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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專題 ◎與英文焦慮和平共存 一個留學生的自我解放
【立報】
教 育 專 題 深 入 報 導《11/24/2003》

本期內容
   與英文焦慮和平共存 一個留學生的自我解放
   劍橋大學的最大特色: 不喜歡太簡單



與英文焦慮和平共存 一個留學生的自我解放
宋嘉行

認真說起來,我們學英文的歷史並不算太長,就第一個培育英文人才的機構(京師同文館)開始創立時算起(西元1862年),也不過140多年的時間,比起鄉間一個四合院老厝或路邊一棵老榕樹可能都還要為稚齡。

然而這「短短的」一個半世紀,我們卻像是乘坐雲霄飛車一樣,前面3/4的時間還慢慢啟動、緩緩加速,甚至偶有停頓,可是後面這1/4時間裡(如果以1968年國民義務教育延伸成9年算起),我們開始相對而言進入了加速階段。到了全球化風潮席捲台灣的最近一、二十年,這飛車更是馬力全開、全速前進,高高低低、旋轉翻騰間難免令人頭暈眼花、反胃嘔吐,可是刺激過癮卻又讓人欲罷不能。

許多當代台灣人對英語的愛恨交加,以及學習/應用時的緊張不安,並不是沒來由地突然冒出來的。追溯起來,它是有根源,其發展也是有脈絡可循的。我們的祖先開始學英語,並不是為了要快快樂樂去麥當勞點快樂全家餐,也不是為了要交筆友、遊學等擴展自己的視野。除了因為私人貿易上的需要而有零星學習外,一個更重要的關鍵其實是為了生存。其實這或許用常識想也可以知道,還有什麼比危及生命之延續,更能讓人腎上腺素發達起來的?

現在看起來,「英語=生存/競爭工具」這種觀念,其實與19世紀中期並沒啥太大不同,事實上,這也正是一個半世紀以來,我們學英文一個重要的基調。而一個過去的惡靈要能夠死而不僵,必定要有一套針對它運作的制度,才有可能使其不朽。

這套防腐的機制,在任何現代國家裡都指涉「政府+媒體+學校制度+學術界……」(隨著各文化的特殊性還可以加上不同的部門。在我們的社會裡或許還可以加上「家長+補習班」等較屬於私領域的面向)。「要提升競爭力就要學好英語」這個基調、這個主題、這個主旋律,在不過上下5代的時間裡,在「政府+媒體+學校制度+學術界+家長+補習班……」等各種社會上環環相扣的單位裡不斷地在循環,也就不斷地被重複和複製、不斷得到加強,直到今天取得一個等同於金科玉律、被奉為圭臬的地位。

那麼,把「英語=生存/競爭工具」這種觀念奉為圭臬,究竟對不對呢?或說有沒有道理?我個人的想法是:這句話「基本上」是沒有錯的。在「國際化」早就已經是不可避免的趨勢下,把一個國際共通語言學好並沒有不對。不管在何種場合下,能與說英語人士進行某種程度的互動,得到的絕對會是國際友人的尊重,而不會是嫌棄。

然而,一句話「基本上」是對的,不代表它是足夠的,把它放在一個比較大的脈絡下來考察,就很容易發現它的不足。因此就這個層面來講,這句話就不盡然有道理了(我想,一個教育工作者,必須要時時鍛鍊自己去挑戰常識,學習「先昇後降」,也就是把很多想當然耳的「膝蓋級常識」拉高層次變成「大腦級思維」,再沈澱到胸膛附近成為「心靈級感動」。期許自己有更大、更廣、更高、更深的視野和胸襟,才能在平凡中發掘出更多意義)。「英語=生存/競爭工具」這句話,就變成既對也錯的命題。

是的,我們有必要,也有責任把一個國際共通語言學好,但不代表我們有這個「義務」。這聽起來很矛盾,實際上不然,這兩者之間其實是有一個很細微的差別存在:負起責任是說,我們基於一種自主性與能動性,對追求互相理解主動做出的一種自我要求,它是成熟的人才有的一種能力;而義務是指,由外人從上面強加而來的一種道德禁令,違反了這種禁令的會得到處罰(不一定是實質上的,而可以有任何形式)。這個從外而來的立法者會變成一種「權威」,它只享權利而不盡義務,因為義務已經被加諸在這些接受命令的人頭上。而這些接受命令的人被剝奪久了,自己內在的權威會萎縮、會消失,最後反過來認同那些外在權威。許多學強權語言的人,最後自己也會不知不覺間變成一種霸權,就是因為在義務與責任間那一條細微的界線實在很難掌握合宜。

目前教育人類學界一個很熱門的議題是「inequity(編按:不公、不公的事)」。這個研究取向的一個基本研究目的,是去發掘:少數/弱勢族群是如何在不利的生存環境下掙扎著存活下來的?這樣的提問背後,當然是肯定少數/弱勢族群不是只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待宰軟腳蝦,好吃懶做罪有應得;他們是有主體性、有能動性的一群(只是在不利的條件下,這些寶貴的性質很容易被隱藏起來),他們(跟我們一樣)是有感情、有思想的人,而不是物體。因此,這個研究取向的另外一個目的,就是要去污名化、去妖魔化,還給他們一個本來的面貌,也就是還給他們尊嚴。

這條途徑對研究者而言,最寶貴的就是他會學到反省、學會尊重、學著同情,最後嘗試付諸行動,而且為此獻身,在他往後的人生路上,對任何不公都有勇氣去質疑、去抵抗,最後讓現況朝向正面去改變。

而這樣的研究最基本的要求,就是不在研究過程中或在研究報告裡,複製既有的刻板印象,它要能找尋更複雜的多樣性(varieties),探索更多的可能性(probabilities),它要能告訴我們這個世界是多麼豐富、為了要存在我們是多麼有創意;而不是要去找到放諸四海皆準的通則(generalities)與準則(laws),規訓我們:為了要存在,我們(每個人)一定要怎麼怎麼做,否則就會怎麼怎麼樣,否則便犯了「概化式暴力」的謬誤,只教會研究者既傲慢又自卑,但是前者的研究方式卻教研究者學會謙遜卻不自卑、自信卻不自大。這是多麼難得的一個境界!

回顧了我們學英語的過往,對於自己的英語焦慮症,我忽然開始明白了幾件事,第一件事是認清一個事情的「真相」,即:英語的強勢,很大一部份是夾雜了帝國主義與殖民主義的。捨去這些政治文化脈絡不談,而僅從它是一個國際共通語言的技術層面來強調它的重要性,只能不斷製造競爭、製造壓迫而已。而捨去這個宏觀結構性因素不談,只歸咎到個人人格特質的因素,更是標準的「齒輪卡合式暴力」謬誤,值得警覺。

第二件事,是認清一個更「悲慘」的事實:我的英語恐慌有部份是我自己的人格特質所致,有部份是過去百多年來祖先生存危機的基因遺留,在全球化一時還看不見盡頭的現實下、在各種機制不斷複製這種恐慌的強力暗示下(最近的例子:我們的平均托福成績是全亞洲倒數第六的新聞報導)、在我個人未來職業選擇必然要大量倚賴英文的高度可能下,這種壓力恐怕還是會在我有生之年繼續存在下去。

因此,學習與這種壓力共處,變成是我生命中一項很重要的課題。這時我想起一句箴言:「改變妳所能改變的,接受妳所不能改變的。」在這種情況下也很適用。我告訴自己,我是一個台灣人,在台灣接受了20多年的教育,中文是我原生家庭的第一母語,台語是我婚後的第二母語,在這樣的情況下,在我有生之年,無論如何,我是不可能講得像我兒子一樣一口字正腔圓的標準美語了。因此,我不再要求自己一定要有漂亮的發音,但是我會要求自己要發得清楚正確,這是我解放自己的第一步:做得到的,盡量去做;做不到的,饒了自己。

什麼是我做不到的?什麼又是我做得到的呢?對我來講,除了純正的腔調是我唯一的不可能的任務,可以直接從名單上刪掉之外,剩下的幾乎都是可以透過後天努力得來的,比如:看到不懂的單字盡量馬上去查;多看電視(特別是主題是與日常生活有關的情境單元劇)以多了解一些俚語和片語;常常大聲朗讀文章以增加熟悉度與親切感等,都是可以做得到的。

在增進專業英文方面,我會在看期刊、書籍、研究報告時,把我覺得重要的用法抄下來,下次寫報告時,就找機會把它用上去,讓自己的英文寫作一次比一次接近老美所習慣的用法。學語言要有一種「氣魄」:要學,就要把它學好。這是要下工夫的,最忌半吊子。至於要如何把它學好?這一方面立報前一陣子已經刊載過多位名家的經驗談,有興趣一看的讀者可以自行參考。

此外,我也會特別提醒自己不要發生一些亞洲學生常犯的錯誤,比如為了要顯示說話很流利,就故意講得很快,卻常常讓老美聽得一頭霧水(切記,對老美來講,我們的發音比印度人還要難懂),因此與其講得囫圇吞棗、含混不清,不如慢而清晰。

另外一個我們常忽略的地方是,碰到s、t、d、p、k……等子音結尾的單字,許多人都謹記以前國中老師的教誨:不要把那些字尾發得太大聲(以免像日式英語),卻常常矯枉過正,乾脆不發出來。其實這正是很多時候老美聽不懂我們在講什麼的關鍵所在。相信嗎?老美的耳朵是很尖的,妳少發一個無聲子音,他們都聽得出來。

想想看:「Trick or treat!」如果發音變成「Trick or tree!」,這意思會差多遠!而這正是前不久萬聖節我們一票台灣學生帶孩子去要糖果時,我親耳聽到的「東亞式」發音。當時一片「Trick or tree!」此起彼落,最後一個同行的美國太太終於忍不住,在我們一個同伴剛教導他女兒這句口號後,馬上示範給她女兒聽:「Hannah, say Trick or trea"T"!」暗示我們,就算不要把字尾的t發的太重,也還是要給它發出來。

是啊!該發出聲的,就不能被遺忘。存在,真的需要多練習。

(待續)

(回目錄)




劍橋大學的最大特色: 不喜歡太簡單

Celeste

記得系所新生訓練的時候,教授告訴我們,劍橋大學不喜歡太直接(straightforward),因此博士班學生第一年叫做「not at first registered」,其實就是美國的「Ph.D. student」,但他們就是不愛太直接。今天我到學校圖書館去借書,體會了「不愛太直接」的結果,只會造成許多人的不便,更讓人覺得有點亂。

原本以為只要拿著學生證到圖書館就可以借書,結果發現阻力還真不小,我還要先拿著劍橋大學之前寄到台灣的准許入學確認函(confirmation letter),到圖書館的另一個辦公室登記許可,才能開始借書。我感到非常不解,當然要先得到入學許可、註冊完成,才可能有學生證,但現在要我做重覆的事情。為了借這兩本書,我來回奔波了快3個小時,還好沿途風景還不錯,不然可真要生氣了!

劍橋大學總圖書館收錄了所有在英國出版的刊物,有些是非常珍貴的書,可能全英國就只有那一本,因此他們在總圖設有專門機構,負責監督影印室的影印,任何影印都要經過他們許可才能開始進行,在台灣沒遇過這樣的情況,挺有趣的。有些書櫃則基於收藏保護的理由,只能開著非常微弱的燈,在尋找書的當下,我突然有一種感覺,就如置身於中古世紀的監獄裏面,而我,宛如在微弱燈光中尋找任何可能的生機!

這幾天,我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旅行與生活。以前,我曾旅行30多個國家,但從未「生活」於其中;在劍橋,扎扎實實的生活了3個星期,慢慢體會其中的況味。旅行,往往都是美好的,你可以選擇自己想去的地方、想做的活動、想聊的對象,遇到不喜歡的人、事、物,可以立刻逃,因此走了那麼多地方,我從未真正「生活」過!真正的生活,不管喜不喜歡,你只能接受!不喜歡的,讓自己慢慢喜歡;喜歡的,慢慢享受。我,「生活」在劍橋!

縱然如此,我往往也有時空錯置的感覺,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台灣,尤其最近要跟我的指導教授做一份有關台灣性別教育現況的報告,我開始上台灣的網站找資料,恍然間有一種錯覺:我在台灣嗎?我現在在學院電腦室查資料跟我在台灣查有什麼不同?我何必千里迢迢跑到這邊來?當然,這是一時思鄉的情緒,台灣跟英國當然不同!

最大的不同是我在劍橋,常常看到一些熟悉的名字,以前經常只出現在paper的作者欄上,現在卻活生生的站在你前面。例如講女性關懷倫理很有名的Carol Gilligan月底在劍橋大學有多場演講,Nel Noddings在教育系也安排了一場討論會(Seminar)。倒也不是崇拜,只是看到作者從書裏面走出來的感覺,真是非常特別。

(回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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