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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題文章—談國中國文第一冊第四課「國歌歌詞」
◎傅伯寧
國中國文第一冊第四課「國歌歌詞」，原本放在第一冊第一課，後來有人認為這樣太政治掛帥了，便將它往後移到第四課，前面三課各是，楊喚的童詩「夏夜」，以及「蟬與螢」、「雅量」這兩篇小品文。
據課本的題解所說，國歌歌詞表現出「宏偉莊嚴的開國氣象」、「中正和平的立國精神」，它能「指引全體國民努力的目標與奮鬥的方向，激勵我們愛國的志節與情操」。但是，不客氣的說，拿它和同樣是四言韻文的詩經相比較，即知這篇短文沒有什麼文采可言，不過就是一堆標語和口號；話又說回來，國歌歌詞雖無文采，卻是一份重要的歷史文獻，它誕生於一個兵荒馬亂、國事如麻的時代，其中大有可以追究之處；一名國文老師，如果想把這課教好，一定要向歷史老師求助，把課文背後的「歷史故事」說出來，學生對這篇短文才會有感覺。
課文的題解又說，這篇短文是，國父在民國十三年六月十六日，廣州黃埔軍官學校開學典禮時，所頒發的訓詞。讀到這兒，我們要認清，「國父」一詞首見於民國十四年國父逝世之後，因此在民國十三年，中國是沒有國父的。其次，我們不禁好奇，民國十三年六月十六日那天，國父到底懷著什麼樣的心情，去廣州黃埔軍官學校參加開學典禮呢？
根據黃埔軍校第一期學生冷欣的回憶，那天清晨，在校長蔣介石和黨代表廖仲愷率領下，四百九十九位學生穿著軍裝和新發的草鞋（沒錯，就是草鞋），列隊站在校門口，等待國父駕臨；上午八點，國父在夫人宋慶齡女士陪同下，乘著載客量約四、五十人的專用汽艇「大南洋」號來了，他從正對著校門口的碼頭下來，身穿白色中山裝，身後有一些配刀的軍官，以及一些穿著西裝或長袍的文官。國父精神抖擻，態度安詳，走進學校，蔣中正校長陪他去休息室，學生則整隊到大禮堂等候。
九點，國父來到大禮堂，對學生訓話，講題是「革命軍的基礎在高深的學問」，內容要旨是，勉勵大家不怕死、為國為民奮鬥。十一點半，開學典禮正式開始，國民黨中央委員胡漢民宣讀總理訓詞：「三民主義，吾黨所宗；以建民國，以進大同。咨爾多士，為民前鋒！夙夜匪懈，主義是從。矢勤矢勇，必信必忠；一心一德，貫徹始終！」據說，這篇訓詞是國父在「大南洋」號汽艇中，指示胡漢民、戴季陶、廖仲愷、邵元沖等黨國元老，所共同創作而成，完成後，胡漢民還特地以曹全碑隸體書抄寫在紙上。接著，國父雙手捧著校印，交給蔣中正校長，然後就座，領導行禮。樂隊奏國樂，這時國歌尚未誕生，所奏的當然不是國歌，而是黃埔的校歌，台下學生大聲齊唱，接著再唱國民革命軍軍歌（第一句是「打倒列強，打倒列強，除軍閥」），國父笑容可掬的望著台下，似乎非常欣慰。下午三點，學生在大操場上集合，在教練部主任何敬公的指揮下，接受國父閱兵。國父慈祥和藹的站在司令台上，蔣中正校長穿著軍裝，佩刀，嚴肅的站在左邊。
值得注意的是，國文課本說國歌歌詞（或說開學典禮的訓詞）的作者是國父，事實上，這篇短文非但不是國父所寫，國父連照稿讀它都不曾讀過呢。還有就是，開學典禮結束以後，黃埔軍校把這篇訓詞，翻印了很多張，在禮堂、飯廳、宿舍等處張貼，弄得全校師生不管走到哪兒，都看得到，最後就「眼」熟能詳，人人會背了。
弄清楚這篇訓詞誕生當天的情景後，我們該回顧當時的歷史背景。從民國元年到民國十三年，中國發生了許多天翻地覆的大事，滿清被推翻，國父當選臨時大總統，袁世凱稱帝，張勛搞復辟（就是恢復滿清帝國），黎元洪就任總統，黎元洪和段琪瑞不和，段琪瑞成立政府，各路軍閥打混戰，國父到廣州另立軍政府，陳炯明炮打總統府，政治非常動蕩不安。依歷史學家唐德剛於「晚清七十年」所述，國父創立民國本是模仿美國民主，此時開始對民主失去信心，改而模仿俄國，決心用武力統一中國，黃埔軍校就是此一改變、此一決心的象徵。說到這兒，我們當能體會國父在民國十三年六月十六日閱兵時的心情了吧？
黃埔軍校代表了中國國民黨的實力，這篇訓詞也就被該黨拿來當作黨歌的歌詞。國民黨北伐成功之後，北洋政府的國歌被廢，新政府需要一首新國歌。民國十九年和二十五年，政府在宣布以黨歌暫代國歌的同時，對全國徵求新國歌的歌詞，兩次的應徵作品共逾五千件，但不知何故，評審認為這五千多件作品均不合格，直到民國三十二年，政府宣布黨歌不再「暫代」國歌，就當作正式的國歌了。
國歌歌詞本是國父頒給軍校的訓詞，因此，「吾黨所宗」指的是「我們國民黨所宗」，「咨爾多士」指的是「你們黃埔軍校師生」，「為民前鋒」指的是「為人民去打倒軍閥」。但是，國文課本不交待這些原本的意思，故意作些曲解。把「吾黨」解釋成「我們」，還算有一點道理，孔子說：「吾黨小子狂簡。」但是他絕不曾加入什政黨；但是，把「前鋒」解釋成「楷模」和「表率」，就很牽強了，試以「楷模」造句，再以「前鋒」替換掉句中的「楷模」，即知它不通處；至於「咨爾多士」，課文解釋成「啊！諸位愛國的志士們！」，這和先前解釋成「我們」的「吾黨」是配不起來的，如果「吾黨」指「我們全體國民」，「你們愛國志士」難道是指親華友邦人士嗎？外國人而來「為民前鋒」，難道這些是外籍傭兵嗎？總之，「吾黨所宗」和「咨爾多士」，唯有放在國父對軍校學生說話的脈絡裡，才會合理。
為今之計有三條，最簡單的是，承認國歌就是黨歌，但是我們唱習慣了，懶得再換，就讓它一歌兩用吧。第二條計是，請中國國民黨宣布放棄此歌，另製新黨歌，這樣一來，現用國歌就只是前黨歌而已，不是現用黨歌。第三條計是，繼民國十九年和民國二十五年徵選國歌歌詞失敗之後，我們在民國九十一年再來徵選一次，這次就能選出好的國歌歌詞，亦未可知。
編按：本文內容整理自《教改e點靈》廣播節目，每週一至周五晚間十點十分到十一點，於教育廣播電台全國聯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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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加？內含？一筆糊塗帳…
全國各區高中職五專分發作業發生烏龍事件，相關各方面對此一尷尬狀況，各說各話，也讓考生「霧煞煞」，究竟誰對誰錯，或許可從各單位對各項問題的答覆看出端倪。...(聯合報7/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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