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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 育 專 題 深 入 報 導
═══════════════════════《2002/0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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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專題 ◎ 教育論壇
◎ 田野no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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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育論壇
維護世界遺產──
如何維護少數族群語言文化之方法的建議
文■蘇生勇
1988年10月聯合國教文科組織(UNESCO)在其發行的《信使(Courier)》雜誌中,明確宣示「世界遺產(The World Heritage)」為「人類共同的財產(A
legacy for all)」。
身為地球村之一員,台灣對於「世界遺產」的保護與繼承工作,自不能置身事外,可惜我國並非聯合國的成員,無法參與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相關工作;再則我國目前推動的「保護世界文化與自然遺產」偏重在古蹟保存與瀕臨絕種的自然動、植物的維護,而忽略了最重要的少數族群的語言文化的維護。
語言是文化的精髓,也是一個族群文化的全部寄託,流失了語言,該族群的文化與精神也將消逝無蹤,如台灣平埔族文化。故如何維護少數族群語言文化,可謂刻不容緩的救火工作,政府近幾年來,先後成立「原住民族委員會」、「客家委員會」,積極在推動維護少數族群的語言文化,實在用心良苦,但是這些委員會只在細枝末節的技巧方面著手,如辦理鄉土語言競賽、增加客家電台、編印教材或辦理客家支援教師甄試等。對於少數族群語言文化的保存與流傳,沒有一套釜底抽薪的方法,會有搔不著癢處之感,幫助不大。
以台中縣東勢地區大埔音客家社的維繼為例,從行政院客家委員會91年4月29日在台中縣東勢鎮中科國小舉辦「推動客家語言文化流通傳承座談會」說起。
(1)東勢國小江鴻鈞校長:「本校在82年由本校徐登志老師、蘇永松主任、劉玉蕉老師、洪晨瑋老師、鄭秀馨老師、張瑞玲老師、劉美江老師等先後投入鄉土教材的採集工作,並且開始對學生教學。民國84年台中縣客家文化協會成立,針對學校展開一連串的活動,得到林錦堂、玉米村校長的大力支持,各類鄉土語文競賽成果也非常輝煌,獲頒縣級省級的許多獎項,也引起政府單位及社會大眾的重視,但是目前本校小朋友還有80%不會說客家語。」
(2)徐登志老師:「小朋友有很多人在家裡學會了客家話,但只要一進入幼稚園,可能在老師或校長的暗示或明示下,認為說客家話是低級的語言,上學第一天回來即不再說客家話,所以從幼稚園開始,學校的配合是非常重要的。」
(3)葉玉錦理事長:「從今天的會議上,縣政府及鎮公所都不出席,可以看到有關單位的不重視、不參與,光靠民間單位推動是十分辛苦且困難的。」
(4)中坑國小林玉貞主任:「雖然我身上有客家人的血統,但從小即沒有學習環境。現在學生課業多,再加上鄉土語言,恐怕不是學生能力所能負擔,老師的精神體力也不堪負荷。」
(5)大南國小劉老師:「新社鄉本是客家鄉,自大肚山移民搬來後,客語已幾乎完全沒落失傳了。」
(6)中科國小錢得龍校長:「我今天身為一個國小校長,若政府要提倡第二種語言,我一定會選擇英語。如果我今天把客家語教得很好,10年後這群學生到了台北等大都市,一定會回來罵我,因為客家話在別地方根本就沒有用,更何況說客家話是一種鄉土語言,應該是一種情意教育,而不是技能教育,應由家長自己去教,從環境中去養成,並非靠學校一個禮拜一節課就能教出來的。可惜現在的家長大部分自己都不會教或不教了。」
總括此次推動客家語言文化流通傳承座談會,我們得到下列結論:
(1)弱勢語言文化環境漸次消逝,如客家語言文化在所有客家村莊已大量流失(相信其他弱勢族群更甚)。
(2)一般民眾的普遍認知均認為學客家語,除了維護客家人虛浮的自尊外,毫無用處。
(3)沒有法律及公權力的介入,任由民間再怎麼努力,也是枉然。
至於如何才能使客家語(包含少數特殊腔調的閩南語、原住民語)得以流傳,而不致滅絕呢?
臧汀生先生用一句閩南話的諺語說:「先顧腹肚,才可以顧佛祖。」「佛祖」是一個崇高的理想,少數族群的多元文化維護,也是多少人的理想。但是如同一群鴨子,你想把牠趕回鴨寮,但外面有食物,鴨寮中沒有任何食物,你想把牠趕進去,牠們勢必加速往外逃竄,那你何不將食物放進鴨寮裡面呢?那牠們不用你趕,自動就會進去鴨寮裡了。從教育部甄試鄉土語言支援教師吸引上萬人報名,可窺見一斑。
日治時代,日本警察派駐台灣一定要先學會某個地區的方言,否則6個月後口試不合格者即以減薪為處罰,一年後仍不合格則調職或不予錄用,綜合以上所述,給我們很大的啟示。
為維護台灣五彩繽紛的多元文化不至於滅絕,免得幾年後只剩下呆板無趣的單一文化,願提出下列3種方法:
(1)比照「古蹟文化保存法」或「瀕臨滅絕野生動物保護法」的精神,在「古蹟文化保存法」中增加一個條文規定,任何政府機關學校(民間團體更佳)的新進員工任用,應具備當地鄉土語言的能力,否則不予任用。此法不僅保障了少數具備鄉土語言能力族群的權益,更可引誘其他族群的人學習該項「技能」。如日月潭邵族或排灣族、魯凱族等地方,只要有一所村(里)辦公處或學校、幼稚園,則可確定該地語言不會滅絕,並可發揚光大。因為這裡有就業機會,必然有人去爭取。
(2)現任而不會說該地區鄉土語言者,給予一年學習的機會,一年後仍不會,則不予聘用。
(3)多種語言的社區機關學校,則可規定除洽公或教學外,本周為閩南語周,下周為客家語或泰雅語周。辦公處所交談,儘量使用該種語言,否則教育部錄取的鄉土語言支援教師,一周上課一次40分鐘用客家語,下課了滿口國語,保證絕對無任何效果。若行政首長能以身作則並持之恆,久而久之,多種語言的絢爛環境,於焉成形。
最後,我們在此提出呼籲,希望行政院客委會、原住民委員會,甚至各客家、閩南、原住民社團,主動寫信、傳真給立法委員,請求修法,使少數族群的語言,變成一種實用的「技能」,而不僅僅是一種空泛的「情意」,使我們維護語言文化的夢想得以實現。(台中縣客家文化協會總幹事)
◎田野no4
時間■2002年4月10日
地點■石坡國小教室、學校前之石坡坑溪與大坑溪匯流處
主題■田園教學課-比較景美溪與大坑溪的差異
人物■蚊子老師、五年甲班22位同學
紀錄■雲小小
這個禮拜三的田園課,蚊子老師要同學觀察比較,景美溪和大坑溪有什麼不一樣?之所以這樣比較,是因為上禮拜4月4日兒童節時,南區的9所小學集體在動物園進行活動。因為當時人數太多,所以蚊子老師利用等待的時間,讓小朋友在河岸旁觀察景美溪,也寫了一張「景美溪VS.大坑溪」的學習單,當中列出的觀察要項包括:河面大小、水面外觀、石頭大小、河岸景觀、水流速度、水質(透明度、酸鹼度、聞起來)、鳥類、水中生物、其他動物、植物、河床情形、曲流現象、垃圾文化、其他發現。
這張學習單寫了一半,這個禮拜大家要寫下另外一半。蚊子老師宣布了今天的主要工作:作紀錄以及撿垃圾。
我們先走到石坡國小校門口對面的公車亭,分成5組站在人家的菜園旁邊看河,校門的左手邊是石坡坑溪、右手邊是大坑溪,兩條溪就在公車亭下邊匯流。觀察了概括之後,沿著菜園的小徑,下到了河床。
5組人馬按照蚊子老師的指派,一組一組就定位,開始作觀察紀錄。蚊子老師先向小朋友解釋,這裡是屬於景美的中下游,她問小朋友這裡和景美溪有什麼不同?「景美溪的河面比較寬!」「景美溪的水質比較渾濁!」「景美溪垃圾很多!」小朋友七嘴八舌地回應。「好!請把你們的觀察寫下來,等一下我們就要開始撿垃圾了!」
撿垃圾也是有學問的,什麼是可以撿的?什麼是可以自然分解的?蚊子老師沒有再說明,我猜他們應該已經不是第一次撿垃圾了。大家都很有經驗地開始在河床上搜索。雖然只是短短的距離,但是和上次大坑溪中上游比較下來,這個河段的垃圾真的多了不少,小朋友們一邊撿,一邊說:「咦,好髒ㄛ……」「哇!好臭ㄛ!」蚊子老師聽到了,說:「這些東西本來都是香的啊,為什麼會變成這麼臭?」「因為它已經腐爛了!」「因為被細菌分解……」
時間到了,每一組都滿載而歸,帶著垃圾,我們回到學校。在路上,蚊子老師主動對我提起剛剛的機會教育:「重點不是要他們撿垃圾,其實我們這樣撿都只是杯水車薪,幫助不大,可是他們在撿的時候,才曉得平常自己丟了多少東西,或許下次等他們丟垃圾的時候,會先想一想……,但是在這邊上課和生活還是兩回事,很多事情不是一次就可以完成的,教育也不是一次就會成功,都是要慢慢的,但是要持續……」(註1)
在操場邊,蚊子老師以一袋垃圾為示範,開始進行垃圾分類。免洗的寶麗龍盤數個、寶麗龍蛋糕盒一只、鋁箔包、寶特瓶、塑膠袋、鐵鋁罐,蚊子老師一邊撿,一邊解釋:「這些寶麗龍、寶特瓶我洗過以後可以拿去回收、鐵鋁罐可以直接拿去回收,還有呢?這些破碎的鐵片人家不收,所以會當成垃圾處理掉……。」
小朋友們一邊看、一邊開始動手分類,蚊子老師問小朋友:「垃圾是從哪裡來的?」他們此起彼落地回答:「人丟的!」,她接下去問:「都是人類製造出來的,所以,大家想想,人類是萬物之靈嗎?如果不是,會怎麼樣?如果是,又該怎麼做?」一陣沉默,我也陷入沉思,蚊子老師的問題實在太艱難,一時之間,不曉得該怎麼回答。
沒多久,下課鐘響,蚊子老師要小朋友拿書包準備回家,她則留下來繼續和垃圾奮戰,她揮揮手要我回家,我說下禮拜見,她居然說:「Welcome!」此刻,我真正覺得,自己好像開始「進入」田野了。(註2)
觀察感想:
【註1】很奇怪,蚊子老師並沒有使用什麼教育專業名詞,什麼認知、行為的改變之類的話,可是我卻聽出來她對於教育的理念,是這麼堅持,而且有信心,我感覺得到她對教育的熱愛,是不需要言說的。可是在九年一貫的課程綱要中,教案一定要有所謂的評量,評量學生對這個課程的回饋有多少,這樣的要求好像太速成了,雖然逃脫了白紙黑字的考試評量,可是我們還是要評量他們學到了多少,可是學習真的可以這樣簡單的測量嗎?
蚊子老師認為,評量是很虛的東西,她舉例:「就像很多人一個月減肥10公斤,可是馬上就胖回來了,而且可能更多;但是如果你從運動飲食著手,一年減掉3公斤,我敢說那3公斤都是你的!」她說,速成的效果剛開始很驚人,可是能否持續,才是真的效果。
【註2】直到這次之前,我一直都覺得自己好像沒有真正進入田野,蚊子老師和我沒有什麼交談,或者是我還沒有找到一個和她建立關係的模式。但是從這次的活動中,我們開始對於環境教育有了一些討論,特別在學生的學習和生活實踐上的差異,她坦然面對學生日常行為的難以改變,以及環保實踐的困難,我看見她身上有股愚公移山、孜孜不倦的精神,覺得很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