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體小鋪電子報NO.65█▇▆▅▄▃▂▁╴ 2003.05.02 媒體小鋪電子報的存在是為了:認識媒體、批判媒體、改造媒體。 從知識與行動中,建造新的媒體生活。 ................................................................................ 《小二叨絮》 今天刊出了一篇香港電視台記者陸燕玲寫給她在台大新聞所教授的一 封信,本刊徵得原作者同意刊載在《媒體小鋪電子報》上。這幾天台 灣陷入到前所未有的震驚,這樣的恐慌一方面來自從未經驗過的SARS ,另方面也來自電子媒體誇張式的報導。不過,一樣是媒體記者,一 樣是SARS的感染區域,香港記者陸燕玲的採訪經驗也許不能稱之為新 聞界的典範,但足以作為台灣媒體工作者的借鏡。(五分珠) 《別怕沙士》 SARS陰影下的心情 文/陸燕玲 老師,您好! 對不起這麼晚才回信,讓老師擔心了。遲遲沒有回信是因為學生覺得 要好好回這封信,所以只好等到休假才動筆。 過去一個多月發生的事情,讓我感到不可思議,沒想到過去讓我感到最 有安全感的香港(沒有台灣的地震、沒有伊拉克的不義戰爭),現在 卻要每天帶著口罩,擔驚受怕會感染SARS;沒想到過去讓我覺得稍有 行政效率的香港政府,在董建華「英明」的領導下,變成百業蕭條的 疫區,香港人變成不受歡迎的帶菌者。我想這個落差經過一個多月的 折騰,香港人已經慢慢接受這現實了,但因為不確定要維持多久,更 讓我感到不安和沮喪。 香港可以說是資本主義的佼佼者,當香港人因為特區政府的無能,無 法控制疫情的時候,香港人選擇不出門、不消費來自保。星期天的銅 鑼灣和旺角變了一座死城:零售業生意額直線式的下跌、茶樓沒有人 喝茶、戲院沒有人看電影、旅行社和酒店,因為沒有遊客而呼天搶地 。零售業、食肆、娛樂和旅遊業成為重災區,雇主卻在第一時間減薪 ,迫員工放無薪假期,倒閉欠薪的酒樓多達幾十家,雇主口口聲聲要 僱員共體時艱,但工人卻不知道何時何日才有福與雇主共享成果!一 個月沒生意便要員工減薪,97年前香港經濟繁榮時,卻又不見老闆們 與工人分享超高的利潤。聽說台灣王永慶打算捐兩億台幣作為SARS的 醫療研究,而我也還在等香港有那位有錢的富商阿爺,願意在香港最 困難的時候出來幫忙一把。可惜,我只看到一些小恩小惠,李嘉誠捐 一百萬顆柳丁給醫護人員,這與他在房地產上從香港人身上賺取的不 合理暴利相比,簡直不成比例。這或許可以顯示香港有錢大爺們涼薄 的一面。 香港政府每天公佈的染病和死亡數字,已聽到有點麻木的感覺。其實 每個數字背後都有悲慘的故事。一個染病的孕婦,因為醫冶SARS的藥會 影響胎兒,被迫提早剖腹,嬰兒保住了,但是母親卻救不了。丈夫因為 也懷疑染病,須要進行隔離無法見老婆最後一面,還留下一個同樣染 病未足月早產的幼兒。一家四口原本要快樂地等著迎接新生命,卻因 為SARS弄得家破人亡。收音機中聽到老公的哭訴,於心何忍啊!他們 只是很不幸地住在淘大花園E座而已。(至4月29日為止淘大花園居民 染上SARS的總數是329宗,當中E座居民佔40%,而淘大花園的死亡個案 多達27宗。) 4月10日凌晨,我與一位攝影師前往淘大花園E座,採訪居民被隔離10 天後回家的情形。我採訪的主旨是希望社會不要歧視E座的居民,他們 都被衛生署檢驗證明健康才可以返家的。不過因為E座實在太多人染病 ,而且官方當時遲遲未公佈疫病擴散的原因,讓淘大花園社區恰如一 座鬼城。為了要報導他們回到家的情形和感受,我決定跟隨其中一家人 到他們的家進行採訪。跟我一起拍攝的攝影師是一位Freelance,他並 不是公司的正式僱員,原因是公司的攝影組不願意派他們的攝影師到 高危區-淘大花園E座工作-因為怕會染病,而這位攝影師卻願意跟我去 拍,事前我已警告他,公司並不會為他購買額外保險的,在這個情況 下,我的上司也是吩咐我不要進去E座拍攝,只要在外面進行訪問就 已足夠。但我到現場後,還是與攝影師做了進去E座採訪的判斷。 我心裡掙扎了很久,如果要做好這個題材,不拍攝他們回家的一刻, 並不能交代他們回家的心情,當時我並沒有穿保護衣,只帶了口罩, 因為我不能容許自己那麼偽善,專題的目的是希望大眾不要歧視他們 ,讓他們過正常的生活,假若我穿了如太空人般的生化衣,然後問: 「你怕不怕人家歧視你?」老師,我實在問不出口呀! 凌晨,採訪完畢回到家,家人、小孩都睡了。我把今天穿著的衣服和 鞋子都丟掉,洗澡後更把浴室和走過的地方,都用漂白水洗過、擦過 。而在後來的十幾天裡,恐懼感讓我不敢抱我的小孩、不敢跟他一起 睡覺;我每天也量體溫好幾次,因為也擔心會受感染。我未曾受過如 此大的壓力。我知道事情沒有對或錯,只覺得我當時做下進入淘大花 園的判斷,好像對不起丈夫、小孩和家人,讓他們為我擔心受怕,為 的也只是做好一個專題報導。但,新聞的專業不也是要這樣嗎? SARS不只是一種傳染病,這讓我有了許多反省,讓我感受到人的渺小 和脆弱,也讓我更懂得珍惜與家人的相聚的時時刻刻。 想起馬奎斯在《愛在瘟疫蔓延時》這部小說的末了,那段描寫男女主 人翁的愛情直到永生永世的對話。我想這應不僅止於愛情而已,這種 對人世間一切永生永世真實情感的祈願與渴望,何嘗不也是在這場疫 病中悄悄地蔓延開來... 《流行開講》 歷史會不會記住這一天? 文/魏玓 對於憂心道德日益淪喪的人士,今天是最黑暗的一天。對於崇尚自由 市場精神的人士,今天反而是最應該鼓掌叫好的一天。對於最近這幾 個月來焦慮失眠的台灣兩大報高層人士,今天是決定接下來是不是要 繼續失眠的一天。對於幾年來經常被質疑不切實際的新聞學學者來說 ,今天則很可能是正式罹患精神分裂症的一天。這一切的一切,都是 因為台灣版《蘋果日報》今天創刊了。 從幾個星期前美國侵略伊拉克戰爭開打,《蘋果日報》的號外和試刊 就開始流進台灣市面,嘗試在這裡操作它在香港慣有的重口味新聞內 容和版面編輯:每個版面不到一千字的新聞本文,搭配著斗大的標題 和巨幅照片,和新聞本文一樣多的圖說,以及令人眼花撩亂視覺疲勞 的彩色運用。當然,還少不了送上一顆顆鮮紅的蘋果。 這還都是小意思,重金推砌的宣傳廣告,光是廣告主角鍾麗緹的片酬 就超過兩千萬台幣(可以在台灣拍一部電影)。從平面到電子到立體, 這組廣告在最近兩個星期強迫進入台灣人的眼睛裡。果然,也引起了 不小的話題,網路上面討論鍾麗緹那奇怪口音的中文講出的究竟是什 麼話,就已經沸沸揚揚。 今天,究竟《蘋果日報》會用什麼內容和新聞和面貌,來構築這個屬 於它的一天,不想看個究竟的人,大概很少。如果《蘋果日報》今天 沒有大賣一場,那倒也令人意外。 《蘋果日報》真的那麼厲害嗎?兩大報會受到嚴重打擊嗎?我們等著 看。不過,千萬不要以為,我們的新聞媒體生態,會因為《蘋果日報 》在今天的創刊而有什麼劇烈的改變,因為改變早已在進行。就像是 我們新聞媒體的嗜血八卦,也決不是從《壹週刊》在台灣創刊的那一 天才開始的。我們沒有必要大驚小怪,因為台灣的大報紙表現早就已 經跟蘋果日報相去不遠。至少,看看《蘋果》的影視娛樂試刊,再看 看我們大報的娛樂版或是專門娛樂報紙,我們沒有發現,除了色彩運 用誇張俚俗之外,《蘋果》有何「過人」之處。這場墮落之戰,已然 定調。「壹週刊化」或是「蘋果化」都不是正確的詞彙,「商業化」 才是。 歷史會不會記住這一天?也許。但是對於台灣媒體生態的沉淪來說, 這一天絕對不是最重要的一天。 《硬是NET》 轉寄:SARS病毒 文/劉昌德 當台北市和平醫院封鎖、SARS防疫網出現缺口的消息傳出之後,相關 疫情資訊的電子郵件也以決堤的速度,持續地透過人際網絡在網路上 轉寄。網路以及各種新科技的快速傳遞資訊功能,成為大眾傳播媒體 之外,人們獲取SARS有關訊息的重要管道。 舉例來說,在疫情最為嚴重地區之一的香港,政府衛生單位便設立專 門網站,提供每日最新的疫情資料,包括感染人數、可疑病例、以及 可能的「傳染區」等等。除了網站之外,香港政府也在這個月初,透 過手機簡訊系統,向百萬名以上的用戶傳送官方正式消息,以弭平社 會上沸沸揚揚的各項未經證實的傳言。對比之下,台灣政府的動作顯 然慢半拍,還沒能有效運用新傳播科技來對抗SARS引起的恐慌。 不過香港政府使用傳播科技來對抗有關SARS的謠言,卻還是在市民輿 論與實際行動的壓力下,才慢吞吞推出的動作。首先,在SARS開始傳 染的初期,一群不滿政府官僚氣息拖延防疫政策的專家人士,自行設 立了一個名為「sosick.org」的網站,蒐集並公布香港的疫情資訊。 當香港政府在壓力下設立官方網站後,這個民間社團認為要求政府公 開資訊的初期目標已經達成,因此自動關閉網站。 另外,本月初透過網路散佈的謠言,也是迫使香港政府思考以新科技 傳播正確訊息的壓力源之一。由於網路上一度盛傳香港政府將宣布整 個香港成為疫區,在當時引起許多市民恐慌、搶購民生必需品,甚至 還導致港幣與股市的下挫。這項謠言其實只是青少年的惡作劇,但透 過電子郵件轉寄與ICQ等傳播管道,卻引發了如同1938年美國廣播劇〈 火星人入侵記〉的效果。當年這個CBS的科幻劇,導致成千上萬的美國 人誤以為真,甚至有人拿起武器要抵禦火星人。 經常使用電子郵件的人,都能夠瞭解網路上轉寄效應的強大。要對抗 透過網路傳染的SARS,應用同樣的新科技是必要的手段;只是政府單 位目前的反應,似乎還未從香港經驗中學到教訓,而任憑各種流言四 處點火,有效的網路防疫措施仍舊付諸闕如。 《工作筆記》 高山上的迷霧 文/漂浪 其實,像我這樣苦悶的政治記者,應該不算稀有動物。 兩年前,C已經順利轉業。 年輕的J,幾度考慮返鄉發展。 長期找不到戰場的L,毅然請命前往土耳其邊界,尋找與波灣戰爭 的國際接點。 察覺到周圍低落的情緒,那一日,長官K說,大家到陽明山走春吧。 前幾天還是艷陽天氣,開到半山腰,卻是霧氣襲人。 在迷霧裏前進,彷彿我重重困惑的心境。 其實,遠離政治的啟蒙,應該是從小開始的吧。 連哪一年都忘了,只記得是大人們喝春酒的場合,似懂非懂聽著生 家與養家的父母異口同聲說,政治,不是我們小老百姓該管的。 是喔。我想像,高高在上的政治,應該是非我族類的問題。 記憶中,這似乎是童年時期最接近政治的一次話題。 因而,對二二八事件的認知,也是突如其來的。 大一那年,媽媽以激烈的語氣責罵我,為什麼要和那個外省男孩往 來呢? 妳知不知道啊,外省人在二二八殺了多少台灣人? 什麼? 迷惑中,叛逆期遲來的我匆匆回嘴:為什麼不能往來?我又沒有要 嫁給他。 她的火氣更盛了。既然不打算嫁給他,何必還要往來? 奇怪了!我忍不住「應嘴應舌」,二姨嫁的不就是外省人?二姨丈 也二二八了嗎? 後來,母女還吵些什麼,已經不重要了。但彼此難以理解的眼神, 一輩子也忘不掉。 那樣的對話,無法將感情談清楚。政治也是。 事後才想到,究竟,什麼是二二八? 自己想辦法,解這個謎。。 踏出第一步之後,很快就深陷政治,到黨外雜誌打工了。 還是戒嚴時期。父母很焦慮,幾次幽怨地提醒我:我們家無權無勢 啊,如果妳出了什麼事,一點都救不了妳。 熱血剛剛沸騰的我,哪顧得了這麼多。和警總拉拉扯扯搶救被查禁 的雜誌、上街頭遊行要求解嚴、跑到情治單位妄想要「救援」被約談 的黨外人士。 不過,怕父母擔心,這也暪,那也暪。 直到我進了報社。 他們仍然千叮嚀、萬交代。 那些人,都是有頭有臉的。寫政治新聞不要這麼不留餘地吧? 你們別管啦,我嘟嚷。滿口仁義的政客,狗皮倒灶的事情多著呢。 幾年來,隨著工作的步伐,越來越接近權力的頂峰、別人眼中的高 層。 然而,政治的高山上,並非我所期待的一片清朗。 身為媒體工作者,「站高山看馬相踢」式的冷眼旁觀、左右各打五 十大板的假平衡,根本無法說服我自己。 台灣的政治,沒有唾手可得的真相,偏偏我們追尋真相的時間及空 間如此有限。 就連高鐵危不危險,簡又新該不該死,主流媒體上都看不到起碼公 平的答案。 是不能也?還是不為也? 我,真的無能為力嗎? 陷在溼冷的迷霧裏,一時之間,連我自己也走不出去。 還是早點下山,回歸到平地吧。 山下的氣候,雖然也是陰陰的。至少,脫離政治惡鬥的霧障之後, 可以更認清自己吧。 在迷霧裏,我如此,想像著。 冰凍之島個人新聞台: http://mypaper1.ttimes.com.tw/user/obs/index.htm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