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說《我的他和他的她》04 02.【他】決定(一） 他們說，你也該安定下來了。 他們，指的是除了家人之外還有我的朋友。 無論是我店裡的熟客還是之前紅塵打滾的朋友；這些入夜之後，會來我這一庄小店喝點小酒的三教九流的人物。 「我不是已經安定下來了嗎？」我對著A說。 這樣平實的生活，我已經過了兩年多。 每天雞未啼，我就起床揉麵糰，在奶味十足、熱氣逼人的馨香中做出一份份看來令人垂涎三尺的甜點，還得張羅午餐的菜色，也沒忘記努力研發新的甜點口味。 我不否認，自己樂在其中，因為好玩，每一個小細節，都充滿樂趣。 「我覺得你不過換個方式玩，談不上『安定』。」A喝了口我新調的雞尾酒後，下了結論。 我看著美麗的玫瑰色液體，緩緩消逝在A的嘴中，心中驀地湧起一股幸福感。 「好喝吧！」果然馬上自戀了起來。 「太甜。」A皺著眉頭說。 「太甜？」我隨即自雪克杯裡倒出剩餘的酒液，嚐了一口…… 「嗯，真的，太甜了些。」 「女孩子應該會喜歡吧。」A補充說道。 「可是，我不喜歡。」決定把石榴汁的份量變少一些，試試。 「只賣自己喜歡的？」A挑高了兩到粗眉，「還是一樣任性?!」 我只是微笑，準備把這一杯調酒全數倒掉，卻讓A及時搶過—— 「太浪費了。」說罷，A就將原本幾近空杯的威士忌寬口杯盛了半滿。 A喜歡威士忌寬口杯，他說，很有男人味，他才不管喝哪一種酒得配甚麼杯那種無聊的理論。 「不需要。」A當時慷慨激昂地下了結論，「喝酒，快樂就好，哪來那麼多規矩，綁手綁腳的。喝酒如不能痛快，喝它做甚麼。」 這難道不也是一種任性?!哈。 話題又轉回了安定。 「你想過結婚嗎？」A問道。 「結婚等於安定？這打哪聽來的公式結論？」我不置可否。 「不是公式也不是結論，是一般通則。」 A淡淡說起在書上看過一段話，關於結婚適齡期的最後期限，男人是三十五歲，女人是二十九歲。 「你甚麼時候也開始讀起書來了？」啊，我又偏離了主題。 基本上A並不是一個喜歡閱讀的人。說得更直接一點，A不讀書的，頂多翻翻雜誌，他最大的娛樂是看電影。換言之，他是一個沒有想像力的人。他討厭不務實的人事物。「想像」是其中一種，完全天馬行空。 忘了說明他的職業，他是一名會計師，喜歡數據，講求數據，崇尚數據。 只是，我也忍不住想問自己，A明明是要跟我提「安定」，我卻又扯到讀書的話題，這是不是潛意識裡的一種逃避？ A完全看透我的心思，也不跟我辯解，自顧自地延續著話題。 「就算你不替自己著想，也該為女友想想吧！她今年也剛好二十九歲了吧。」 A和我和女友曾在同一家公司共事，兩年前，我離開，開始經營這庄小店，A也在年前轉了職，然而工作類型也相去不遠，不過，現在的公司福利較好，規模也大得多，待遇當然也是跳了幾級。 女友目前仍在同一家公司工作，她是總經理的秘書，我們相戀的速度很快，她來公司不到半年的時間，我們已經公然地出雙入對。 我喜歡她，周身瀰漫一種溫婉的氣質，不過溫婉不等於軟弱，她處事明快，待人應對進退得體且不失禮數，隱隱中有一種威嚇感，讓人不敢造次，當然，也曾碰過蠻橫無理的人，這世上怎可能每個人都是理智甚至講理的呢？ 所以，她還是哭過。在辦公室。不過，是在茶水間，而我，剛好進去倒咖啡。 很怪，在茶水間哭，對不對？ 不對，因為那是總經理室獨有的茶水間，換句話說，只有她和總經理才會進去的一小塊與世隔絕的區域。 那是傷心落淚的絕佳地點，因為不會有人看見。 然而，我撞見了，因為那天和總經理開會，咖啡恰巧喝完的我，沒見到她的人，所以我便擅自闖了進去，卻沒想到看見她梨花掉淚的一幕—— 很震撼啊！當時。 我說過，她儘管看起來溫婉，但絕不是懦弱，也不會是脆弱那型，所以實在無法把女孩子動不動就掉眼淚那套放在她身上，所以，驟然間，看到這一幕，怎麼說…… 有點傻了。 她大抵也嚇了一跳，忙地強作鎮靜，還問我需要甚麼？儘管臉上淚痕未乾。 我也只能當作一切沒發生，用著尋常的語氣告訴她我需要一杯咖啡。 後續，我想，有機會再慢慢說明，然而可以確認的是，是這場意外，讓我們有了更進一步的認識空間，戀情也因為這樣有了燃點，所以，我必須說，有時危機也是另一種轉機，只是這轉機並不一定是危機所需要的，可能是另一個層面的。 又把話題扯遠了，哎，真糟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