工會的律師笹山尚人，在非營利勞權組織POSSE網站上，提供關於辨別黑心企業的種種建議；首先，要認識何謂「黑心企業」？由於缺乏準確的統計資料與法律定義，笹山律師姑且從企業聘用（一般）員工的狀況來辨別，比方說以實習期間為名目少給月薪，如果在勞雇契約成立之前沒有提及，便是違反勞動基準法的一例，因為和勞雇契約所載不同，這時勞方得以片面解除契約、離職，並擁有團體交涉權（由工會出面談判），要求給付短少的薪資。儘管只是舉例，但從聽眾反應得知，周圍親友有過這種經驗的人並不少，此外，像這樣的例子還不算是很黑的，總之，日本存在著一定比例的黑心企業。

笹山律師表示：「要談如何辨別黑心企業之前，我想先告訴大家，日本的企業或多或少都是黑心的（BLACK），因此，我想可以注意的，是如何挑選黑心程度較低的企業。」黑心企業可能特徵有：一、人事費佔經營成本高。人事費比例高的企業很危險，容易變成黑心企業，在勞方不易反抗的情形下，當資方縮減經營成本時，人事費的影響程度就大。人事費比例高的典型企業包括餐飲界、看護、幼稚園等。

二、沒有工作多年的女性。工作場所裡，有沒有工作很久的女性同事，是辨別企業黑心程度的指標之一，也是確認企業內民主程度的指標，在日本社會裡，可說民主程度低於歐美先進國家，特別是男女不平等的狀況根深柢固，女性就業相對不易，因此，女性能否在一家公司裡長期工作，是一項鑑別概企業民主程度的有效指標，因為結婚或懷孕便把女性員工辭退、對女性殘酷的企業，終究對全體勞工也是殘酷的，黑心程度自然也高。

三、沒有工作多年的前輩。不管男女，企業能否讓員工安定地長年工作，為指標之一，尤其是有無員工做了幾年就被辭掉的情形，對現在的勞動環境來說，至為重要。

萬一遇到黑心企業，又該如何應對呢？笹山律師舉了他為勞方辯護過的、在牛肉蓋飯連鎖店すき家（SUKIYA）打工的例子，該企業違反勞動法的狀況為，員工在上班8小時後，沒有給法律規定的加班費；關於能否要回加班費，牽涉到每一天工作時間能被準確地記錄下來，不管是向勞動基準署申告、團體交涉、上法院，大抵上，從什麼時候開始工作到什麼時候結束，是不能模糊處理的，幾月幾日幾點幾分，仔細地證明很重要，能證明的話，幾乎不會輸。所以，影印打卡紀錄、拷貝電腦管理的工作時間表，或是活用由POSSE精心製作、勞權律師監製的「工作日誌」，就能好好地記錄工作時間、立於不敗之地了。

所謂由非營利勞權組織POSSE製作的「工作日誌」，是用來記錄工作內容、工作環境、工作時間、固定工時之外的工作與休息時間、假日的有無與實施日期等勞動狀況的日記；若發生與資方約定條件不合的狀況，例如，說是簡單的工作，結果卻是粗工，少給薪資、意外的加班要求等，便可做為爭取權益時的證據；此外每天發生的事情也要記錄，例如上司講了什麼話，員工聽了的感覺為何，業務內容等，具體的例子之一，像是上司突然說要解雇，而當遇到這種情形時，便要記錄是哪位上司說的、何時說的、在哪裡說的、解雇的方式等；要注意的是，「希望你……」不叫解雇，請向上司確認解雇的意思，如果不想被解雇，要明確地說：「我沒有辭職的打算。」並謹記，在法律上，不允許突然的、沒有合理理由的解雇，公司要事前通知，並繼續支付通知後到離職前的薪水。

「工作日誌」提供關於解雇、性騷擾、職災、不給加班費、威脅、苛扣請假薪水等，勞方遇到不利狀況時的具體應對方式，與相關的法律知識，還有自己當下該做的紀錄為何等提醒；只要照上頭便利的格式，依照說明照實記錄，即可在發生勞資糾紛時，擁有保護自身權益的利器。

由笹山律師擔任勞方辯護的牛肉蓋飯連鎖店すき家勞資糾紛，源於2007年笹山律師所支援的「首都圈青年工會」成員，在すき家遭遇薪資歧視與未給付加班費的剝削狀況，儘管すき家不服而一再上訴，仍在東京都勞動委員會、中央政府勞動委員會、東京地方法院、東京高等法院接連敗訴，於是2012年12月和工會達成和解，其後工會仍繼續和資方交涉，商談勞方在深夜值勤的安全問題與調高時薪等議題，3月14日，すき家發表調高時薪2.2％的消息，工會表示此舉意義非凡，也將繼續交涉，持續改善工作條件。

有鑑於長年接獲學生遭遇「黑心打工」的投訴，9月，「首都圈青年工會」又成立以大學生、研究生為主體的「首都圈學生工會」，兩者同氣連枝、互相支援；「首都圈青年工會」自2006年起戰功連連，每年都解決好幾樁勞資糾紛，其中不乏與知名企業的長期抗戰，相信在學生工會成立後，更能為學生的勞動權益盡力。

順便一提，10月，台灣網友發現すき家母公司善商股份有限公司在台徵才，傳言將來台展店，同時，「首都圈學生工會」成立的消息也傳到了台灣（參考立報文章「為解決學子勞權問題 日本青年工會開枝散葉」）。

（圖說）日本東京一間牛肉蓋飯連鎖店すき家，圖攝於2013年5月6日。（圖／掬茶攝　來源／維基共享資源）

■羅德水

台南市議員蔡育輝近來猛批教師工會會務假，身兼台南市議會教育委員會召集人的蔡某甚至嗆聲：若台南市教育產業工會理事長許又仁不到議會「說明」，就延期審議教育局預算，一副杯葛到底，其奈我何的跋扈態勢。

蔡育輝打壓工會的行徑，是繼去年高雄市議員洪平朗之後，縣市議員濫用職權的又一惡行，比起來，打著多家工會幹部頭銜，又擔任「勞資爭議仲裁委員」的蔡育輝，此舉惡質程度實遠甚於洪平朗。

民代無權約詢工會理事長，工會理事長也無到議會備詢之義務，此前在〈工會尊嚴不容踐踏〉已做過討論（見http://goo.gl/GUZRUX），此處不再贅述。

蔡育輝本身兼任工會幹部卻惡意將會務假與學生權益做連結，與校長協會「教師組織會務假浮濫荒謬」的說法如出一轍，蔡育輝聲稱：「工會幹部多且請假時間長，學生受教權在哪裡？」彷彿教師工會當真影響了受教權，而蔡某又有多麼維護學生受教權一樣。

誠如所見，「受教權」已經成為反對者批評教師工會時，最為廉價的包裝，之所以將會務假與「受教權」連結，明顯想要藉此巫化教師工會，以達成減少會務假、削弱教師工會的目的。

必須再次澄清的是，教師工會究竟有多少會務假？會務假當真影響了受教權？

猶記在張榮輝擔任校長協會理事長時期，曾宣稱「全國各級教師組織幹部會務假代價為新台幣100億元」，這樣毫無根據的數據，充分顯示該組織對教師工會之敵意。

實情是，雖然工會法已於100年5月1日修正實施，但各級教師工會之會務假仍極不健全，部分縣市教師產（職）業工會迄今甚至無任何會務假，全教總做為唯一全國層級教師工會聯合組織，目前有減課之會務幹部僅十餘人，全年代課費用約3百萬元，亦由工會自付，全體會務幹部減授節數少於一所中型中小學教師兼行政人員之減課節數，完全可受公評；再以台南市教育產業工會為例，幾經協商之後，目前台南市教育局僅同意「南教產」每周減課60節以辦理會務，以該會近萬名會員之規模，這樣的會務假甚至少於會員人數不滿百人的企業工會，也少於單一學校教師兼行政工作之減課節數，如果這樣有限的會務假被誇大成將影響受教權，試問，各級教育行政部門從學校借調大量專任教師支援，或要求教師兼辦非關教育的行政業務，豈不更加影響教育品質？

反對者理直氣壯的要求：教師工會會務幹部應在課後辦理會務，然而，以附加無課務時段為前提，不僅有違國內其他服務業工會之會務假模式，實務上，除非教育行政相關會議全部改到下班時間召開，否則如何要求教師工會僅能在課餘辦理會務？依此，限縮教師工會會務假，反將使會務人員在課務與會務間疲於奔命，進而影響教學品質，要保障學生受教權，只有正視教師工會運作困境，透過法制面的修法或對等協商才能根本解決。

或許，蔡育輝之流真正的想法是，應該回到沒有教師工會的一言堂，以重建和諧穩定的教育秩序，實在難以想像，少了教師工會的監督，重大教育政策之決策品質，未來將伊於胡底？

就監督教育品質的角度而言，以受教權為名，限縮教師工會合理會務運作空間，其實意味著教育決策的更加一元化，意味著教師的活動場域只能限縮在學校與教室，如果認同這種看法，無異等於認同教師就只是教育政策的執行者、教師沒有參與教育政策的專業，也無異等於否定教師的專業自主、否定教師工會的專業性。

台南市議員蔡育輝打著工會旗幟打壓工會，以維護受教權之名戕害受教權，無論站在工運的角度、教育專業的立場、或著眼於民主政治的品質，蔡育輝行徑理應接受嚴格批評檢驗，眼前的問題是，面對蠻橫至此的地方民代，如之奈何？

姑息就是養奸，面對恣意綁架教育預算的濫權民代，我們不僅應該嚴加譴責，更應以各種實際行動逼迫濫權議員道歉；最後，再次呼籲台南市議會其他議員，勿隨濫權民代起舞，只有儘快回歸議事正軌，善盡地方民意機關職責，才能重新贏得社會信任。（全國教師工會文宣部主任）

（圖說）全國家長團體聯盟與全國校長協會於2012年5月31日聯合召開記者會，反對教育部給予教師工會與教師會會務假，而代課費用卻要全民買單。（圖文／本報資料室）

■周祝瑛

日前第二輪的高教評鑑正如火如荼地在許多大學中持續進行。儘管幾個月前教育部長蔣偉寧曾表示，未來大學評鑑應朝「去指標化」方向，鼓勵大學自我評鑑以發展特色。國科會主委朱敬一也表示贊成這樣的看法，從去年開始在每年各大學、研究機構的專題研究計畫申請上，不再列出SSCI等評定指標。但實際上在「去SSCI等指標」的具體作為上，整個政府部門與各大學至今仍幾乎原地踏步！

首先，目前大學法第5條規定大學應「自我評鑑」，但卻同時保留教育部「定期辦理大學評鑑，並公告其結果，作為政府教育經費補助及學校調整發展規模之參考」，加上「其評鑑辦法，由教育部定之」，賦予教育部合法評鑑權利等規定，各大學為了獲得教育部的補助經費，必須滿足上級單位的評鑑機制與指標，形成全國各普通大學與科技大學仍然在各項獎勵辦法、彈性薪資、學術獎項、升等與工作績效等方面，依然大量使用上述論文發表數量等指標。加上，近年來立法院議事效率不彰，鮮少有委員願意對此議題予以關注與推動修法。

其次，當年台灣引以為傲的技職體系，在10多年來「升格」政策下，變身成為「科技大學」，在強調與向一般大學SCI、SSCI論文寫作的競賽下，早已喪失為國人培育產業、經濟等現場實作人才的神聖使命！因此，過去倡導以SSCI等來加速台灣「學術國際化」的經建會主委管中閔，近來發現學界過度重視SSCI等指標化，導致台灣學術與產業嚴重脫節、技職人力短缺與人才流失等問題。國科會主委朱敬一也曾警告：台灣進入人才斷層，再無作為，難與他國競爭。從學術界過度強調SSCI論文，成為研究替英語系國家代工，加上「產業代工與人才代工」3種代工地位與思維，讓台灣人才斷層危機提早到來，且苦無對策！

另一方面，聯合國教科文組織（UNESCO）也留意到上述高教與人才培育被SSCI等論文指標所挾制，開始檢視各國大學在純量化指標後的影響，尤其造成各大學的學術腐化現象與人才培育斷層問題。台灣學界不應繼續歸避上述問題，必須要開始聯合全球各國針對該項指標所產生的負面影響，進行全面性的檢討。

總之，解鈴人還是需繫鈴人！筆者在此呼籲：立法院、教育部、國科會、經建會、勞委會與各大學必須徹底出來解決SSCI論文指標化等問題，從修改大學法、大學評鑑、國科會各項獎補助、與大學各種獎勵與升等辦法等，從上到下徹底檢討與改進，或許猶時未晚！否則只要上述法令未變、政府的「龍頭」政策未改，底下的大學與許多既得利益者如何有意願跟著改變？SSCI的牢籠難以有解，台灣的人才斷層將愈演愈烈！（政大教育系教授）

（圖說）教育部長蔣偉寧2013年10月30日主持記者會公布一套有系統的鬆綁政策及措施，以建立大學責任，促進大學績效制度，共提出46項鬆綁措施，分為人事、經費、經營、人才、教學5大面向。（圖文／姜林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