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世界 既近又遙遠

所有的大人都曾經是孩子，可是大人忘記了這件事；當孩子就在自己的身邊時，大人還是習慣用自己的角度去評價事情，好像兩者活在不同的世界。

孩子的世界，應該是繽紛多彩的吧，美的像一場夢，對大人來說。

三民國小六年四班的小朋友，星期四時帶著他們花了兩週的時間蒐集到的二手物品，搭著幾位家長的車，跟老師一起來到慢飛兒捐物，等會兒還會當小小志工幫忙整理賣場。孩子的手臂細小，每個人手上都提了三、四袋東西，最重的書由兩位小朋友一起合搬，其他的小朋友把路讓出來給他們先走，然後跟在後頭一個接一個搖搖晃晃地前進。

三民國小全體師生的愛心堆滿了愛閱書坊一角，這是他們募集完物資、整理裝箱好才送過來的。最上頭躺著一個海綿寶寶，擁有者是一位小男生；直到捐出前，他都還抱著它不肯放手，滿臉疼惜又不捨，但最終還是放下了他的寶貝。

這堆捐物裡，有多少是孩子眼中的寶貝呢？

志工體驗時間，分到衣服整裡的小朋友摺衣服摺得不亦樂乎，就像玩遊戲一般；六、七位小朋友圍著衣服架，小手齊發──不是在搶奪衣服，就像一場比賽，看誰摺的衣服多、誰也不讓誰，衣架不到十分鐘就被清空了。

「摺完了！」，一位小男生開心地指著空架子對我說，我思考著他說的到底是「摺完了」還是「摺玩了」。

志工工作完成後，小朋友最期待的就是賣場尋寶時間了。

不論我接待過多少小朋友，總是會被他們接下來賣場尋寶的天真對話所感動：

這一班小朋友每人被分配到一百元，他們集中在玩具、書本──尤其是漫畫──還有文具區。逛了半小時，小朋友還意猶未盡，兩個小男孩在最後五分鐘衝去櫃檯結帳，各抱著三個保溫杯。

「一個給媽媽，一個給我，一個給弟弟。」一個男生這麼說。

「一個才五元，我要多買一點。」另一個這麼說。

湊不足一百元的小朋友則聚集在入口處的十元特價區，專心地挑選手中的商品，以鑑識師的目光。已經買好的孩子已經在入口外拆包裝跟同學獻寶去了，到處都是此起彼落的「你看我買了這個」、「我買了五個東西」、「我買了三個，還剩五元」。

五元或十元，那是小朋友眼中的大數字，值得他們跟朋友炫耀的傲人成績。

在等其他同學結帳的時候，一位小朋友正在測試他的「密碼盒」──這個密碼盒上頭有三個數字密碼，捐贈者在捐來時就沒有告知我們密碼，當然也就打不開來。我在小朋友結帳前請小朋友多考慮一下，這位小男孩很酷地一笑：

「沒關係，三個數字就是一千多種組合，我試個幾天就會試出來了。」

對孩子來說，這件事情的概念很簡單：「因為很有趣，所以我想試試看」；然而對大人來說，他們恐怕會嗤之以鼻地說一聲：「浪費時間。」

很奇妙的事情，不是嗎？小孩與大人的差異。

小孩會因為一個小提琴音樂盒而興奮地追問店員「它是真的（小提琴）嗎？多少錢？」，大人會瞥一眼：「喔，那個音樂盒弦壞掉了」，然後無視地走過。

小孩拿到一百元，會驕傲地跟同伴說自己還剩下多少可以用；大人呢？吃頓飯或買支筆，沒了。

小孩看到新奇的東西，會擠在一起圍著看，興奮地彼此分享對這個東西的觀察心得；大人會先問：「這做什麼用的？多少？」

捐贈物品時，小朋友光是拍張照片紀念就會笑得一臉滿足、彷彿被幫助到的是自己；大人有時需要開收據，偶爾還需要感謝狀，漂亮一點的。

遇到自己不懂的事情，小孩會拉著你的衣角從後面跑來追問問題；大人則就算不懂也要裝懂，尤其身邊有別人的時候。

世界名著《小王子》曾有一句話：「……當他們的娃娃被拿走時他們會難過、會哭泣，只有孩子知道自己在尋找什麼。」孩子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因為他們有雙純粹的、美麗的眼睛；長大後這雙純粹沾染了現實社會的顏色，變得混濁而雜亂，曾經能看見的東西也漸漸看不清了。

我們能不能保有那顆赤子之心呢？或許大人可以多跟身邊的孩子學學，以一種單純的眼光去看待自己和身邊的人、多貼近孩子的心，這個世界也許就能產生一些變化，至少，我們可以跟孩子站在同一個世界，而不是讓孩子看著電視裡混亂的大人世界，問出讓大人感到難以啟齒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