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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 育 專 題 深 入 報 導
═══════════════════════《2002/09/11》═════
*****【本 期 內 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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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專題 ◎ 教育論壇
◎ 媒體.霉體
辛樂克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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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育論壇
感慨以論國立大學之醞釀退休潮
國立大學教授 不應為財退休
文■陳徵毅
過去常聽某些地區流行移民潮、自殺潮(日本的新潟曾創千分之6的紀錄,引起舉世社會學者的聚會研討),乃至墮胎潮,而近日卻聽說台灣幾所國立大學教授醞釀退休潮,予人「人心不足蛇吞象」及「人在福中不知福」之感。
鑽法律漏洞 月領雙薪不害羞
報載,在私立大學重金吸引下,不少50出頭的國立大學教授紛紛退休轉任,北部某國立大學傳出教授集體醞釀轉往私校任教,除了月領7、8萬退休俸,還可領取每月10萬元之譜的薪水,合計月領17、8萬元之雙薪,與內閣部長相近,成為高等教育界的新貴,其氣燄之高張不難想見。
此舉雖然約略有助於人事的新陳代謝,但引發國立與私立大學的人才大遷移,破壞了正常的體制,造成人心的浮動,其弊害不可以道里計。
無怪乎有位教育官員慨嘆道:在50出頭的青壯年時期,就宣告退休,委實浪費國家資源,其聲望及研究實力來自國立大學,轉任私校領取雙薪,為鑽法律漏洞,在法理上難以置喙。但在道義上,對原任教之國立大學及國家而言,皆為一大損失,將來可望修法,予以杜絕。
在進步的社會中,追求財富是智慧的創造,而彼等則為詭計的創造,躲在法律的保護傘下,遂行其圖謀私利之實,殊不足取。
蕭伯納嘗言,何謂君子與小人,凡所貢獻於社會超過取之於社會者,即是君子,反之即是小人。凡循正常途徑贏得財富的人,其受社會尊重並非逾分,唯以掠奪取巧致富之人,入大堂之難,恐有過於駱駝穿針孔。追求財富至於不擇手段實非社會之福,富以潤屋兼以利社會應為現代人對財富的正常觀念。中國傳統的讀書人也有善於治產者,顧亭林即其一例;但他並非出之以不道德的手段,也未將自己的快樂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之上。
讀書人貴在有所為與有所不為,名作家姚朋(彭歌)視阿堵物???為敝屣最令人敬佩。當年他出任中央日報社長,某日擔任國民黨中央文工會主任的宋楚瑜前往巡視,赫見廁所擺了一堆報紙,便認定社長無能,斷然予以革職;事後覺得姚氏為其政大前輩,內心過意不去,便派人送去20萬元,作為出國散心之旅費,誰知姚朋為一具有骨氣的文人,不食嗟來之食,將20萬元原璧奉還,至今傳為美談。
語云:「兩害相權取其輕,兩利相權取其重。」台大一位吳姓教授,受香港中文大學之禮遇月薪高達10萬港幣(約合台幣40萬元),他便把即將到手的台大退休金700萬元毅然放棄,向台大辭職到中文大學報到,其不伎不求,權責分明的作為,何等令人敬重,那些腳踏兩條船謀求雙薪者,面對吳氏寧不愧煞。
阻擋後浪上進路 也浪費公帑
仔細推敲,國立大學的退休潮所造成的弊端大約有下列數端:
(一)霸占私立大學的職缺:多年媳婦熬成婆是一般教師的願望,皓首窮經專精一藝,為的是通過系、院、校的評定,好不容易等到某系有個缺額,卻因外校轉來的空降部隊鳩巢鵲占,使其美夢落空,對於私立大學教師士氣打擊之沉重,不難想見。
(二)這批國立大學教授,為了雙重的稻粟之謀,四處奔走,四處鑽營,必然無心教學,只是虛應故事一番,教學成果必然大打折扣。
(三)阻礙新進人員出路:本來,大學裡晉用新進人員總要依循一定的管道,專鶩一門孜孜不倦地努力,總有出人頭地之一日;如今受到外來「新貴」的排擠,可能有如軍中的士官長永無出頭之日,但又投訴無門,只得自認倒楣。
(四)耗費國家公帑:政府對於公立大學教授待遇至為優厚,退休金約為7、800萬,如領月退俸,給予18%的優惠存款利率,每月約有7、8萬元的收入;如今渾然不顧,不思回饋,一腳踢開原屬大學,投入私立大學的懷抱,不啻平白糟蹋國家公帑,於情於理怎能說得過去。為何不能仿效台大吳教授,毅然向台大辭職,再轉往私立大學任教,何其乾脆,何其豪爽。
(五)迷信博士,導致文憑主義益發猖獗:由於教育部一再暗示各校多多延聘擁有博士學位者,始能調整師資陣容,致使其身價暴漲。殊不知有些博士出自國外的野雞大學,並非各個都是上駟之才;再說,博士應稱狹士,因其專攻範圍極為狹窄,比如有位吳姓教授以「誠」為題寫成20萬字的博士論文,充其量在學庸的範疇之內打滾,對於詩詞、散文、小說、戲曲等國文課程,未必全都在行。博士並非各個萬能,試舉一例,去年暑假,本校國文科5人小組甄選國文教師,有位出自成大博士班的某君,已在某大學任教過1年的詩詞課,我出一題:孟浩然的「望洞庭湖贈張丞相」與朱慶餘的「近試上張水部」二詩,同屬求官干祿之作,何者表現手法較為高明,竟然回答說:「對不起,這兩首詩我沒學過,無法回答。」其實,孟浩然以想回鄉卻無船可搭來表露心跡;而朱慶餘自比為新嫁娘,將監考官比擬為翁姑,而末句以我的打扮是否合乎時宜,來隱喻「我的作品是否合格」,兩人的表現手法,孰高孰低,稍加探討,應可了然於心,何至於降白旗呢!
另一位在某國立大學當過系主任的博士教授,應聘前來本校兼詩詞課,他上學期教唐詩,下學期教宋詞。某日,學生要求他示範一首七絕或七律,他答:「我只會分析講解唐詩,不會作詩。」此後學生即走了一大半,他氣急敗壞地痛批本校學生有眼無珠、不識名師,其實學生的要求並不過分,好比你教服裝設計,只講剪裁原則而不實地操作,學生怎能學會。
杜絕向錢看 仿效美日規範之
由於近年流行集體退休的效應,許多善於鑽營的私大教授,受到退休金比私大高出3成許,及月退俸享有18%優惠利息的誘惑,紛紛轉往國立大學去發展,致使前些年中部的朝陽大學某學院一口氣流失30位教師,簡直成了空城。幸虧後來急謀補救,火速登報徵人,否則可能陷於倒店的厄運。一般私立大學,受此衝擊,每年流失人數總在1、20名之間,畢竟「人往高處爬,水往低處流」是人性的共同現象,有些人寧為雞首不為牛後,有些人寧為牛後不為雞首,但在經濟不景氣的時代,總以收入之高低作為優先考量的準繩,實屬無可厚非之事。
奇怪的是,日本學者以出任早稻田和慶應大學教授為榮,除了教學環境優越,兩校教授的退休金與東京大學同為1千萬至1500萬日幣,故而留得住人。
而美國學者則以出任哈佛、耶魯、史丹佛號稱「Big Three」的名學府為榮,因為3校出過多位總統和國務卿,使人人都以躋身該校為榮。
為今之計,教育部應訂定單行法規,立下年屆65准退休的規定,暫停依年資退休的辦法,杜絕有心人之投機取巧,鑽法律漏洞。同時,嚴格規定,國立大學教授不可到私立大學去搶人飯碗,只能兼課,不得擔任全職教師;或者仿照日本人的作法,第二春再謀職,以8折待遇核算。再如美國人的作法,一律教到65歲始可退休,退休之後如欲兼差,每年收入不得超出4千美元。
如此一來,就可避免公私立大學的人事大混戰,不致造成大學教師的惶恐不安。在政府財力日趨拮据的今日,尤其失業率高達5.3%的今日,如聽任此等大學新貴為所欲為,必然刺激了面臨窮途末路之人,引發他們的心理不平衡。
同時教授應效法古代文人,退休後以遨遊山林,專心著述,追尋立德、立功、立言的人生三不朽境界,怎可再孳孳為利,不求長進呢?試看前故宮博物院副院長江兆申先生,以詩書畫及篆刻聞名海內外,生前利用餘暇免費調教14位門生,儼然形成靈謳畫派。江氏死後薪火相傳,綿延不絕,其功績豈是筆墨所能形容於萬一。
◎媒體.霉體
辛樂克的錯
文■花生米
再一次,我覺得身為記者,有時是一件很可恥的事;而身為汐止人,卻又是個悲哀無奈的錯誤。
中度颱風辛樂克,名字源自於密克羅尼西亞的麵包樹女神,她對台灣造成了什麼樣的損失?嚴格來說沒有;相反的,她可能是專程來幫忙。雖然今年中一度苦旱的石門、翡翠兩座水庫,現在滿滿一肚子水,但7月起屢創紀錄的高溫,因為女神風裙輕拂,頓時涼爽許多。別忘了,中秋節快到,清涼的夜風是很適合賞月的。
辛樂克唯一的過失,應該是讓一堆氣象專家翻船,讓平常習慣灑狗血做新聞的記者自曝其短。
女神還沒來,一位形象權威的氣象主播就把她和納莉、溫妮等幾個惡颱相提並論,一會兒說這個這個的路徑有多相似,一會兒說那個那個威力又多雷同。還不忘提醒大家,溫妮造成林肯大郡28人喪生、納莉讓台北縣市汪洋一片,似乎唯恐天下不亂,就怕自己講的不夠嚴重。
因此,光是平地雨量預測,就有4百公釐、6百公釐到8百、1千好幾種版本;山區雨量預測更是盡量灌水。6日下午聽到最驚人的說法,是山區可能降下將近2千公釐的豪大雨。
拜託,中央氣象局官方網站公布的資料,平地雨量預測只有2百公釐到4百公釐,山區頂多8百公釐。這些數據都比不上納莉,甚至前年的象神。
況且辛樂克雖然和納莉一樣,同在農曆8月初一發威,可是除了滿潮的因素,象神與納莉造成淹水還有其他條件,包括降雨範圍廣、持續且超量。石門、翡翠兩座水庫同時在漲潮時洩洪,則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而這些條件,在這次並沒有出現。
這些氣象主播不是不知道,卻又為何睜眼說瞎話?表面理由是個人專業判斷,實際上,最講求科學與客觀的氣象新聞,早已摻雜收視率的考量,淪為新聞追逐的籌碼。因此,即使辛樂克已經偏北加速朝西直行,照樣有人堅持預測她可能轉向西南直撲。反正最壞的情形都說完了,一旦沒發生,就當老天爺保佑;如果成真,造謠者馬上變成鐵口直斷的半仙,身價百倍。
真的,這個時候我覺得很可恥,不但為這些嘴硬的人,也因為他們是同行。他們還可以振振有詞為自己辯解,我卻不知道該如何向周遭親友解釋。
什麼時候大家開始注意辛樂克的訊息?4日晚上就有電視台轉播車進駐汐止了。當然,電視台是不會放過汐止這個全台最會淹水的小城。中山高汐止出口、長安橋、中國貨櫃場、社后抽水站,連續3天日夜都可以看見轉播車的蹤影。
這些地點有什麼特別?一、如果淹水,這些地方可以馬上拍到第一手的精采畫面;二、如果真的淹水,這些地點可以在最短時間內讓轉播車與記者安全撤退,等於拍攝時間可以延長。
每半個小時,電視就會出現汐止基隆河段、保長坑溪等幾個最會淹水地區的現場畫面,雖然一切正常,記者依然煞有介事、滔滔不絕。
老實說,一開始大家很緊張,搬東西、買存糧,找地方停車;接著,半信半疑,卻又不敢不看電視;最後,邊看邊笑、邊氣自己上當受騙。是的,汐止這次辜負了全國觀眾的期望,沒有人在水中載浮載沉,沒有人趴在陽台向救生艇喊救命,沒有人必須排隊領礦泉水和便當,也沒有人渾身髒兮兮挖泥鏟土。
但是我們覺得最對不起的,是那些明明沒雨卻披著雨衣,根本沒水卻口氣急促做現場連線的電視記者們,他們巴不得汐止趕快淹大水,好拍些畫面交差,就像饑餓的禿鷹盤旋在死屍上空,恨不得一口吞了到嘴的肥肉。我們很慶幸自己又逃過一劫,雖然今年還沒有真正平安渡過,但是對自己的幸運可能影響電視記者們的年終考績,實在深表歉意。
(晚報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