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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報】═══════════════════ |
| 教 育 專 題 深 入 報 導《2008-12-17》 |
| 本期內容 | |
| ◎教育論壇：為錯誤政策護航的必然結果 評北市府自相矛盾的置入性行銷 | |
| ◎「假學徒、真剝削」的建教合作體制 | |
| 教育論壇：為錯誤政策護航的必然結果 評北市府自相矛盾的置入性行銷 | |
| ■羅德水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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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爭議迄未得解，台北市政府力推的國民中學教科書一綱一本政策仍然自本學年度上路。12月4日的《聯合報》A12版下半版，刊出一則無署名、標題名為「北北基一綱一本共辦基測100學年度上路」（副標為「減輕學生壓力、減少家長經濟負擔、台北市政府力推一綱一本」）的文案，這則看似新聞的文案，其實是台北市政府的置入性行銷（Placement marketing），意圖以「政策置入新聞」的手法，達到混淆訊息提供者的目的，亦即，這則文案其實就是北市府以新聞報導形式作為包裝的廣告。 毫無疑問，政府部門的置入性行銷必有其預先設定的宣傳目的，以前揭廣告為例，開頭就說道：「目前一綱多本的現狀，並沒有減輕學生課業壓力，反而製造了更大的負擔，因此台北市於96年提出北北基一綱一本及共辦基測，目的就是減輕國中生重複學習及反覆練習的壓力，讓學生能快樂的學習，老師則以多元教法與教材，充實學生智識；好讓學生能有空餘時間，多元學習課本以外知識，並培養體育、美術和音樂方面才藝。」整則廣告想傳達的不外是：台北市政府所推動的「一綱一本」政策具有高度的正當性。 政府部門以公費預算進行置入性行銷廣告，理應接受全民檢驗批判，歸納廣告內容有以下幾項重點，依序討論如下： 一、教科書單一版本，家長、老師支持度高：根據台北市政府97年10月27日至29日市政建設民調顯示，於有效樣本1,207人中，支持一綱一本比例佔54％，支持一綱多本僅10％；認為一綱一本對減輕國中生課業壓力有幫助的比例也達到57％。 此處有二點值得進一步斟酌。其一，先有政策還是先有民調？一綱一本當真減輕了學生壓力嗎？ 眾人皆知，「一綱一本」根本就是郝龍斌競選台北市長時所提出的政見，北市府在郝龍斌就任後對「一綱一本」所做或引用的各項民調，用意只有一個，就是營造該政策的正當性，以此觀之，北市府宣稱「一綱一本」廣獲民意支持云云，充其量只能以「先射箭，後畫靶」視之。 退一步言，僅憑民調作為專業議題之決策依據是否恰當？是不是所有具有高度民意支持的議題，都可列入郝市府的施政優先項目？若北市府當真如此以民意為依歸，建議不妨考慮進行以下民調：「是否贊成郝市長薪水減半？」「是否贊成國民教育完全免費？」「是否贊成實施12年國教？」如獲得民意高度支持，北市府亦應順應民情將之列為優先施政項目。 更何況，「一綱一本」是否減輕學生壓力，仍大有討論空間，至少全國教師會於今年10月底進行的民調呈現出完全相反的結果。相較於北市府針對一般市民所做的調查，全教會的問卷則以學習壓力的直接關係人──國中學生──為調查對象，調查結果顯示，相較於採用「一綱多本」的八年級生，目前實施「一綱一本」的七年級生，在國文、英語、社會、生物等學科的補習人數均有顯著增加，整體而言，學生校外補習的情形不但未因市府推行一綱一本減緩，反而有所增加。 讓人不可思議的是，針對全教會的調查結果，北市府竟煞有其事的發佈新聞稿表示：「僅詢問學生是否有補習而並未探討其補習相關因素，逕據此推論一綱一本無法減輕學生課業壓力，不合一般學術性研究方法及研究評估的嚴謹性，也欠缺客觀合理的推論與解釋。……實有倒果為因之嫌。」事實上，所謂「一綱一本可以減輕學生壓力」的說法亦僅僅是郝龍斌市長的政見假設，如果全教會針對學生的調查尚不足以得出「學生補習不但未因一綱一本減緩，反而增加」的結論，北市府僅憑幾份針對不特定對象的民調，又如何據以推論「一綱一本可以減輕學生壓力」，甚至拿來大肆宣傳？ 二、教科書單一版本，基測最少變動：「考綱且考本」係以北北基三縣市共同選用的單一版本教科書為命題範圍。 這樣的敘述方式無異於承認：北市府的一綱一本政策根本就是說一套作一套。北市府一方面宣傳：「在一綱多本架構下，選出單一版本的教科書，『推荐給各校使用』。至於各校是否選用，仍須依法由校務會議訂定辦法公開辦理。」一方面卻又明目張膽以「單一版本教科書為命題範圍」。試問，有那個國中敢使用自家版本？北市府此舉不啻以考試綁架各校選書權，至此，看似用心良苦的一綱一本政策之正當性已蕩然無存。 三、一元教材多元教法，更能啟發學生學習：教科書使用多本或一本不是關鍵，而在教師能否採用多元的教法、多元的教材來進行教學。北北基未來將持續推廣「學生一本，教師多本」的觀念及作法。國民中學基本學力測驗是從目前國立編譯館審定通過的各版本中以「最大公約數」方式作為命題範圍，同時積極宣導「教材一綱多本，理解一本，從容應試」。北北基評選出單一版本教科書既然也是北北基以外縣市學校也會選用的版本之一，因此北北基三縣市國中生如要報考全國國民中學基本學力測驗，將不受版本影響，仍可從容應試。 檢視以上文字敘述與邏輯推理方式，更加證明北市府一綱一本政策的自相矛盾與難以自圓其說。試想，若「教科書使用多本或一本不是關鍵，而在教師能否採用多元的教法、多元的教材來進行教學。」的說法為真，北市府又當如何證明改用統一版本後，教師就能採用多元的教法進行教學？把兩件本來不相干的事硬扯在一起，恰恰只能證明，所謂的「一綱一本」之效益也就僅止於統一教科書版本而已，再無其他附加價值。 再者，若北市府同意「國民中學基本學力測驗是從目前國立編譯館審定通過的各版本中以最大公約數方式作為命題範圍」，等於承認國中基測的命題範圍實不出原先由各校選定的不同版本，如此一來，豈不剛好反證確實只要熟讀任何一本均可從容應試，並宣告：北市府強推的「一綱一本」根本就是多此一舉。 原本負有宣傳北市府政策的置入性行銷廣告，內容竟然左支右絀、前後矛盾到這般田地，正是棄守專業、一味替錯誤教育政策擦脂抹粉的必然結果，說到底，作為始作俑者的郝龍斌市長當然必須負起完全責任。（教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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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目錄） | |
| 「假學徒、真剝削」的建教合作體制 | |
| ■陳書涵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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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九五聯盟去年開始處理申訴案件後，每次我到美髮店，總是會忍不住和「助理」（俗稱的洗髮小妹）聊上幾句。主要是我一直對於美髮產業的勞動狀況很感興趣，特別是透過「建教合作」的雇傭模式，總是讓我覺得問題重重。幾次下來，在自覺和某位助理已有一定程度的熟稔後，我試著問了一些更深入的問題，倒沒想到，這位的助理的話匣子就此打開。 與高職洗髮妹的勞動邂逅 她是一位還在就讀高職、很年輕的小女孩，我問她是不是建教合作的學生，她瞪大著眼睛頻點頭，接下來竟直接對我說：「好後悔。」 透過她的口中我才知道，現在的建教合作模式已不只有過去的「學校」、「學生」、「店家」三方關係，誘人的龐大利益，竟然還出現了一種新興的角色：仲介公司！ 仲介公司以抽成的方式替學校招生、替美髮店找助理。而她就是在當年參加了一場「仲介公司」舉辦的「招生說明會」（我一直覺得很荒謬）後，進入某商職的建教合作班級就讀，她說：「當天，他們舉了一個學姊的例子，說她參加建教合作之後，不但可以自己付學費，還在美髮店學了一技之長，現在甚至還存夠錢買了一台機車。我們聽了都覺得很羨慕，想說又可以拿畢業證書，又可以學技術、賺錢，真的很划算。」不過，在真正進入學校就讀後，她才發現事情並非她想像的如此美好。 一來是，她在美髮店賺的錢其實根本不夠支付學費，哪還能買什麼機車。我問她說：「妳們薪水怎麼算？」，她說：「好像是算洗一個頭多少錢，但因為還會扣東扣西，只知道一個月會有幾千塊……」此外，在美髮店「學習技藝」的這段期間，因為打著「建教合作」之名，所以即便每月超時工作，別說是加班費，根本連基本工資都領取不到。但是她卻一點也不認為自己所提供的勞務會比其他「雇傭關係」的助理要來得少。進入店家將近兩年，教學技術時間少的可憐，連剪髮技術都還未被授權得以學習。然而，到業界學習技術不就是建教合作的本意嗎？ 我問她是否會覺得在學校、店家、和仲介公司之間被扒三層皮很不公平，她無奈地說，自己也曾經想過放棄和仲介公司簽訂的契約，轉換到一般「非透過仲介公司轉介」的建教合作班級就讀，不過「仲介公司」卻半恐嚇的告訴她：「如果轉班出去，很可能就沒辦法畢業了。」在忿忿不平和細說不完的委屈之下，她洗我的頭洗了將近40分鐘，途中我曾經擔心我們的談話如果被店內人員聽到了是否會對她不利，卻沒想到她一臉瀟灑的說：「反正我說的話都是事實。」結束完這場談話後，她迅速地抽離情境偷偷告訴我，最近剛學會了怎麼剪瀏海，等她以後練得比較熟悉後，再免費幫我剪。但我卻久久地陷入了焦慮的思緒當中。 拜師學藝得多忍耐的謊言 美髮產業透過「建教合作」模式規避基本工資的適用，剝削大量的年輕學生已行之有年，並非新聞。但是這種複雜的利益結構，長年以來卻總是缺乏清楚而深入的討論。一般人接收到美髮從業人員不合理勞動條件的訊息時，雖然多少會投以同情的眼光，但卻也因為受到早期台灣傳統美髮業「學徒制」的影響，認為拜師學藝的過程總是艱辛，因為是在習得師傅的技術，當然就不能以一般的「雇傭」關係簡單看待。社會大眾以習以為常的態度看待它，讓身陷其中的勞動者無法明確意識到自身受剝削的狀態。 但是，台灣目前的美髮產業事實上根本早已不存在過去傳統的「學徒制」。美髮店獨立開業的情景已經越來越少見，放眼所及的其實是不斷大量成立的「連鎖性」企業美髮店。制度化的經營模式，利潤最大化的考量，過去師徒相傳的精神早就蕩然無存，美髮業透過「建教合作」模式引進學生，不是為了傳承技術，而是希望能透過學校大量提供賤價的勞動力，不斷降低人事費用。也因此，店家對於技術學習反而是設下「重重難關」，不輕易教學；為了習得技藝而必需吃苦耐勞的說詞，實際上完全站不住腳。 再者，目前美髮業在台灣市場已趨近於飽和狀態，這些希望忍耐一時，透過學習技術後能「翻身」為設計師的助理們，即便在未來擁有足夠的技能，在市場不足的情況下，根本不足以容納如此多的設計師。多餘的人力，要不就是轉業、要不就是繼續接受低薪的助理工作。即便有幸成為了設計師，其勞動條件也未必會馬上大幅翻轉。因為在缺乏財力獨立開業的情況下，多半設計師還是會「受雇於人」，九五聯盟之前就曾經接獲美髮店的設計師投訴，表示其薪資在被苛扣各種罰款後，每月僅剩下5、6千元！ 辛苦學習技能，以後就能「黑手變頭家」的美夢早已不在。美髮業目前就如同其他各項服務產業一般，越來越走向「集中化」的經營模式。面對產業結構的轉變，教育部和學校所建立的「建教合作」方案，事實上只會讓美髮從業人員的勞動條件更加惡化，因為有了學校每年穩定提供的大量廉價勞動力，雇主根本不需用合乎市場的價格來聘僱員工。而在「實習」過程便長時間接受惡劣勞動條件的學生，畢業後再進入美髮產業，也會養成對雇主諸多違法事項習以為常的態度，缺乏反抗的可能性。最終，雇主獲取了剝削勞工的正當性，私校賺得了龐大的學費並免於倒閉的風險，執政當局將各種「新興的建教合作計畫」做為解決「職校沒落」的政績，仲介公司甚至還能從中抽取為數不少的服務費用，然而在其中看似受益者的學生們，卻成為了這整體複雜利益結構下的最大受害者。 打破「官學商」勾結的建教政策 今年11月19日，教育部長鄭瑞城對外表示：將會實施「建教合作生免學費」的政策，表面上是功德一件，但恐怕沒有處理到問題重點。首先，免學費難道就代表學校不收費了嗎？當然不是，只是換成政府買單，用納稅人的錢養這群「假教學、真仲介」的「黑心私校」罷了，而這些惡質的私校和廠商，仍然不會受到應有的管制。我們甚至可以合理地擔心，在政府補貼學費之後，又不讓建教生獲得基本工資的保障，將會使其因為學生教育花費的減少，導致廠商只須給予更低的工資，讓廠商的剝削更形嚴重，並讓這些惡質私校能收到更多家境不好、急於工作的建教生。 關鍵點在於，教育及勞工主管機關應該提高對建教生的勞動保障。根據勞動基準法中有關「技術生」的規定及官方的解釋，如果是「以學習技能為目的，而接受雇主訓練之人」，即為所謂的「技術生」，不受基本工資的保障，但如果其工作內容早已並非是「學習技能、受雇主訓練」，那麼就不能以勞基法的「技術生」視之，該受到完整的勞動保障，特別是基本工資的保障。除此之外，基於建教合作高度受到政府控管的特性，政府應當協助建教生成立代表勞方的「工會」，與校方和資方談判，改善其各種勞動條件才是，包括學費、工資、工時、工作與教學環境等。例如可將工會成立與否，作為審核、評鑑建教合作計畫的指標，讓建教生漸漸能團結起來，爭取其應有的權益。 捨此促進勞動保障之道，而單單發錢給學校的官僚政策，實際上只是種「官學商」勾結的結果，被犧牲的，還是弱勢的勞工及學生。 （青年勞動九五聯盟執行秘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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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目錄） | |
長期徵稿啟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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