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孩的慢飛幸福尋寶記

 五塊錢、十塊錢，在成人眼中只是個零頭的數字，對小小孩來說，又代表了多少意義？

慢飛兒的下午，正在愛閱書坊工作的我們被一陣喧鬧聲給吸引；原來是一群漢林補習班的小小孩來尋寶了！《慢飛兒幸福生活故事館》的二手賣場，對這二十幾個七、八歲的孩子來說，就跟遊樂場無疑；一群孩子一進來就衝向娃娃區和玩具區，比手畫腳地互相推擠著：

「你看這個！」
「那個多少？」
「欸！你看！十塊錢耶！」

每個圓滾滾的小臉蛋都因為興奮而漲的紅噗噗的，我們四個工讀生也出動前往帶小孩──更正確的說，是阻止興奮過度的小孩們產生暴動。



我跟在小小孩的背後慢慢走，留神每個步伐，以免不小心撞翻了一些還不到我腰部高的小孩。走到一個木櫃前時，意外發現了一群小男孩圍在那──圍在一個都是女用手錶、項鍊、手鍊的木櫃？小男孩為什麼要買這個？我悄悄靠近，偷聽他們的對話：

「喂！你看這個！」
「這個好不好？」
「我想買給媽媽……」



櫃子上的首飾最便宜三十元，最貴百來元，一群小男孩就這樣認真地挑選著要給媽媽的禮物。一個橘色衣服的小男孩舉起一條項鍊問我：「姊姊，你看這個好看嗎？」

那是一條由塑膠橘色珠珠串成的珠練，底下還綴著一個鐵牌，以一個成人的眼光來看，著實不怎麼樣；但我震驚的是：這種年紀的小孩，理應毫不猶豫地為自己的玩具箱多添些寶貝，眼前這些天真的小孩卻滿心想著自己的母親！這是怎樣的教育、怎樣的家庭，才能教出來的溫柔心意呢？

「很好看啊，你媽媽一定會很高興！」

我目送著那個眼鏡男孩高興地捧著項鍊跑向收銀台，我想，項鍊好不好看並不重要，價錢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那片貴重的心意，有誰比得過呢？

首飾櫃的另一頭，我瞥見一個白白淨淨的小女孩，低頭看著玻璃櫃，不知在看些什麼？

我估計自己大概又得去當「珠寶鑑定商」了，走向女孩，果然她正看著一條手鍊發呆。



「我想買給奶奶，可是我不知道她會不會喜歡......」

小小的臉低垂，拿在手上的粉紅珠鏈緩緩放下－－那是一條塑膠做的珠鏈，市價頂多十或二十元，但對一個小孩來說，它很美。

「我想送給奶奶，可是奶奶每次都會生氣、罵我亂花錢......姊姊，我真的很想買這個，可是......」

小女孩把珠鏈放回玻璃櫃，下午的陽光照在她粉粉的臉上，她仰起頭，大大的眼睛滿是落寞，不知為什麼讓我有點想哭......

孩子的心意多麼純粹，為什麼要讓這片單純沾上大人的冷漠與沈重？

這條項鍊女孩終究沒有帶回家，儘管她在玻璃櫃前徘徊了一圈又一圈。

這條項鍊真的太貴重了，貴到一個小女孩不管多渴望也買不起……

女孩落寞的背影印在我心底，我四處亂走，希望能稍微平復一下心緒，正好看到一個小男孩提著提籃走過──裡頭塞了滿滿的哆啦A夢娃娃！紅的、藍的，我忍不住笑了起來，走到他面前蹲下：

「你喜歡哆啦A夢？」

小孩害羞地輕聲「嗯」了一聲，這時我的夥伴突然大叫，原來還有一個更大的哆啦A夢娃娃！那個小男孩瞬間眼睛一亮，開始「整頓」起自己的籃子，數著要放哪些東西回去才可以買得下那隻大娃娃。




我看著這個小哆啦A夢迷，不禁莞爾；小孩子畢竟還是小孩子。其實我們賣的娃娃大多價錢介於十元到三十元之間，大隻的比較少，價格也有到一兩百的，但對小孩來說，這裡的娃娃足以建構出他們的童話世界！

穿梭在小小的黑色腦袋之間，我不時可聽見稚嫩的聲音，驕傲地說「我還有四十元！」、「我還有二十元，我還可以買兩隻娃娃！」、「我還剩三十二元──」

想想，這些零頭錢，我們買一杯飲料或許就沒了，又有多少人在乎呢？

但這群小孩不一樣，錢包裡僅有的幾十塊，對他們來說都是寶物的購買基金，是很珍貴的！



這對小兄弟很有趣；哥哥提著籃子走在前頭，弟弟在後頭亦步亦趨地跟進，每看到一個東西就拿起來問哥哥：「哥哥你看！」，哥哥就會板著臉問：「這多少？」他們彷彿有自己的預算標準，哥哥說什麼不行買就不行買，弟弟乖乖地聽哥哥的話，連付錢都是哥哥付的。站在櫃檯前的兩兄弟，連頭都不比櫃檯高，付錢的模樣卻十足十的威嚴，明明很開心，卻又刻意露出嚴肅的表情，實在可愛！

正當我一面偷拍這群小小孩的可愛鏡頭時，一隻小小的手突然扯了扯我的衣服：那個買給媽媽一條橘色項鍊的眼鏡男孩，一臉驚慌地望著我：

「姊姊，我的錢滾到木板裡了。」

木板？

我跟過去一看才發現是木頭夾層，成人的手根本伸不進去，我遲疑了一下，轉頭問：「你掉了多少？」

本以為是個大數字，沒想到男孩一臉正經地回答「五塊」，讓我有些無奈，雖然很想自掏腰包給他五塊了事，但小孩著急的眼神不容許我這麼做，我只好拿筆又拿尺的趴在地上勾了老半天，最後還是另一個小孩用他細小的手臂伸進去找，才把那小小的銅板給取了出來。

小男孩捧著銅板高高興興地跳著跑走了，我有些驚愕：

五塊錢，我毫不在意的五塊錢，在小孩眼中，價值竟是如此高昂嗎？



這群天真的孩子不只可愛，也為我們的工作增添一份溫馨；幾個小孩逛累了，圍著我們坐在沙發上，興高采烈地拿出他們找到的寶物，如數家珍地介紹給我們聽──別人是大姊姊說故事給小孩聽，我們是聽小孩說故事聽的津津有味！當然，也有小孩得意洋洋地拿著戰利品到我們面前獻寶，單純的眼睛裡閃耀著最純粹的喜悅，連在一旁看著的我們都不由得暖了心。

千萬別低估這些小孩的購買力和秩序──本來我以為這群頑皮的孩子應該買不了多少元，就算買了東西，可能還會在櫃檯前吵吵鬧鬧一團亂，沒想到在老師的一聲令下，每個孩子都乖乖地排好隊，還有小孩受不了我們冰冰涼涼的酸梅汁和洛神花茶的誘惑，瞧！一邊排隊還一邊露出幸福的神情呢！



雖然小朋友待在《慢飛兒幸福生活故事館》的時間不長，但這段時光卻彌足珍貴──對這群單純的小朋友、還有我們這些自以為是大人的人。

什麼是珍惜？什麼是體貼？什麼是溫柔？什麼是天真？

在這個以金錢較勁的時代，在世故的大人身上看不到的這些心情，如今我們在這些孩子身上看到了。

找到幸福，不只是來到這裡的我們每位顧客，還有我們自己本身！我期待更多的人來我們慢飛兒挖寶，並找到自己理應擁有、或曾經失落的那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