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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新聞

人本：青溪前訓導主任毆打老師　還教學生唾棄同學

大學指考試場 30日開放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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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題文章──　一位父親寫給師的email 147

小蚱蜢與老和尚

◎林煥文

　　
陳老師：

　周日終於結束，熄燈上床後，偉明翻來覆去，不能入睡，最後他在黑暗中高聲問：「為什麼生命這麼短呢？」四周很安靜，我們躺在不同房間，我仍能清楚聽見他的聲音。關於短暫的生命，他已經問過好幾次了，每次我都想出新的說法來說，這次我說：「如果世界上真有上帝…不，乾脆假設你就是上帝吧！你想創造一對永遠不死、不停變老的亞當和夏娃呢，還是讓人類子子孫孫生出一大堆，每次讓不同的人出來活一百年？」偉明釋然的說：「哈，當然是創造一大堆人類出來囉，這樣比較有趣。」我說：「如果生命很長，亞當和夏娃霸占了舞台，我們就沒有機會上台了；換句話說，亞當和夏娃應該抱怨生命短暫，其他人應該慶幸…」

　黑暗中，傳來第二個問題：「為什麼有人說，無知就是幸福呢？」我說：「無知當然不是幸福。」偉明問：「那為什麼有人這樣說呢？」我說：「從前有一個人，他肚子很餓，跑去吃包子，一連吃了二十個包子，結果拉肚子，拉得全身虛脫，非常痛苦，於是他說，早知道這樣，我寧可餓肚子。」偉明說：「然後呢？」我說：「他說他寧可餓肚子，是說拉肚子很痛苦，不是說餓肚子很快樂；同樣的道理，說無知就是幸福的人，他不是說無知會帶來幸福，而是說知識帶給他痛苦。」

　黑暗中，傳來第三個問題：「一件事如果有對錯之分，那麼它不是對的，就是錯的；這樣說，對不對呢？」我說：「不對。」他問：「怎麼不對？」我說：「人可以分為男的和女的，也可以分為大人和小孩，要依性別來分，還是依年齡來分，還是依別的什麼來分，要看情形而定；說某件事是對的還是錯的之前，有一個更基本的問題，那就是為什麼要用對或錯這個標準，為什麼不用好玩或不好玩、有意義或沒意義、有利或有害等等的標準；不同的標準、不同的分類，會使你對同一件事情有不同的感覺，這樣懂嗎？」說完，我覺得心中還有情緒沒有表達完畢，便脫口而出說：我親愛的小蚱蜢…說完後，我才意識到我為什麼這樣說。

　幾十年前，一部美國電視影集風行台灣，周六晚上開演時，家家戶戶守在客廳的電視前。影集描述一位在少林寺長大的武僧甘貴成，他成年後知道自己是混血兒，便離開中國，遠赴美國西部尋找父親；旅程中，甘貴成看到各式各樣的人，遇到各式各樣的事件，這些人或事令他想起幼時常受一位老和尚愛護照顧，那位老和尚雙目失明，笑容爽朗，常稱呼他「我親愛的小蚱蜢（My dear little grasshopper）」，對他說些充滿禪機的道理。在今天這樣的夜晚，我覺得我和偉明不是父子，而是兩位修行練功的僧侶，我老邁但精神穩定，他則像一隻活蹦亂跳的小蚱蜢般，年輕而妄動…

　黑暗中（其實早已不覺得暗了，窗外投來的光影、聲音和微風，使室內充滿層次），偉明又問：「我覺得考試得高分沒有意義，但是我還是想得高分，為什麼會這樣矛盾呢？」我說：「不矛盾。老師希望你得高分，爸媽希望你得高分，你的同學想得高分，補習班廣告和新聞報導也不停暗示你，得到高分就能得到尊敬和讚美，於是你發現，得高分可以換來當手段，把得到尊敬和讚美當作目的。」他問：「得高分，難不難？」我說：「從台中搭火車去台北，難不難呢？如果你知道火車有北上的，也有南下的，而且你決定搭北上的火車，你要去台北，一點都不難；但是，如果你以為火車只有南下的，或是不肯搭北上的火車，那麼你想在台中搭南下的火車去台北，就很難了。」說完，我覺得沒有說清楚我的意思，便用另外一個比喻重新說一次。

　說到一半，我停下來思索措詞，卻發現偉明沒有出聲追問下文；我輕喚偉明的名字，他還是沒有回應，毋庸置疑，我那親愛的小蚱蜢已經睡著了。我翻個身，找個最舒服的姿勢，快馬加鞭，也朝夢鄉奔去！老和尚熬夜不得，明天還要早起去廟裡撞鐘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