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人本教育電子報】2000.5.23 ══════════════════════════════ 週二主題：親職成長 ﹏﹏﹏﹏﹏﹏﹏﹏﹏﹏﹏﹏﹏﹏﹏﹏﹏﹏﹏﹏﹏﹏﹏﹏﹏﹏﹏﹏﹏﹏ 【一位父親寫給老師的e-mail（二十四）】 一二三 木頭人 －－－－－－－－－－－－－－－－－－－－－－－－→文‧林煥文 陳老師： 昨天早晨，送偉明上學時，和他爭辯了很久，談到一半，沒有結論， 言明晚上等他放學回家後，繼續辯論，過程和結果非常有趣，說給您 聽，看您有沒有什麼感想。 昨天早晨，我們兩人醒來時，已經是七點半了。不知鬧鐘怎麼回事， 是沒響，還是響了我們沒聽見，抑或甚至是響了，偉明起床去將它按 停，又鑽回被窩睡，而我連他起身都不知道。 總之，我先醒來，心知不妙，走到客廳看鐘，不禁大呼小叫：「偉明 起床了。」聽見他懶懶地應了聲「喔」，我去浴室梳洗，不見他跟上 ，又到他臥房門口喊他：「快起來，七點半了。」他又喔了一聲，我 見他扭屈在棉被上，連珠炮般又連喊了三聲「起床囉」。 我去我書桌前整理要帶去公司的文件，偉明還沒出來，我大踏步往臥 房走去，他聽見我的腳步聲，趕忙出來。然後的狀況，很像倒過來玩 「一二三木頭人」遊戲，我回頭看他，他就動作加快，我低頭整理自 己的東西，他那兒就時光靜止，一切動作都停下，人像在發呆。 我看鐘，七點四十五分了，我該開車送他去學校，再回來整理我要帶 去公司的文件，還是先整理好我的文件，免得等會兒還要再跑回來一 趟？ 一二三，木頭人。我回頭一望，偉明坐在地下，抬頭望我，光著兩隻 腳丫。我瞪他一眼，回頭弄自己的東西，昨天從公司帶回家那張磁片 可別忘了帶回公司。一二三，木頭人。我回頭一望，偉明以原來的姿 勢坐著望我，還是沒有穿上鞋子。我大聲說：「怎麼不去穿上鞋子？ 」偉明說：「沒有襪子呀。」 哇咧，我火冒三丈，我知道事情會怎麼發展，我會問他有沒有去第三 個抽屜找，他會說有，然後我會自己去找，而且就在第三個抽屜找到 他找不到的襪子。 看他的狀況，我決定先送他上學，再回來弄我的東西，我這兒不花個 十五、二十分鐘，是弄不完了。起身，對他抱怨：「你找不到襪子， 怎麼就坐在那裡不動呢？」這小孩的回答居然是：「我在等你呀，你 都拖我的時間。」 我被我兒子冤枉了，馬上反唇相譏：「喂喂，搞清楚，是我在等你， 不是你在等我。」偉明說：「你在打電腦，是我等你。」我說：「你 根本連鞋子都沒穿好，我利用時間打一下電腦呀。」偉明說：「可是 我沒有襪子呀。」我要昏倒了，「澄清是非」比「準時上學」更加重 要，我開始跟他辯論。 「上學是你自己的事，我叫你起床，開車送你去，都是幫你的忙耶。 你自己的事，你不能只要求別人配合你，你自己也要，更要好好配合 呀。你說你在等我，坐在地上不說話，我看你還沒穿鞋，才會繼續做 我的事，你怎麼可以說是我拖了你的時間呢？我這樣說，你明白嗎？ 如果你找不到襪子，你應該說出來，你不說，坐在那裡，我不可能知 道你能做的都做了，我會以為反正你還沒準備好。我這樣說，你明白 嗎？所以，我沒有拖你的時間喔，是你自己拖你的時間。」 我說了一大串，偉明只回答：「是你拖我時間。」我往窗外看，竇娥 冤是六月下白雪，我這林公冤就讓五月下綠檳榔吧。 幫他找來襪子，叮嚀他帶好所有該帶的，我告訴他，我們先上學去， 晚上回來再把事情談清楚，他擺著臭臉，不置可否。 到了晚上，我把這事又拿出來談，他還是堅持我拖了他的時間，舉證 愈來愈荒謬了。他說，我站在臥房門口叫他起床，他想起床，但是我 站在門口擋住他的去路。這是什麼話呀？為什麼不說，我家大門和公 寓鐵門和我的汽車門沒有打開，擋住他的去路，害他不能起床。 我說：「不要倒因為果，是你躺著不動，我才站在門口催你，不是因 為我站在門口，你才躺著。如果你起來了，走到門口，難道我會故意 擋著，不讓你過嗎？」偉明一臉不以為然，我實在有些氣結，以他的 聰明和理智，他幾乎不可能提出那樣的謬論，也幾乎不可能不被我淺 顯易懂的反駁所說服才對。 就在辯論（應該說是說服吧）陷入膠著時，偉明說：「誰叫你這麼兇 。」我一拍大腿，原來如此，好小子，終於被我抓到病根了。我說： 「我懂了，我一直催你，你很煩，愈煩，就愈不想動，愈不動，就愈 慢，所以，你認為你慢，都是我催你所造成的，所以，是我拖了你的 時間，不是你的錯。」我故意用短句，用節奏，用語氣，讓我的意思 清楚，也添加些輕鬆的氣氛，偉明滿意地點頭說：「對對對。」 我說：「一直被人催，心裡會很煩，這個我了解呀。我每次被奶奶催 ，心情就不好，就算該做的，也不想做了。你早說我催得你心煩，不 就得了？這跟我擋住臥房門口，不讓你過，根本就無關嘛。好啦，早 晨是因為時間緊迫，我講話就大聲了，以後我提醒你，會盡量小心不 要讓你煩到，這樣好不好？」 偉明說：「好。」這時我感到自己喉頭到頰內一帶，爬著幾絲癢癢的 笑意，這笑意還會傳染，我看見偉明似乎也是如此。我走過去，抱住 他，抓他的背，說：「跟你說喔，今天早上催你起床，我覺得好像在 玩一二三木頭人咧…」我詳細說了一遍，偉明嬌嗔地說：「根本就不 像。」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