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題文章—火星上的教育觀點

教室裡的怪物學
◎貝爾傑

「土龍？」
我心想，這是什麼動物啊？
我怎麼從來都沒有聽說有這樣一種叫做「土龍」的動物？
但，當姿玲信誓旦旦指著書上「土龍」那一頁，對我說要報告這種她喜歡的「動物」時，
我怎麼也沒辦法拉起臉來拒絕她的請求。

宣佈完這次學習單的題目是「特搜！動物大研究」之後，引起班上的小朋友一陣不小的興奮騷動。

　給他們三分鐘的時間想一想，到底要選哪一種動物來做為他們報告的題材，並且仔細的考慮，要怎麼找到相關的資料，甚至是抽取出自己短短人生經驗中，曾經和動物相處的經過，介紹他們喜歡的動物，並且和大家一起分享。

　我這樣對他們說：「小朋友，想想看喔，假如一個人介紹一種動物，那麼我們班有二十多個人，那就可以藉助別人的力量，認識二十多種不同的動物囉！到時候，我們班就可以開半個動物園了！」一陣哄堂大笑。

　我要每個小朋友都說說他們喜歡的動物，以及喜歡的原因。剎時間，教室裡滿是大象、青蛙、駱駝、鵜鶘、北極熊的身影，然後輪到小姿玲。

　「老師，我想報告的動物是『土龍』，可不可以？」姿玲說。

　「土龍？」我心想，這是什麼動物啊？是某種動物的俗名還是姿玲弄錯了名稱，我怎麼從來都沒有聽說有這樣一種叫做「土龍」的動物？

　「姿玲，什麼是『土龍』？老師沒有聽說過這樣的動物，妳從哪裡看到的啊？」我這樣問。

　班上的同學開始起鬨「對啦，妳一定是認錯了啦，哪裡有這種動物，龍是神話故事裡面的，哪裡是看得到的？」

　「你們根本不知道，那個『土龍』是住在日本的，日本才有的，長得很可愛喔，肥肥的，像蛇一樣會爬來爬去，我是在書裡面看到的，你們沒見過不要說是沒有。」姿玲嘟起嘴，抬起圓厚的下巴，眼神裡淨是驕傲的神態說著。

　一陣紛爭之後我當然出來主持公道：「姿玲，老師也想認識這種叫做『土龍』的動物，下次上課把那本書帶來讓大家瞧瞧，認識一下這種動物好不好？」

　那時我心裡想，大概是有某一種罕見的日本蛇類，因為其特殊的外觀或者習性，所以被稱做「土龍」，更有可能是某種動物的俗名，像南部會稱某種常見的蜥蜴叫「母舅公」一樣。

　隔個禮拜的課堂上，姿玲帶來的書叫做《怪物圖鑑》。

　不知道你小時候是否有那樣的一段時光，你和周遭的小朋友對「怪獸」、「鬼」、「靈魂」、「超能力」、「失落的神秘國度」、「可以帶來幸運的咒語」這樣的字眼有種超乎想像的狂熱與著迷。

　在課堂上每每全班起鬨叫老師講鬼故事，到書局或者哪裡舉辦的書展，你遍尋著一本又一本的神秘讀物，有點害怕卻克制不住想看的心思，還是一本一本的把它K完，然後在露營或者畢業旅行的夜裡，躲在被窩裡一夜難眠，只因為剛剛某個同學說了他的親身體驗，他曾經在路過墳場的時候看見了黑夜裡一抹白影，還因此倒楣了三個禮拜……

　這麼多對未知與神秘的熱情，就像是姿玲在課堂上翻開了《怪物圖鑑》，班上原本取笑她「沒有知識」、「根本沒有這種動物」的同學，也忍不住湊過來偷看，然後還說下課後要跟她借回去細讀。

　當姿玲信誓旦旦的指著書上關於「土龍」那一頁，對著我說她要報告這種她喜歡的「動物」時，我怎麼也沒辦法拉起臉來拒絕她的請求。

　「姿玲，這本書裡面說的許多『生物』，其實都只是人們的傳說。」我試著解釋。

　「就好像妳看，喏，這一篇關於『尼斯湖水怪』，和這篇關於『喜馬拉雅山的雪人』，也許是有某人說他看過，其他人再傳說開來。但是，後來有很多科學家因為傳說試著去捕捉更加詳細的證據，不過，到今天為止，都沒有真正明確的證據，可以證明牠們的存在。」

　「妳想想看，妳有沒有過認錯人的經驗？比如說在超級市場裡把別人的媽媽認做是妳的阿姨？這是很常發生的喔。那麼妳想，有沒有可能會有人把湖裡面的，比如說漂浮的木頭，認作是巨大的水怪，還是……」

　「所以，老師希望妳選擇其他的動物作報告，好嗎？」我如此仔細的建議著。

　「可是老師，這邊書裡面說的土龍是真的有啊！你看，他說土龍是一種蛇類，這邊還有標出他身體的長度，土龍的大小，而且你看這邊還有說是在日本的北海道出現過的啊！這是真的動物不是假的……」看來姿玲並不認同我的說法與建議。

　其實我也不是完全肯定。「好吧，那麼讓老師回去查一查，確認一下，到底有沒有這種動物，再跟大家說。不過作業還是要先做，姿玲，妳就先選一種其他的動物作報告，等老師確認之後，真的有，我會再給妳機會向同學介紹『土龍』，這樣好嗎？」我這樣的堅持，姿玲扭怩一下，最後勉強同意了。

　想想，我真的那麼在意「土龍」的存在與否嗎？不，只不過我覺得基於一個教師對於教學，必須有求真求是的精神。我不能這樣恍惚輕鬆的帶過。於是我到圖書館查詢有關蛇類的圖艦，上網找尋有關「土龍」的關鍵字，甚至到美國的網站找看看，到底有沒有提到相關的資訊。這時，我才更加發現資訊浩瀚，我們知道的真的很少很少。我終究是沒找到「土龍」的（找到的只有台灣人愛當作補品，俗稱頂蛇鰻的「台灣土龍」），但我卻在幾天有意無意的資料查詢裡體會了一些道理。

　世界無止境啊，而資訊越是累積，人越顯得渺小。雖然我是一個老師，但又怎麼能去確定姿玲說的「土龍」未曾存在？也許牠正躲在某個北海道林間的枝葉縫隙之中，不允許我們有足夠的幸運去發現；也或許牠真的曾在文獻資料上留過一筆，記載著某年某月某日被發現的經過，而現在正夾在某個小圖書館的書架上，只不過我不得其門而入，少了認識牠的機會。

　我們就好像在黑暗中行走的知識旅者，拖著佝僂的身軀，打著微弱燈火前行，黑暗的道路因為我們用肉身驗證而越來越明，摸索出自己的知識小徑，然而猛然向四周一望，堆疊的文字與知識卻不曾因為我們淺薄的理解而停止累積，腳下有路，但四周的黑暗卻無邊無際，未知的世界更加深濃。

　如此，幻想怎麼會不重要呢？一個教師除了要有實事求是的態度，難道就不該有引發孩子幻想的專業能力？幻想如此有力，而未知的闇暗部分越多，幻想就越該是一個成熟性靈裡，得以自處的關鍵力量。何況小孩的幻想如此豐富，充滿驚奇與令人詫異的感動。

　姿玲的報告不錯，她介紹的是美洲豹，她從兒童日報找到的資料，還在報告時舉辦一系列有獎徵答。而後來，我又多加了一個不強迫，但可以當作加分題的學習單「我想養的怪物」，要他們畫出一隻他們想養在家裡的怪物，結果他們的創意讓我大感意外。有用許多不同動物（包括人）的特徵合成一種怪物的「四不像合成型」；有自己將動物變形成另外一種不從有過的族類的「突變型」；當然最頂尖的是完全沒有範本，任想像力自由發揮的「無理由自生型」，真令我瞠目結舌。

　原來，教室裡的怪物，也會是一門學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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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新聞

教師流動率高地區　初聘年限擬改為三年

最快從九十二學年度起，原住民及偏遠離島地區的高中職以下教師初聘年限將改為三年，希望藉此降低教師的流動率。不過，教育部人事處長李津義強調，這項措施不是強制性及全面性的，將授權由地方縣市政府以個案的方式，針對部分教師流動率較為嚴重的學校彈性實施。…（國語日報0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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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校長的寫作課—森林行吟

　　　　　沒有誰比朱朱更抓得住森林小學的神韻。

　　　　孩子的一顰一笑，看在朱朱眼裡盡是生命的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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