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候機大廳裡,小眼睛先生注意到了一個很特別的女人,在稍嫌濕熱的天氣裡,他穿的皮草外觀的大衣
與毛帽,網襪和靴子,提著一個大行李箱和大包小包的塑膠袋。這是一個介於關之琳和宮雪花之間的女
子,小眼睛先生看著她,發現四周的準備搭機回台灣的成群台商,或多或少的都在看著她。小眼睛先生
決定先去抽根煙,回來的時候她的身旁已經有了個台商在和她聊天了。」
「要去哪裡啊?」
「去高雄。」
「到台灣多久了?」
「四年了。」
「多久回胡志明一次啊?」
「差不多一年一次。」
「在台灣習不習慣啊?」
「習慣,我的搭刮對我很好…..」
「在台灣無聊的時候,可以找我…..」說著男子遞出了他的名片,遞給了這位越南新娘。
看著這一幕,小眼睛先生覺得有點五味雜陳,他覺得周圍的台商雖然和他有著相同的故鄉,生長在相同
的地方,距離,卻,如此,遙遠。
越南的華人和越南的越南人,皆是在越南的人。在台灣的越南人和台灣人,都是在台灣的人。大家在生
活環境裡以不同的方式謀生,彼此有著各自的回憶、也有著共同的回憶。
離開了生長的土地,那個自小生活的空間便成了故鄉,所抵達的地方變成了再實際也不過的生活空間,
沒有生活過的空間永遠不可能成為故鄉,在小眼睛先生親愛的福爾摩莎生活過的人才能與他擁有共同的
回憶,但小眼睛先生的故鄉並不見得是他們的故鄉,可能只是他們的異鄉。
故鄉與異鄉。小眼睛先生開始比較江河、越南新娘、台商和他自己的關係。
江河口中與小眼睛先生小眼睛先生的故鄉,僅是遙遠歷史的相同、語言與文字的相同,那並不是故鄉,
僅是背景類似。越南新娘和小眼睛先生沒有相同的故鄉,但小眼睛先生的故鄉是她現在生活的異鄉,小
眼睛先生的異鄉,是她曾經生活過的故鄉。在西貢的台商,他們與小眼睛先生有著共同的故鄉,但是對
於異鄉,他們面對的態度有極大的差異。
生活在他方,他想起這本米蘭昆德拉的書,書名是取自法國詩人的句子。
他方,指的並不是生活的空間,而是心靈認知的他方。
對於撤退來台的外公外婆,遙遠的中國,永遠是魂縈夢繫的故鄉,福爾摩莎的美麗,在他們的心中可能
是個無法割捨的異鄉。對於小眼睛先生,中國,是個歷史課本上的故鄉,美麗的福爾摩莎,是真真正正
生長的地方,真真正正的故鄉。只是在某些地方,福爾摩莎似乎與小眼睛先生心目中熟悉的故鄉越來越
遙遠,漸漸成了他方。
登上小型的螺旋槳飛機,小眼睛先生離開了西貢,離開了越南,離開了這個相處了一個星期的他方,繼
續前往另一個他方,高棉。
生活在他方,是不是覺得小眼睛先生有點想太多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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