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Thirty on Line》31. 等待的姿勢 ★「持續呼吸」是一種等待的姿勢 黃昏七點，天色曖昧，隱約的天光，仍可見一片蔚藍的天，叢叢雪白的雲，輕輕淺淺地飄移，澄淨的天空，亮著一顆燦星，矮矮低垂，晶亮得教人質疑真假，忍不住瞧了又瞧，確定了卻怎麼也感覺不真切，突然間，竟覺得無比寂寥…… 剛送別朋友離開，大夥兒都倦得厲害，為著一場喜宴，紛紛從各地聚合，昨天夜裡叨絮，斷斷續續到天明，談工作、感情、生活、舊朋友的消息，不由感嘆歲月不由人，終於我們都認了年紀，五年級三十啷噹，前中年期的女子！ 已婚的M，暫時還無為人母的打算，計畫再讀些書，準備爭取公費到國外兜兜；計畫懷孕的A，興致勃勃地大談在育嬰書上的新發現，新生兒如何巧妙地借臍帶和母親溝通；對於持續催婚的男友，Y顯得憂心忡忡，因為不想改變目前的生活方式；工作近來受挫連連的U，考慮著是否該放棄多年的堅持；T卻想著能為一成不變的生活作些什麼樣的改變，否則自己就會腐朽在規律之中…… 「突然間，覺得人生真是苦悶。」一直沈默不語的J忽然嘆氣說道。 原本隨性的融洽氣氛倏忽之間凝肅了起來。 我想起日前HBO播映的《浩劫重生》，淡淡說起劇中湯姆漢克提到在荒島連自殺都無能為力之後，他只能持續呼吸，結果潮汐為他帶來一張帆，讓他能再次坐在這裡和朋友說話，現下，原來生活因著這缺席的四年全走了樣，準備相守一生的伴侶也失去，他不知道該如何繼續，只能再次繼續呼吸，看人生的潮汐這回給他帶來什麼。 一聲聲輕輕淺淺的嘆息，在我語聲結束之後交替揚起。 M打破沈寂率先說道，「是嗎？我不記得有這麼一場戲。」 提到自己當初會去看這齣戲，只是好奇一個人如何在荒島過日子，發現其實著墨不多，因此有點失望。 「我倒是好奇片中貨機失事情節，難道FedEx不擔心損及商譽？」這是A的疑問。 「其實整齣戲最教我失望的是字幕『Four years later』。」T沈吟道。 她覺得這四年應該拍製女主角面對湯姆漢克死亡的心情轉折，埋葬他、告別過去、展開新生活、結婚、為人母，以無聲畫面穿插湯姆漢克在荒島的生活，會讓整齣戲更豐厚，也更流暢。 「妳能獨自在荒島生活嗎？」U卻轉頭問我，還不忘加強語氣，「沒有盡頭、絲毫希望也沒有的日子？」 「我不知道，」我喝了口酒，「完全無法想像。」 「難道我們汲汲營營不過也就是『持續呼吸』這麼回事？」U又忍不住補充道，語氣儘管質疑，氣勢卻是一派肯定。 我想起剛看完的《香水》。每一個個體都有其獨特的氣味，供人辨識，無論是動植物、礦物、雨露…… 那麼「情緒」也是一樣的吧！ 甜蜜的、苦澀的、難堪的、雀躍的、酸楚的、亢奮的……只要持續呼吸，總會一一吞吐，在苦澀中嚐到甘甜，在難堪中察覺化解，在雀躍中不至摔跌，在酸楚中不忘流淚，在亢奮中不忘盡情吶喊…… 近來倍覺疲憊的我，完全不想多用點腦筋思考，只是持續閱讀，想暫時讓思緒麻痺一段時間，這樣的心態，算不算也是一種「持續呼吸」?! 關於未來，我們持續呼吸，等著不知名的潮汐帶來各色的風帆，而後整裝待發，隨著浪潮，遊蕩到風帆之外的世界，也許詭譎多變，也許多彩炫目，令人應接不暇、眼花撩亂，忘記呼吸……漸漸地，風平浪靜，我們又繼續呼吸。 「持續呼吸」是一種等待的姿勢，等待著另一波潮汐，另一張風帆，另一個綺麗的世界。而即便是處身靜止不動的狀態，也是世界的一面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