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聚離》06. 微笑 讀完妳的信，我真的忍不住笑了開來，還不忘站到鏡前，看看我的魚尾紋還在不在？ 不錯不錯，我把他們照顧得很好，還是妳最愛撫觸戲耍的模樣。 關於啤酒我的確是愛不釋手，在酷熱的夏天，可以痛快喝上一罐，那種舒爽真的很難言喻，不過，妳還是別試，繼續喝妳最愛的檸檬蜜汁，至於妳鍾情的大紅西瓜凍冰，就如同我對啤酒的癡戀，暫時戒了吧。 而我終於明白為何妳老嚷著要到醫院同小朋友說故事。 妳的敘事能力令我驚奇，是令人雀躍的發現。 讀著妳的信，彷彿也置身事發現場，可以感受到妳當時的心境，這讓我安心。 認識交往以來，我們鮮少藉文字互訴衷情（卡片倒是寫過幾張），總是迫不及待地想見到對方或者聽見對方的聲音，信件太慢了，但也因此有些心情無法沉澱，有些記憶沒能留存，很多感覺其實是得經過一番時日的濯洗才能有深刻的體驗，但我們都錯失了。 一年的暫別，（妳怎麼能說是「遺棄」?!別鑽牛角尖，我會難過的。）讓妳我有機會藉文字描繪我們的愛情面貌，我覺得欣慰。 事情的發展也誠如我所預期，代價怎會高？ 人生如無意外，我們至少有四、五十個一年，我們定能撐過這三百六十五天的。 還有一點妳說得對，周遭的人將妳保護得太好。 不能責怪我們，妳有一種讓人忍不住想呵護，想為妳擋風遮雨的特質。 這該是妳的幸或不幸呢？ 我想妳會找到答案。 妳性格中的纖細敏感是我最愛的溫柔，這是肺腑之言，不是因為我愛妳的緣故。 親愛的，人生有太多不能預測無法想像的事情，像是我活不過三十這類……，（嗯，該怎麼說，除了「好笑」之外還真想不出其他字眼。） 我們得試著去體悟、面對。 也許我們可以選擇另一條路避開這一切，可是我卻認為唯有真切地去觸碰生命中迎面而來的任何磨難，才能淬煉出幸福的真味，一如妳酷愛蜂蜜的香甜，覺得砂糖膩得膚淺。 雖然我曾在信裡寫道，對於活不過三十這事我已經笑不出來，（雖然妳還沒機會讀到）可是現在我卻不再困擾，甚至還帶著歡愉的感覺來看待這件事。 或許真是豁達了，這樣的領悟感覺很踏實溫婉，是一種幸福的滋味。 是，我覺得幸福。 一種前所未有的靜謐感受，妳很快便能感覺得到，我可以從妳字裡行間讀出。 想跟妳作個約定，請妳暫戒的大紅西瓜凍冰，來年夏天，我一定裝滿一冷凍室，讓妳嚐到討饒為止。 來年？ 是，沒錯，這指的是我三十一歲的夏日。 妳知道我向來謹言慎行，除非有絕對的把握，否則絕不輕易承諾。 相約來年並非誑言，即便最終我仍逃不脫這場命定的劫數，我頑固的靈魂亦不同命運低頭，定要伴妳一生一世，待妳的魂魄與我相合再齊身投入輪迴之中，方肯罷休。 這是更大的允諾了，是不？ 可是不知何故，我卻如此篤定自己可以如願。 或許是幸福的感覺給了我勇氣。 我不再傷神會不會擁有下一個春天。 該來的躲不過。 不想消沉地為它所綑，因它自毀，我已準備好以原來的自己面對未知的運程。 那一陣子對於未來無力的困頓，噬咬得我十分惶惑。 向公司告假，自覺非得好好放縱自己狂亂地生活一場不可，非得讓自己直攀瀕臨瘋狂界點才能稍緩心中那股巨大無依的驚惶。 可是妳無心的醉飲如同一記麻辣辣的勾拳，捶得我猛然醒悟，力圖振作。 如今恢復如常的作息，我第一個動作便是正式辭去工作。 想換個方式生活，不再汲汲營營。 人生苦短，如今感受特別深刻。 不是常有人愛問，如果生命只餘最後一天，你計劃如何度過？ 其實我只有一個答案，便是分秒不失與妳共處。 但事與願違，只有一顆心能縱情恣意而行，但我卻感覺無上的歡愉，因為知曉妳的一顆心亦迷途於我。 夫復何求？ 對於未來還沒想出個確切的方向，暫時就讓腦袋空一陣吧。 也許先看點書、寫寫書法、趕幾場戲，已經有很長一段日子沒好好看場電影了，也或者可以練練廚藝。 妳知道我一直喜歡烹飪， 妳也酷愛我怪里怪氣的菜色，總是讚不絕口地吃個盤底朝天。 貪嘴的妳，向來不忌口，只要是美食當前，總是大快朵頤，愛看妳滿懷笑臉大啖的歡樂模樣，覺得無比幸福。不過上天的確是厚愛妳的， 如此嗜食而且特別偏愛甜品竟然還能擁有曼妙身形，身為男人，我都忍不住替天下女性叫屈大歎天理不彰，當然也是為自己不平。 我這個連丁點甜味都不沾的人，非但經不起暴飲暴食，連三餐都得與卡路里計較斤兩，定期運動更是不敢稍為怠惰，否則磅秤指數便毫不留情直往右衝，活脫脫和zero結仇似的。 老愛拉著妳同我上健身房，可妳總能隨口謅出五花八門的藉口搪塞推拒，我還是由著妳胡亂瞎扯一通，或者潛意識裡想著反正來日方長，總是有機會的。 可是現下的確懊喪不已，忍不住一歎，唉，真該扳起面孔好好訓誡妳一番，為了身體健康，運動是必須的。 很老套，但很實在的名諺。 無法強迫妳運動，那麼至少可以從改善飲食著手，研究一些奇特的、營養豐富的健康料理。 這是個不錯的主意。 妳的嘴讒且刁還貪鮮，愈是新奇的食物愈能勾引妳的食欲，否則妳是寧可餓肚子也不肯動手，所以總是三餐不定，暴飲暴食。 雖然叨唸過妳、也出言威嚇過妳定要改掉這不健康的飲食習慣，妳卻耍賴、眼淚鼻涕一把地指控我的行徑： 帶著不愉快的心情進餐，怎會是健康飲食？ 唉，妳這個頑固的小傢伙！ 我又開始撈嘮嘮叨叨了，是不？ 妳該早已習慣，或者妳根本就偏愛我這老先生的碎碎唸？ 我想一定是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