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Thirty on Line》17. 承諾恐懼症 ★恐懼承諾，可能只是一種自欺，想擁有先說No的權利 許久未見的朋友P在突然在餐聚上平靜地宣布年底要結婚了。 A聞言倒是一派鎮靜，只是覺得婚期定得早了些，可以再晚個幾年，繼而淡淡地提問關於婚事的細節。我也還好，沒有太大的震驚，只是覺得P在疏遠我們的這段時間裡竟默默完成了許多事﹔人生的大事。 P開始討論婚事在今年年初，婚紗照也在日前拍製完成，期間歷經心愛貓咪因病離世的痛楚，對開車從沒興致，也在四月份取得駕照。問及密而不宣的原因，「我怕屆時自己會因為一些無聊的小爭執而賭氣不結了！」她說。 這不禁讓我想起，這是不是就是所謂的「承諾恐懼症」？ 多年前有一位朋友H，交往多年的男友，逼近需訂婚期的臨界點，突然宣布要冷靜一段時間，暫時不再相見，只是這一別，竟然就是緣盡情了。 「究竟自己做錯了什麼？讓事情演變成今天這等局面？」她反覆地問著自己，歷經一年半載，仍遲遲無法接受他離棄的事實。 在她心裡，早已認定自己是他的妻，做了足夠的心理建設準備當客家人的媳婦，而他卻沒有一字一語，單方面自行宣告感情畫上終點，叫她如何承受？ 於是當她因工作之故，意外編輯一本提及「男人對承諾的諸多恐懼」的翻譯書，一顆心才稍稍釋懷。原來，問題的癥結不在於她，而是她的男人缺乏承諾的能力。 驀然想起《慾望城市》中Mr. Big藉口到巴黎拓展新事業，讓凱莉在這段感情中知難而退，兩人默然分手﹔日前凱莉為了不知名的恐懼，延宕了與艾登的婚約，最後令艾登黯然離去。當時，我腦海浮現的不是恐懼承諾的疑慮而是愛的深淺與否的問題。 凱莉的兩段感情──與艾登之間，她成了Mr. Big 的化身，懼怕婚姻帶來的束縛﹔艾登處境則是她的縮影，在她與Mr. Big的感情模式中。在愛的深度與向度，凱莉始終偏向Mr. Big，她自己未能看清，艾登倒是十分清楚，曾被背叛的不安，讓他急於用一只婚戒、一張證書確定自己對凱莉的擁有權。 「我要向全世界大聲地宣告妳正式地屬於我！」艾登說。 本該是甜蜜的愛情宣言，卻變成爭執──結婚證書﹔a stupid paper是否需要的存在問題。最後離異收場，怎能叫人不惋惜？ 而所有關於情愛的戲碼，兜兜轉轉始終無法橫跨婚姻那一端，《艾莉的異想世界》中的艾莉亦然，好不容易遇見真心愛她的男人甚至不惜為他和摯愛的父親鬧衝突幾近決裂，最後男人買了婚戒，營造浪漫情境求婚，卻遭艾莉拒絕，原因是他過於呆板無趣。太教人挫敗。 而後，遇見小勞勃道尼扮演的良人，歷經重重波折、通過長距離戀情的試煉，終於得以享有甜蜜的兩人世界，小勞勃道尼卻在預計求婚之際，因過往失敗婚姻的陰影，在一連串的陰錯陽差的誤解中，把這一切當作上天給予他不該再踏入婚姻預警，乍然留下告別字條，遠離艾莉，搬往另一個城市。 這林林總總的一切讓我忍不住想道： 承諾的能力和愛的深淺是否存在絕對關係? 朋友P提及自己可能賭氣不結婚的原因是，一直以來，她將生命進展區分成出生、婚姻、死亡三階段，此刻一旦跨越婚姻這道關卡，日子就朝死亡邁進，換言之，未來的日子將處於等待死亡的狀態，這樣的心境教她無比懼怕。 另外，婚姻也意味著一種生活型態的改變，單身到已婚、娘家到夫家，她不確定自己是否已經準備好面對這一切，然而，定了婚期，拍了婚照，好似一切拍案確定，沒有說No的權利，再無退路，因此更令人生畏。 這種種憂慮完全沒有論及愛得深切與否的議題，只存在恐懼。 朋友U則說自己沒讀過那本關於「男人承諾恐懼症」的翻譯書，不過，相信，關於對承諾的恐懼應該無關乎性別。 她說自己害怕承諾，自小，朋友最詬病的一點，便是她的出爾反爾，老是答應了某項邀約，臨時又藉故取消，為了改變臨陣脫逃的惡習，她脅迫自己履約，卻弄得怏怏不快，朋友雖不曾察覺，她卻開始痛恨這樣的自己，此後盡量謹言慎行，不再輕下承諾，日子總算過得舒坦一些。 然而她說，面對生命中如此細瑣的物事，自己都無法坦率許下承諾，更遑論那些所謂的人生大事！ 於是她開始寬恕自己關於工作總是無法持久、任何學習只有三分鐘熱度，喜歡閱讀可是不愛與人論述，喜歡塗鴉不會要求自己成為畫家，貪杯戀得是香氣和朦朧醉意與品味、格調不相干，戀情飄忽不定，來得快去得也快，想獨處時習慣演「消失」，很長一段時間不和人聯繫，所有人以為她去了遠方其實卻是哪也沒去，不過窩在家裡發呆睡大覺。 她喜歡這樣單純的自由，因為無論哪一項她都盡了心力，無須作出一百分的成績，許下承諾，則全然不同，也許是因為她太信守言出必行，因此苦了自己。有時也滿艷羨可以隨便說說那樣率性而行的人，可惜過於嚴肅的她完全做不來。 所以她反對婚姻制度，覺得同居生活更適合相愛的戀人，一只證書並不能代表什麼，反而平添困擾，兩個人的事情，成了兩家子。好聚好散﹔她的人際哲學，無論是職場還是生活，愛情友情親情。人生苦短，她說，何必強求。 是啊！如果愛恆在，無論是否有法律約束，永遠都不會消逝，一但情已逝，徒具形式，又有什麼助益？然而，如果一只證書真能給對方不同於實質上的意義，甚至安全感，那麼畫押也無妨。 恐懼承諾，可能因為害怕無法兌現，可能愛自己甚於對方，可能只是一種自欺，想擁有先說No的權利。如果婚姻是一種對愛情的最高承諾，那麼恐懼也許是應該的，恐懼愈烈，可能愛得越深，怕的是就是無法令對方幸福，當然也可能無關乎愛只是責任屬然，那麼被承諾的人未免太過可憐。 我不愛承諾，世界變得太快，什麼都流不住，人心變得太烈，愛情來得快去得也急，我是個緩慢的人，趕不上這等衝擊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