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這是一份自 1997 年就持續為同志弱勢發聲的小眾刊物， 如果您願意幫助我們的營運，請利用這個劃撥帳號： 劃撥帳號：06652892 戶名：林益成 ────────────────────────────────── 標題：我不錯亂，我只是和你有點不同（下集） 作者：Chaos（chaos117.tw@yahoo.com.tw） ─────────────────────────【 同位素 2002 】─ ▏ 看 見 他 人 生 命 歷 程 ． 累 積 自 己 生 命 厚 度 ▏ ─────────────────────────── ▏ IsoTope ▏ ▏ Gasbrian ▏ ▏ Times ▏ ▏ v 8.0 ▏ ▏ ▏ ─────── 我永遠記得，記得那天的那門課，那位教授，及那時的心 情。永遠記得。 課程叫「青少年發展」，授課的是我在學校中最敬佩的女 教授。坐在講台前方的我很專心很專心，努力思考教授講 的每一個問題，注意每一個問題的細節。 突然，教授響亮的聲音響起，「我們現在來談談『性』，」 教授說：「青少年對『性』總是很好奇的。你們對『性』 有什麼看法？」聽了這句話，我心頭著實一驚：「不會 吧……為了避免尷尬，我已經放棄選修兩性教育了，為什 麼我在這堂課裡又要碰到它？」在20℃的冷氣教室裡，我 感覺到一滴汗從我的額頭緩緩滲出。 關於教授的問題，我總是第一個發難回答的。我喜歡這位 懂得精進的教師，而我也總是在課堂上積極發言，熱烈響 應她的每一個問題……但是，對於這個問題，我沉默了。 因我的無力解答，教室一下子變得鴉雀無聲。 「嗯……那……我們先來談談青少年對異性的好奇……」 教授說。我聽著，明顯感知額頭上的汗一滴接一滴持續冒 出，並且越來越大滴。教授接著說了青少年對異性好奇的 現象與輔導方式等等問題，我漫不經心地聽著，三不五時 緊張地看手錶，心想為什麼還不打鐘……「噢，還有一個 很重要的問題，就是『性傾向』與『性別認同』的問題……」 啊！死了！我心想，一切都完了，完了。 「先說『性傾向』好了……關於這個話題，就不得不討論 到同性戀……美國醫學界已經達成協議，公認同性戀不是 一種疾病了，只是他們在數目上屬於少數，所以大家會覺 得他們很奇怪，其實他們並不算是不正常……」 教授接著喝了一口水，「但是『性別認同』就不一樣了……」 我低下頭來，假裝若無其事地撥弄手上的筆，事實上很希 望手上的筆是一把刀，這樣我就可以當場切腹了……「有 少數人不能認同自己的性別，像易裝癖啦，或是不能認同 自己性別的……我們稱之為『性別認同錯亂』。剛剛說了， 同性戀不算是疾病，可是，『性別認同錯亂』既然是『錯 亂』，它在醫學界仍然被視為一種疾病……記住喔，同性 戀不算是疾病，可是『性別認同錯亂』仍是疾病……」她 說著，忽然頓了一下，「嗯……我們現在來玩個表決遊戲 好了……」 該死該死……什麼奇怪的遊戲？我能不能不要玩啊…… 果真，我的死亡預感一點不假。「如果要你們選擇，你願 意做男生還是女生？」她大聲地問。問後想了一想，她接 著說，「我們來舉手表決好了……想做男生的舉手……想 做女生的舉手……」我坐在台下，豆大的汗如雨落，頓時 忘記心跳，覺得教室裡無數隻眼睛望著我。 呼吸瞬間停止，恐懼自我心裡爆發出來。藏了二十多年的 恐懼，一下子被全盤翻出，大辣辣地攤在道旁任人踐踏， 辛辛苦苦武裝起來的尊嚴傾刻間瓦解崩潰，一丁點不 存…… 我不知道該怎麼舉手。我不知道該怎樣選擇我所喜歡的性 別。 我真的不知道。我開始迅速地思索，在那堂令我難堪的課 程裡，我絞盡腦汁從自己的成長歷史裡搜尋出一絲可供我 選擇的「理論支持基礎」。 從小，我就不喜歡芭比娃娃( 印象中，國小曾有一次月考 了滿分四百，媽媽買了一整套的「芭比娃娃的家」，我根 本不知道要怎麼玩，乾脆送給姊姊 )，我不喜歡扮家家 酒，也不喜歡鑲有蕾絲的小洋裝……一切安靜女孩喜歡的 東西我都不喜歡。然而，我喜歡什麼？我喜歡打球，喜歡 捉青蛙，也喜歡和鄰居同學玩四處奔跑的「官兵捉強盜」， 一切好動男孩的東西我都喜歡。可是，我是女孩不是男孩。 印象裡，有一次要代表學校表演英文話劇，媽媽向表姊借 了一件粉紅色蕾絲的洋裝給我，我不肯穿。媽一氣，拿起 臂膀粗的藤條就開始抽打，紅紅的烙印落在我的腿上、腳 上、手臂上……最後，終於被迫妥協了，我穿上那一件「漂 亮」的洋裝，媽媽拖我到鏡子前面，嘶吼著叫我看鏡中的 自己……最後，事情是怎麼結束的，我記不清了，但能肯 定的是，那夜伴著我入睡的是一枕頭的眼淚。 在喜歡上一個女孩之後，我越來越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誰 了。曾經有一度，我以為自己是男孩，只是媽媽不小心把 我生錯了身體，使我成為一個「裝在女孩身體裡的男孩」。 曾經有一度，我在耶誕夜時跪在窗前，向耶誕老人許願： 「親愛的耶誕老人，我不想要什麼禮物，我只希望一覺醒 來到耶誕節時，我可以變成男生，這樣，我就可以和我所 喜歡的那個女生一起……」 當然，一次次許願，一次次失望。 長大後，漸漸地，我喜歡上讀書，喜歡上文學，雖然留著 一頭短髮，雖然依舊不愛穿裙子，可是我已經和那些拿著 籃球四處奔跑，成天談論電動的男孩不一樣了。我不像他 們一樣喜歡數學和理化，不像他們一樣愛把髒話擺在嘴 邊，也不像他們喜歡抓著同學撞柱子玩「阿魯巴」……這 時候，我又覺得自己不想做男孩了，我好像比男孩又多了 那麼一點陰柔的質素在體內。 那我到底是男孩還是女孩？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從生理上判定我慾望成為純粹的女 孩，我不能接受，因為我在穿著上和女孩「很不一樣」。 然而，你從心理上判定我慾望成為純粹的男孩，我也不能 接受，因為我所擁有的是一個女孩的身軀，且我也有許多 柔軟的特質，所以，我和男孩也「很不一樣」…… 想了老半天，結論就是：我還是不知道怎樣舉手。 汗一顆一顆接著滴，表決的動作卻依舊持續。我的臉一陣 慘白，眼神呆滯，恐慌無法掩藏就寫在臉上……「好，沒 舉手的呢？」教授的眼睛飄向我。「XX，妳的意見呢？」 該死……該死……早知道剛剛隨便選一個……「我……我 覺得……這個……嗯……其實……嗯……都可以……」 「妳的臉色不太好喔，是生病了嗎？」教授關心地問。 「不是……嗯，這個……一點點……不舒服……」 「要不要趴下來休息一下？」 「老師，我想……我想出去透透氣。」 「好。」 跑了出去，教室內一千隻眼睛目送我離去。低著頭擒住眼 中的淚，不可以被看見，不可以不可以…… 好。告訴自己應該要找個角落好好發洩一下，就很直覺地 走向女廁所。走到門前，突然抬頭看見那個粉紅色的高跟 鞋標誌，我愣住了……我……這樣，我該進這間廁所嗎？ 轉頭，看到三公尺外不遠處的另一間廁所，上面畫著一隻 藍色的煙斗，一個男老師正從裡面出來，甩著手上的水， 他對我笑了一笑。 不對，那也不是我該進去的廁所。 天啊！我只是要找個地方哭一哭而已，祇是這樣而已，就 單純地掉幾滴淚，擤一下鼻涕，就這樣而已，難道，我連 這樣也要被迫做出一個抉擇嗎？我不要粉紅色高跟鞋，我 也不要藍色煙斗，我兩個都不要…… 除了高跟鞋和煙斗，難道，我沒有第三個選擇了嗎？ 感覺很無力。發呆了一會兒，最後乾脆走向兩間廁所中間 的樓梯間，恨恨地咬咬唇，告訴自己：大不了我哭小聲一 些……這樣，我可以不用選了吧？ （明天，【同位素】首播，下集） ■ 你有類似的經驗嗎？ 你是否在字裡行間裡讀見你熟悉的感情？ 來，跟作者 Chaos 聊聊。 歡迎寫信給作者 Chaos（chaos117.tw@yahoo.com.tw） 喜歡這篇文章嗎？ 現在起，你可以在這裡，讀到最好的同志文章 【同位素電子報】10個作家，10大專欄： 建立一個「最有人文味」的同志發聲空間 免費訂閱【同位素電子報】的 方法 直接E-MAIL給主編 小熊 就可。 ★ 小熊的電子信箱：BEARGAY@ms5.url.com.tw ════════════════════════════════ 獨立製作的實驗者。從閱讀生命中建構同志歷史。 ──────────────────────────────── 【同位素】： 台灣第一份同志電子刊物 ──────────────────────────────── 【同位素工作室】歡迎您有疑問洽詢： 通訊信箱：台東馬蘭郵政 100 號信箱 TEL：0935873389 電子信箱：BEARGAY@ms5.url.com.tw 小熊 收 ──────────────────────────────── 同位素工作人員：小熊。耀德。阿BEN。單眼皮 ──────────────────────────────── BBS 張貼義工：BENALI、Catherin、呆呆小明、未知、BEN、深白色、 Felix（小麒）、FROG、ininshow、kevinboy、台熊、 淡江同志社社長 genic、Lester、POTS、Sunny Boy、 toru、hweng、Mingchi Wu、moison、凡凡、小洋、 呆小熊、夏天、信任、阿當、瑤、蜘蛛、小心、珮珮、 冰夜、JerRong、MoreB、Ennio、kuromeow、阿學、大碗 天使長、小鴨、BACH、幻影、BLACK J、charge、小偉 三年09班、channy、eric spanner、barbara、塵雨、 小音、莫名、喀咖啡因的貓、天空 ──────────────────────────────── ■ 讓邊陲繼續有聲音： 劃撥帳號：06652892 戶名：林益成 ════════════════════════════════ 【同位素電子報】訂閱方法： ──────────────────────────────── ◎ 直接 mail 給小熊： BEARGAY@ms5.url.com.tw ──────────────────────────────── ◎ 由智邦生活館訂閱： http://www.url.com.tw/enewsv2/ ──────────────────────────────── 站在同志的位子看世界 【同位素】 同志刊物的異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