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報】════════════════════════════
教 育 專 題 深 入 報 導
═══════════════════════《2002/02/28》═════
*****【本 期 內 容】
**********************************************
教育專題 ◎ 黑狗老師看教改
◎ 悄悄話大聲說 老師，你的副業叫業務員！
********************************************************************
◎ 黑狗老師看教改
黑狗說：補習，人生才有希望……
文／黑狗
就在教育部與媒體極力鼓吹：「補習歪風不足取」的當下，諷刺的是，有更多更多的補習班卻在這樣的環境下如雨後春筍般一個接著一個冒出來，彷彿應驗了一個物理現象：「壓力使煤炭變成鑽石」。我想，今天台灣的補習班就算不是鑽石礦，最起碼也是一個金礦，一個至少還可以挖個10幾20年不虞匱乏的大金礦。
台灣的補習市場何其寬廣何其大？我國的補習文化何其深奧不可測？以及，補教界那些傳說中的天王，其風采是如何上窮碧落下黃泉……？種種現象，恐是那些地理環境優越，自視甚高的先進國家子民所無法想像。以今天的情形而言，假使UNESCO（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或OECD（經濟合作發展組織）在國際教育品質評鑑指標當中列入一項：「校外補救教學產業的前瞻性指標」，相信中華民國台灣就算不是第一名，也可望擠入全球前三名（除了日本跟中國大陸以外）。
除此之外，就在我國最近發生了「加入WTO之後買一包香煙加10塊」、「教育部長從哈利波特變成神鬼戰士」、「看過性愛光碟的人請不要忘記買一本自傳回去讀」、「某立委與未成年少女聯合主辦性愛派對大捉包」、「高科技產業申請到大陸設廠政府卻以違反國家安全為由予以拒絕」、以及「中華民國在台灣的樂透彩券簽注金額破世界紀錄」……等等足以列入2002年度「給我報報」十大頭條新聞等反映國家定位、民生福祉，以及社會亂象諸事件之際，台灣的補教事業不但沒受到波及，反而更加蓬勃、更加昌盛、更加充滿了無窮的希望。以黑狗現在正在補習的事實來檢視這個看似不可思議的社會現象，我必須很誠實地說一句：
「對兩千兩百萬的台灣人而言，在今天如此低迷不景氣的大環境裡，除了那些不買香煙米酒、總統府通知他明天來當部長、敢去別人家裝針孔拍Ａ片賣錢、老爸有錢讓他到五星級大飯店辦性愛派對、10幾年前就已經看準了要去別的國家卡位、以及，A三歲小孩子的奶粉錢去買彩券的那些人以外，到補習班補習，你的人生才有希望。」
跟在學校裡某些「混水摸魚等放假」、「穿乎水水，等領薪水」的老老師們不同的是，一個具有吸引力的補習班老師，對學生而言可說是充滿了無比的驚奇與樂趣，聽他們上課，比看A片還精采。除此之外，高竿的補習班老師，除了讓來上課的學生聽得爽以外，他還能夠帶給學生一種希望、一份期待、以及一個連作夢都想像不到的「憧憬」。
黑狗上過不少補習班老師的課，這樣的經驗讓我深深感覺到，一個優秀的補習班老師，他的賣點除了學科知識以外，更重要的是比一般人更為深入寬廣的人生體驗。正因為對人生有所體會，所以有同情；也正因為有了同情，所以上這種老師的課更讓那些一路走來充滿荊棘的平凡人，找到一種「回家真好」的歸屬感。
湯姆歷險記作者，馬克吐溫的名言：「一個受歡迎的作家，一定有一個不愉快的童年。」同樣的道理：「一個優秀的教師，一定有一個不順遂的人生。」正因為被現實的冷酷磨鍊過，於是，一個傳道授業解惑者也才能夠秉持著高度的同理心，去激勵那些已經對自己失去信心的學生。
而補教界所謂的「天王級」老師，就是那種能夠將學科知識與高度同理心融入教學活動當中的佼佼者。所以，這些人的身價絕非浪得虛名，也不可能全然是睜著眼睛說瞎話，畢竟一個自詡為老師的人所說的話，總還是要秉持著那麼一點良心吧？更何況，那些到補習班大排長龍繳錢佔位子，抱著必勝的決心在準備各類考試的人們，難道他們都是傻瓜笨蛋嗎？
《易》序卦說：「有天地而後萬物生焉。」；《學庸》有云：「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堯曰：「唯精唯一，允執厥中。」；子曰：「隱惡揚善，執其兩端。」；乃至於所謂的「執兩用中」，皆指涉凡天地間的眾生，都須透過種種修鍊方得以在兩個不一樣的極端之間取得一個適當的平衡，如此才是合乎自然的表現。
然而，在台灣的正規教育系統底下所培育出來的子民，所呈現出來的兩種極端通常是：「有技術的沒人格；有人格的卻不專業。」在個人先天條件與後天機遇的限制之下，能夠在「專業」、「人性」兩種特質的擺盪之中取得一個適切平衡之人，可說是鳳毛麟角，屈指可數。可喜的是，在補習班裡，你我偶而可以親眼見識到某些人稱天王級的老師，在專門知識的修鍊與人性光輝的彰顯當中詮釋出一個美妙的平衡，那正是做人的藝術，也是個人修為的顯見。正因為如此，這些人也才能夠吸引那麼多的人前來「聽他佈道」，這就是人稱「名師」的魔力。
就在黑狗對自己茫然不可知的未來感到惶恐之際，到補習班補習，到補習班聽名師講課，恐怕是我在這個極度沒有保障的台灣社會裡，所能找到的一個僅有的心靈避風港吧？在擠得像沙丁魚罐的補習班教室裡，聽著台上聲嘶力竭的喊話，看著天王汗流浹背的模樣，除了自始至終不絕於耳的笑聲以外，在台下的我們，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我們都隱隱約約能夠感受到那麼一絲人性的溫暖與人生的無奈。
「補習歪風不可長？」狗屁！補習，快樂得很。
◎ 悄悄話大聲說
老師，你的副業叫業務員！
文／阿藍
90學年度第二學期，開學第二天，結束晨會後，校長與幾位老師繼續另一場會議。
我呆坐著，想著大概也沒好事了！果然，校長一劈頭就說他很憂心，整個寒假坐立不安的，原因就是我們組隊參加的網界博覽會。首先，要先解釋「網界博覽會」這名詞為何義？網界博覽會是教育部、台灣微軟與清蔚園共同舉辦的學生專題比賽，簡單來說，就是由學生自行尋找研究主題，寫一份專題報告，再以網頁的形式張貼到網路上進行比賽。目的是讓學生透過研究、訪問、收集資料等方式，參與地方社區事務，了解自己居住的社區，在網路收集的龐大資料，未來就是一座豐富的資料庫。
乍看之下，似乎很不錯，以九年一貫的十大基本能力來看，至少符合「解決問題的能力」這項；又能讓學生參與自己的社區，關心地方事務，可以增進學生的鄉土關懷；寫網頁，符合教育部要推展的資訊藍圖，嗯，這個活動應該推廣！所以我們學校就報名10隊，截至17日為止，共有9隊通過初賽，1隊因故放棄。
至於校長的憂心是怎樣？過去兩屆博覽會，敝校都有不錯的成績，有一屆的作品還得過世界白金首獎，成績輝煌。也因此將我們學校的名聲打到全國，論起資訊教育，我們絕對榜上有名，連台灣微軟都不知道從哪兒聽來的消息，去年還到敝校拍攝月曆。（我不知道這樣算不算有名，還是微軟只想隨便找學校充數而已！）盛名之累，校長很擔心這一屆的成績不好，於是從上學期期中起，便有計畫的找老師、學生參加，盼望再拿出一次好成績！
校長陸續點到幾位老師，有人在學校工作到除夕前一天才回家；家住外地的就把檔案ftp回去，繼續在家加班，就為這一個網界博覽會，寒假有跟沒有一樣。結束好話，刺耳的自然來了。也許是主題的關係，有些主題的被訪者很樂意提供資源，但相對的也有不好做的。研究專題的主角應該是學生，但是學生若不願意用心參與，只落得老師收尾，豈不是失去它的意義。
我在下面坐著，繼續聽校長訓話，心裡越來越覺得不爽。我不爽的原因有三：
其一，這種研究專題最主要的目的是由學生自行尋找研究專題，並且找出方法解決他們遇到的問題，老師站在指導的角色，所以用膝蓋想，學生如果沒有長期訓練作報告的能力，一下子叫他披掛上陣，他做得好嗎？如果全都叫學生做，國、高中大概可以有些程度，但小學生很難做出水準來。我相信，大部分得獎的作品，絕對是老師參與的部分比學生多。
其二，校長說台北市某私立學校全校組了160多隊參加，他看了很驚訝，而且該校的校長與他是小學同學，熟得很，他還很想向他取經，請問他是如何辦到的。這幾乎全校都參加，我想這是學校平常就做類似的推廣，才有辦法一下子參加這麼多隊。但是我們沒有，何必去羨慕別人呢？
其三，話說白了，只不過要拿獎，增加學校聲望，我實在不懂這種「做出來」的教育能撐多久。
教育界這幾年變化很大，退休的老師特別多，教書這口飯也不如外面傳言的香甜。教育政策改了又改，有些立意良好的政策一到基層就走了樣，為什麼？老師累呀！
以九年一貫來說，學校本位、統整課程，這些內容在大環境體制不更動的情形下，老師的工作量有增無減。有些學校會以自己的老師下班後還願意繼續準備教學為榮，工作到6、7點，看似勤奮認真，可是這種情形正常嗎？你可以一直持續這樣工作20年嗎？說穿了，你是在替學校作業績罷了！
到底教育的意義是什麼？我常和幾位老師聊著，在想想自己求學的經驗，會讓我感動的記憶不是某個老師教我數學，讓我數學考高分，而是這位老師對學生的關心，他是否曾經影響過我的價值觀。所以有些較資深的老師會鼓勵我，要我不要太早有倦怠，只要能和學生做好互動、和家長溝通良好，本分盡到，就算是一位成功的老師。只是，這樣的老師還不夠，你還必須具備一些「籌碼」，好替學校增光。
2年半下來，我深深覺得台灣教育的功利。只看短期利益，能立竿見影的最好，但是最重要的人格教育缺乏至極！學校、家長、整個大環境，都教育我們讀書是為了找好工作、晉升階級，很少教孩子欣賞美、自我價值的建立，甚至鄉土關懷，我不禁要冒冷汗，20年後這群人將成為社會中堅，這樣的世代的社會是怎樣？我不敢想像！
教書第3年，每次寒暑假開學前我總有分焦慮，似乎很難在教育現場找到教育的感動和樂趣，我很佩服那些可以在教育界工作2、30年的老師，他們如何在這個位置上孕育桃李的？為什麼我覺得自己不像老師，反像個業務員，為學校這個企業拚業績？去年在台北縣拚，怎麼到花蓮也一樣！麥香紅茶廣告中那種師生互動的感動有那麼困難嗎？
啊！我明白了，其實老師的副業就是業務員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