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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聚離》05. 聚離,之二
宿醉真是一件十分可怖的事情。

昨日的暈眩還在體內盤旋不去,我的腳步虛空著,很不踏實,嘔心的感覺讓人想將腹中掏個清空,可又覺得餓,還覺得渴,相當渴,胃也疼。

我真是喝太多了,是不?

我終於可以明瞭為何有人喜歡「藉酒澆愁」,因為身體的極度不適實在讓人無心傷情、悲秋。

可是「愁更愁」?

大抵是因為身體舒坦之後,腦袋當然也就清醒,那麼原本積壓的情緒再次湧現再計上此時此刻所衍生的,那是加倍的份量,原本就因抵不住心痛的磨蝕才飲酒增力,如今這已然經過摧殘的身體又有何能耐受得住這加劇的疼痛。

我是不會再喝的了,無論我再如何思念著你。

你是知道的,我從來對酒這玩意兒就無半點興致,是因為你喝的緣故我才隨著淺酌。

可是,我現在要嚴重警告你——不准喝酒過量。
太傷身體了。雖然我知道你的自制力一向很好,酒精的揮發性雖高,但仍是有毒物質,我相信總有那麼一些會殘留在人體。

不敢要求你戒酒,可是至少答應我,夏天時不再拿啤酒當水喝,好嗎?

驀然想起,你似乎連冬夜都還拎著罐啤酒,而你給我的理由是取暖。我半信半疑,啤酒竟有這等功效可以依著季節變換功能?

此刻細想,你一定是騙我的。

可惡!就愛欺負我。

不過,阿尹倒是對我的酒量稱許有加。

她說早知道我這麼能喝,她就不必老是一個人在家喝悶酒,還說這都得感激你,因為你莫明其妙把我撇下,自己逍遙快活,才令她有了機會拐我單獨出門,誘出我的真面目……她說了很多很多。

喝醉酒的人都話多嗎?

因為是她的醉語,所以對你的種種毀言,我並不搭理,可是,內心深處我卻無法否認,是,我的確曾如她所言一般揣測你。

是,我還是無法理解我們的暫別。儘管已經成為事實,我無力改變的方式。

顯少見人喝醉,連你都不曾,所以也無從得知各形醉酒姿態。

一直以來,身邊的人將我保護得很好,凡事我不愛的總不勉強我,甚至連談都不跟我談。

這也是你決定短暫遺棄我的原因?

讓我好好地去看一看我所不知道的世界?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我得認同,至少阿尹生命的另個面向是一個我願意認識、了解的開始。

但以你我的離別換取,你覺得代價不會過高?

當晚那驚心動魄的一掌,教我瞠目乍舌。這般灑狗血的戲,印象中該只存留於電視螢光幕,當它真切在眼前發生、由心儀對象演出,那種震撼恍如置身異次元空間,感覺人是飄浮的。

最後是那被甩了一耳光子的男人送我跟阿尹回家的。

當時我整個人已站不住腳,心中的駭然亦未平復,面對從未想望過的事件、場面,或許我可以處理完備讓兩人安然脫困,因為你總是對我說人的潛力是無法探測的深度,危機則是最好的試金石。

可是,我慶幸可以不必單獨面對這一切,因為心中衍生的恐懼教我慌亂不安。我一點也不喜歡這種感覺,我為甚麼一定得面對?告訴我。

當時,短暫的靜默之後,pub中的音樂立刻轉成快節奏,舞池裡的人的驚詫也只是一瞬間,轉眼也就個個一派無事般繼續飲酒、跳舞。

而我的反應真是慢,(或許是事情的發生太教我措手不及的緣故。還記得你總愛讚賞我靈敏的反應,還是只是因為是你的關係?)直到音樂轟天響起,我才奔入舞池,在人群中鑽動,企圖找到阿尹。

只見那男人強而有力的手腕狠狠地攫住阿尹,臉上無丁點表情,直盯著她瞧,那眼神冷峻得叫人膽寒。

「你放手!」

儘管心中懼怕萬分,人也早已頭昏眼花,但聲量可是不能小覷的亮,我斗膽再伸出手拍著那男人的臂膀大聲吆喝,「你再不放手,我叫警察。」
你猜結果如何?答話的竟是那男人身邊的女人。

「妳大聲嚷嚷個甚麼勁?」她橫眉豎眼,「當賊的喊抓賊,我都還沒質問這打哪蹦出來的瘋婦,搞甚麼,莫名其妙出手打人,妳倒惡人先告狀。
想叫警察,好,我還想告妳傷害咧。」

這一番搶白,讓我頓時啞口無言。

你是清楚我最恨同人爭執,因為不想自己一副潑婦嘴臉,體內已然發酵的酒精並沒有讓我失了本性、激增我的膽識,只徒然令我更加辭窮力消。

儘管我與那女子已率先出「口」交戰,而阿尹與那男子卻還沉靜地不發一言兀自兩相對望著。

此刻屋內音樂震耳欲聾,我卻隱隱感覺一股瀰漫在兩人之間的吊詭氛圍,然那女子卻是不察,還一逕嗲著嗓子嚷道:

「你說對不對嘛?」

我在心中冷笑,這女人,找罵挨。

果然那男人出了聲,「妳先回去。」

他空著的手還自口袋裡掏出錢來遞給她,「叫無線計程車回家,到家撥行動電話給我。」說完便一把推開那女人。

我心中不由讚佩,這真是一個有責任感的男人,馴服女人的手腕亦是超凡。

當下那女子臉色一沉,無半句抗語,只在臨別瞪視阿尹一眼,甩了錢就走。

這一甩手,是她小小的、無聲的抗議?

阿尹默然地繼續瞪視著他,而他則稍鬆了手腕的力道,將她拉近身側,抬眼對我說,「就妳們兩個人?」

「嗯。」我點頭。

「我送妳們回家。」

他拉著阿尹走向出口,見阿尹沒有抗議,我也就隨他一路走出pub,坐上了他的車。

很冒險的舉動,我知道,我已經可以想見你的怒顏與惡語的責備,可是,聽我說,如果你在現場,瞧見他對待阿尹的方式,那般的溫柔、小心翼翼,一種呵護的疼惜盡在手足之間,你當能理解我瞬間冉生的落寞。

我悄然別開眼望向窗外,眼淚不爭氣地潸然落下。

是,我想起你的溫柔,我久違的呵護與關懷備至。

我怎可能再有心思擔懼安全與否的問題?

車抵阿尹家,他熟絡地抱她入屋,我在阿尹臉上讀不出任何表情,卻不自覺想起貓,嗯,一種桀驁不馴的模樣。

是,貓怎可能被馴服。

這是阿尹與這男人的關係?

他將阿尹安置在沙發上,轉頭對我說:「妳還好吧?」

我點頭。

「那阿尹就麻煩妳照顧了。」

「嗯。」我終於應了聲,可心還遺落在過往。

他對我露齒一笑,很迷人,帶點孩子般的稚氣,很難與適才pub裡的冷峻眼眸相應。

我一向貪愛孩子笑臉,這一照面,心終於歸位。

別嫉妒,儘管你的笑總魚尾紋滿眼,我還是很愛很愛你的,我的老先生!

然後見他俯身握住阿尹的手,溫柔的嗓音低低地說道:「好好休息,妳知道怎麼找我。」

然後站起身,對我微點了頭,便大步往門口走,忽然行動電話鈴聲悠悠揚起,聽見他皺著眉頭問道:

「妳在哪裡?為甚麼不回家?……」語氣嚴厲,態度強硬。

原來也是一隻倨傲的貓。

女人應該像貓的,帶點神祕、高雅不可捉摸,無法豢養,無能馴服,一種距離的遠眺,冷眼看世情,獨立的貓樣女人。

他的話聲消失在門後,我覺得渴,轉頭想問阿尹喝不喝水,卻見她清秀的兩龐掛著兩行清淚。
☆瑪姬,心慌中……
想養一隻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