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報】════════════════════════════
教 育 專 題 深 入 報 導
═══════════════════════《2003/02/26》═════
*****【本 期 內 容】 **********************************************
教育專題 ◎ 英倫趴趴走
恐怖的期末考
◎ 教授爸爸週記 行百里半九十
********************************************************************
◎ 英倫趴趴走 恐怖的期末考
我對他的安慰感到十分反感，
甚至有點嫌惡。
他懂什麼？
他根本不明白我是完完全全的失敗！
文▓Hey Sweet
實在很難想像，歷經千辛萬苦，好不容易來到英國唸研究所，不但要煩惱2萬字的論文，每個學期還要迎戰期末考，如果考不好被當掉的話，還得在下一個學期的期末考重考！我們班上還真有不少同學被當掉，特別是會計管理學這門科目。很不幸的，在我飽受憂鬱症折磨時，最照顧我的英國印度同學曼蒂，她也成了F4的成員（台灣同學對被當"fail"的謔稱）。
與成績單淚眼相對
第1學期的考試在去年12月中，連續考了3天，但是成績單卻得等到第2學期開學第2週才能拿到。發成績單那天，大家的心情都很差。我對自己完全沒有信心。一名中國廈門來的同學，留意到我異常蒼白的臉，很善良的鼓舞我，說什麼我在上課時表現很好，考試一定沒問題，他對我很有信心之類的。我對他的安慰感到十分反感，甚至有點嫌惡。他懂什麼？他根本不明白我是完完全全的失敗！可是我曉得他只是個老好人，錯的人在我，所以我很努力地回應他的善意，勉強跟他點頭表示謝意。
上學期，我完全沒有專心在課業上，憂鬱症如雪上加霜，讓我的學生生活一塌糊塗。我還記得，那時唸書可說是看一頁忘一頁，完全沒有辦法唸進腦袋裏；在考場時，抗憂鬱症的藥物導致手發抖，連筆都握不好，加上每個考試都是長達兩、三小時的essay question，我更是如坐針氈，不是答非所問，就是寫錯題目。真的不敢想像有什麼樣的成績在等著我。
拿到成績單，準備打開它之前，我有一種最後審判的感覺，覺得自己一隻腳已跨入地獄。我努力接受即將發生的事實。當我看到我有一科拿到D+，一科拿到E，腦門好像被急速冷涷，整個人完全失去知覺。一名黎巴嫩同學走向我，問我考得如何，我的雙唇微微顫抖，試圖想要發出聲音，但是淚水卻搶先蹦了出來。
我開始抽抽噎噎。其他同學看到我在哭，馬上圍了過來，問我怎麼回事。我就像迷了路的小孩，很惶恐地說：「我被當了！」兩名印度裔同學拿走我手上的成績單，她們看了我的成績後，跟我解釋說，我並沒有被當，因為我沒有拿到F，而且學校允許學生在這一年中有2科可以有D或E這種爛成績，不過就是因為有這種爛成績，所以另外8科必須保證至少要有C以上，如果這8科當中有任何一科低於C，所有過去及現在低於C的科目都必須要重考。
玩樂生病虛度時光
一想到第2學期的科目比第1學期難（去年台灣學生有不少人就是在第2學期被當），我信誓旦旦告訴自己，這學期一定要發狠唸書。現在，這學期已經過了大半，其中第1週我不知死活地跑去舞廳尋歡作樂；接下來的4週，不幸得到流行感冒，想唸書卻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每天被濃鼻涕及重咳嗽攻擊，咳到連肋骨都受傷，整整有3週動彈不得；第6週身體好不容易復原，身與心此時總算準備妥當，可以專心唸書，沒想到，再過3週就是期末考，讓我有點措手不及。看來，我仍然沒有學到教訓，雖然不至於像上學期那般渾渾噩噩，但是又有一隻腳跨入地獄的感覺。連上學期跟我一起並肩作戰的曼蒂，也沒有學到教訓。
曼蒂上學期的成績比我好太多，不過她的致命傷－－會計管理學，真如她自己所預言的，遭到被當的命運，她得在這個學期末重考。拿到成績單那天，她完全沒有辦法跟其他印度裔同學一起吃午飯。她要求我陪她一起回宿舍。一回到房內，曼蒂沉默不語，我可以想像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我緊擁著她，甚至不用看她，我已明白，淚水已氾濫她那巴掌大的臉孔，這個甜美的臉孔現在已扭曲不已。我不禁也流下淚水。因為沒有任何言語可以撫慰她現在的痛苦。我能做的，只有陪她一起哭泣。
她哭了一陣子後，總算開口說話。她說，她不曉得如何面對自己的父母及親戚。還有她的4個好朋友。她的好朋友們都留在家鄉的大學唸研究所，只有她一個人選擇到另一個大城巿唸研究所，因為她想證明自己的能力，她想讓她的朋友知道，她在過去表現優異，她在未來也能展現亮麗的成績。可是向來志氣高昂的她，卻拿到生平第1個F，這個成績徹底毀掉她的自信與自尊。她不明白，上學期她花最多的時間準備會計管理學，她知道自己的弱點在這門科目，為什麼這麼努力，卻還是失敗！而別人沒有什麼努力，卻輕易過關！曼蒂愈說愈心碎。她甚至說：「我從小一直有一種感覺，我愈努力想得到的東西，我愈得不到！」
我緊掐著她的肩頭，努力說服她，不要相信這種宿命論。我告訴她，也不要煩惱她那4個家鄉好朋友的看法。真正的好朋友，不會因為她失敗，而有一種幸災樂禍的心態，或者瞧不起她，如果她的好朋友有這種想法，就不配成為她的好朋友。因為發自內心的友誼與關愛，是不會有妒嫉之心，或者有落井下石的行為。
我知道安慰不了眼前這個聰穎的年輕女子，畢竟她才21歲，畢竟她大學一畢業就直接進入研究所，考試成績在她現階段的人生中，扮演舉足輕重的角色，未來當她步入職場時，還有更多挑戰等著她。現在，就讓她徹底難過一場。就像去年她撫慰我受傷的心靈時，她總是溫柔地接納我幼稚的一面，並沒有八股的要求我，因為我年齡比她大，我就應該要表現比較成熟些。
好了瘡疤卻忘了痛
曼蒂不但在意家鄉友人的眼光，她也相當在意其他台灣同學的成績，她緊張地問我他們考的如何。因為我曾告訴過她，台灣同學很懂得如何「準備」考試。上學期期末考時，他們一群人組起讀書會，舉凡考前大猜題或模擬答案等各式應考筆記，他們都一應俱全，非常的團結合作。所以向來單槍匹馬準備考試的曼蒂，對於台灣同學的成績感到很好奇。不過，因為我不好意思打聽他們的成績，所以我也只能含糊地告訴曼蒂，根據他們的顏面神情，每個人都笑嘻嘻的，應該都考得不錯才對，沒有人有我這種爛成績。我還記得，一名美國同學問我的成績，這個不是拿A就是B的美國才女，聽到我有D及E這種成績時，她還一臉不解的說，這是什麼意思？我自我解嘲說，D或E幾乎是F的鄰居了，她才明白原來碩士班研究所學生中有人可以拿到這麼差的成績！
曼蒂知道我考得七零八落，待雙頰上的淚水乾涸，她馬上回復她的堅強，緊抱著我，語意堅定地說，我們兩個這學期一定要好好唸書，成為A級或B級學生，每科都能拿到A或B。可是發誓歸發誓，等到我們忘卻考試失敗的傷痛，曼蒂不是跑去跟男友約會或好友們敘敘舊，就是跟我一樣，生起病來，躺在床上什麼事都不能做。現在，又到了期末考倒數計時，我真的不敢想像，下學期發成績單時，我們兩個又該如何面對自己？
◎教授爸爸週記 行百里半九十
爬到離二尖山頂約15分鐘路程之際，體力已呈虛脫狀態，
正在思考要不要回頭時，
赫然看到路旁一塊大石上面寫著：「行百里半九十」，
意思是走一百里，九十里才是一半。
這一句話如醍醐灌頂，
讓我強忍酸痛的腳丫子，奮力攻上了山頂……
文▓賴鼎銘
過年回老家7天，我爬了5天的山。
老家就在雲林縣古坑鄉，大部份是山區，像有名的草嶺風景區就在古坑鄉內。但老家令我想回去的，除了尋找小時候的回憶以外，就是攀爬雲林縣最高的山──大尖山。
大尖山海拔1,304公尺，不是很高，但它卻是一等三角點。喜歡爬山的人都知道，一等三角點通常都在3千公尺的高山，因為周遭沒有受到任何阻擋，展望良好。1千公尺高的大尖山之列名一等三角點，主要是因為它就矗立在嘉南大平原邊，一無遮擋，是設置衛星控制站最好的地方。我常在爬大尖山的半途回望西部大平原，先由劍湖山世界定位，然後由右找尋古坑，及老家水碓，再往右則是斗六。如果向左望，梅山及嘉義歷歷在望。往前直看，天氣好的時候，還可以看到麥寮的六輕大煙囪。
以前爬大尖山，必須從斗六或斗南搭台西客運到華山，走到登山口，然後先上二尖山，再攀大尖山，回程時先走到嘉義的龍眼林，再從龍眼林走路繞回隸屬雲林縣的桂林村，搭車下山，一趟下來就是一整天。幾年前，鄉公所在蜈蜞坪開了一條登山小徑，直攻大尖山。腳程快的人，40分到50分就可以到山頂，30分鐘衝下山，非常方便。我從這條小徑不知攀爬過幾次大尖山，從春天爬到夏天到冬天，從孟宗竹林冒冬筍到變成春筍的景觀都經歷過。
幾年前921大地震，不只震垮了這條登山小徑，連二尖山步道也斷掉了。因此，有一段時間，我回南部無法攻頂，每次只能爬到1千公尺左右，然後望山興嘆！大約去年，有登山客從垮掉的山徑中，開出了一條可用繩子攀上的小路，長約百公尺。去年某次一時衝動，我帶著侄兒俊役衝過這1百公尺的試練，再往上其實都如舊觀，順著一層一層石階往上，終於圓了我的登山夢。
今年過年，我與侄兒又帶著嘗試的心，試攀斷路已久的二尖山。沒想到鄉公所已經將步道多半恢復，剩下近百公尺尚未鋪上石板的山徑，小心一點攀上已沒有問題，我終於在睽違十幾年後，重返思戀已久的二尖山。當天侄兒因為體力不夠，我們攻上二尖山頂後就折返。第2天我自己不甘心，因此又獨力上山，由二尖再闖大尖，然後由蜈蜞坪下山。初五因為擔心北返高速公路會塞車，決定多停留1天，於是約著侄兒從華山走到蜈蜞坪，然後攀上大尖山，縱走二尖山，再從二尖山走下華山，這一趟下來將近4個小時。
其實，會這麼想重回二尖山，我在找尋以前的一段記憶。第1次爬大尖山，是高中同學郭淵興帶我上山的。那一天，爬到離二尖山頂約15分鐘路程之際，體力已呈虛脫狀態，正在思考要不要回頭的時候，赫然看到路旁一塊大石上面寫著：「行百里半九十」，意思是走一百里，九十里才是一半。換句話說，後面的十里才是最艱難的，也是最需要突破的。這一句話如醍醐灌頂，讓我強忍酸痛的腳丫子，奮力攻上山，首次嚐到腳踩山頂的滿足感。
可是，舊有的山路還在，記憶中的石碑卻已然不見。3次通過記憶中的那一段山路，就是遍尋不著「行百里半九十」的蹤影。但是，它那暮鼓晨鐘的深沉內涵，卻已刻劃並沉澱在我的長期記憶中。
我並非聰穎之輩，但最後能超越小時成績比我優越的同學，出國留學並拿到博士，這句話一定有著深深的影響。這句話更變成我往後勉勵學生的話：已經撐了90％，最困難的通常是最後的10％，再撐一下，目標就在前面。（世新大學資訊傳播學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