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記◆KTV裡的忍笑人生 本記目錄糊塗塌客的胡說八道 自覺得意的年度代表作 《耳朵很享受》張雨生＆庾澄慶等【雨生歡禧城】 《眼睛很舒服》人二雄【男人的貳佰零伍種脆弱】 《糊塗塌客版的棒球記事》女的棒球迷，寂寞心事難解 糊塗塌客的胡說八道 說真的，KTV其實不只是娛樂場所，也是人性的修羅道場。 相約去唱歌，總有些五音不全的朋友一起去，五音不全當然不是病，但發作時還真要人命，老實說，我們家本來就有號稱除國歌與空軍軍歌外不會唱任何歌的走音天王，所以也沒什麼好恥笑別人的；只不過，不管你是聲音優美到可以連續開一百場演唱會的天生歌手，或是從來沒把七個音唱到定位的音癡，聽到走音，能夠忍住不笑出來的，幾稀，不是教養問題，而是，走音的確是種令人發笑又有益心理健康的行為，如果始終無法走到正確音準的那位仁兄或仁姐能夠深切地體會到自己其實對人心社會有著無上的正面功效，那麼走音這件事，其實對大家都有幫助，怕只怕渾不知自己的走音事實，還自以為是歌王歌后，每到KTV就像用快乾膠把自己的手跟麥克風緊緊黏住，大家必須在剛開始的那段時間裡，一邊吃著滷味，喝著膨大海，優雅地假裝沒聽到任何聲音，在走音歌王的專屬時間約半小時後，才有重見光明的可能。 走音一號，男，此人生性愛現，每回一聽到有獻歌機會就會像裝了彈簧一般毫不遲疑地彈出去，最厲害的是，走音一號從來不以只有一首主打歌代表曲為恥，每次總是要拖個半年才換招牌歌，從頭到尾偷偷把自己的招牌歌夾在大家的歌單裡四五次也不覺羞愧，而且每次走音皆有花式變化，絕不至於讓你聽到背起來的程度，從高八度直接掉到低八度時而易見，重點是絕對不在乎節拍，伴奏都播完了，他還在唱，或是伴奏還在上一段，他已經唱完了，如此具有娛樂效果的歌聲，本來是取悅大家工作疲憊的最佳良方，不料走音一號有非常嚴肅且認真的堅持：聽歌的人絕對不能露出一點點笑意，假使被他看到你扭曲的臉上出現類似笑容的表情，走音一號會馬上放下手中的麥克風，毫不知何謂風度地開始教訓你：「你很沒禮貌欸！」「是怎樣，你唱得比較好嗎？」「你在後面笑我怎麼唱下去啊？」 因為走音一號的走音狀況從沒改善，因此類似場景其實也從沒斷過，只是後來大家都知道如果想笑，一定要遠遠地退到走音一號後面（走音一號一定會站起來到前面去唱歌），以類似加菲貓的笑法，在走音一號以軍歌模式吼著「梅花三弄」時，無聲地用肚子憋著笑，如果真的無法忍受，只好到廁所盡情爆點，笑完再回來，但切忌絕對不可在走音一號剛開始唱歌前就出走，很可能會遭到衛生眼球數枚對待，在你笑過之後，切記一定要拍手，走音一號還會狀似陶醉地接受大家的掌聲表揚，其實，大多數掌聲的意義是：「好家在，你老兄終於唱完了～。」但走音一號這輩子恐怕永遠不會知道吧！ 既然有走音一號，自然也有走音二號，不巧的是，走音二號，也是男性，但我有幸只跟走音二號唱過一次歌，從此以後就逃離生天，再也沒有蒙走音二號寵召陪唱過，這個走音二號的風度比起走音一號實在好得不知凡幾，他自己唱歌唱得陶醉，也並不在乎是不是有人在聽，那次跟走音二號一起唱歌，我跟另一個朋友還在他身後聊天聊得好大聲，但走音二號還是深情地、專注地唱著「這一次我絕不放手」，不過只有三個人的小房間裡，畢竟無法抵擋走音的魔音穿腦，走音二號突然唱到「流浪 流浪 流浪 愛原來是片海洋」時，因為高音拉不上去，他悲苦的鼻音突然整個破掉，就是第三個「流浪」那個地方，他的音準就從此流浪，再也回不來了，我雖然很專注地在跟另一個朋友聊天，聽到這石破天驚的宇宙大走音，就忍不住狂笑起來，於是走音二號的「這一次我絕不放手」就伴著我的笑聲，一路唱到完結，他那深情且充滿鼻腔共鳴的聲音似乎根本不在乎其他人的奇特合音，於是，我又在他選擇唱另外一首可能會破掉的歌曲時，繼續笑下去…… 自覺得意的年度代表作 很久沒幫人做網站了，總之我不是架站技術特別好，也不是美術水準特別高，但做網站就好像在幫人手工編書，你從打字到美編裝釘通通包了，而且藉著幫人架站的機會，又趁機把買了好久的電腦書拿出來K一K，誰說幫人架站只有苦勞沒有樂趣？最近我接到的一份類似義工的網站設計工作，是住在東京的朋友yoyo的美食網站，因為網站主題非常明確，所以我在找網頁素材時便朝食物類插圖下手，做到最後才發現，原來日本人對食物類素材還真是有興趣啊！雖然有點勞累，但過程 非常有趣，我也覺得頗為得意，好不容易把網站裡所有東西都搞定了，就請大家來看看，也順便幫yoyo的新書打個小廣告啊！ yoyo的東京美食地圖由此去← 耳朵眼睛的舒服享受 ◇耳朵很享受◇ 張雨生＆庾澄慶等【雨生歡禧城】豐華，2003 說真的，當初聽說演唱張雨生遺作的，竟然有小燕家族那一大群主持人時，心裡真是有點不舒服，怎麼，張雨生的剩餘價值只剩下替豐華那些根本不能出片的歌手解套用了嗎？ 幸好看到演唱曲目與演唱人名單時，我才確定這是一張有想法也認真去挑選歌手的專輯，特別是裡頭還有我唯一認證過的偶像－－東方快車（阿伯團？）時，更加深了我必須弄到這張專輯的決心。 所以說，這張專輯到底做得如何呢？除了可以在裡頭聽到我少女時代的歌手，例如蘇芮、葉歡或東方快車，或是巨星諸如張惠妹、庾澄慶、五月天，詮釋張雨生許多佚失的DEMO之外，這張專輯還有什麼可聽之處呢？ 我非常建議大家可以用這種方式來聽這張雙CD的專輯：把張雨生的版本，跟翻唱版放在一起比較對照，你會發現許多微妙的異同，張雨生的DEMO也頗令人意外地完成度很高，幾乎不比後來的翻唱版陽春到哪裡去。至於，很明顯地察覺張雨生演繹的版本，完全比不上翻唱版的，大約是張惠妹那首「哭泣與耳語」；與DEMO版情調殊異的則是陶晶瑩的「單身旅記」和張清芳的「眼睛裡的湖水」；像是貼身打造的，則有庾澄慶的「ONLY ONCE」和東方快車的「寂寞」、范逸臣的「愛過了頭」；唯一有點趕不上DEMO水準，但真情可感的，約莫是張雨生弟弟張宇飛的「傳言」。 究竟這樣的專輯，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又有些什麼意義呢？老實說，祇讓人對目前國語歌壇貧瘠的創作水準覺得汗顏而已，張雨生寫的詞意外地在他最後一張專輯「口是心非」後，呈現了非常一致的水準，冷僻字眼已少見，一點俗套都不想沾到的歌詞，讓這張專輯總能在多數人以為就快面目模糊時，明明白白標舉出張雨生獨特的風格，曲勢也是好聽的，但是不是真能貫徹張雨生的想法，如今沒有人可以知道了吧？ 總之，不管你認不認識張雨生，這張專輯都値得一買，他從來沒當過流行歌壇任何的神主牌，這張遺作當然也不會是，但在目前國語歌壇好像只能處理一兩種情緒歌曲的狀況下，張雨生，應該不至於還有其他作品面市了，你又怎能放棄跟這樣一個音樂人相遇的機會？ ◇眼睛很舒服◇ 人二雄【男人的貳佰零伍種脆弱】，時報出版 人二雄這本書基本上是本寂寞的小書，如果你看完他的「電視好國民」或「非常辦公室」後直接跳到這本書，可能會非常不習慣，因為前面幾本作品他的基調是很綜藝節目或搞笑的，當然我不會忘記我曾經一買十本「非常辦公室」送給我以前看得順眼的同事，那本好笑到可以得年度貢獻獎的漫畫，是人二雄，這本「男人的貳佰零伍種脆弱」也是人二雄，當然，我跳過了幾本他後來的作品，例如「東區男子公寓」、「愛的自然現象」或「愛失禁」，就直接從「非常」來到「脆弱」，但也不困難就是，畢竟，在我知道人二雄這個人開始，他就跟電視上出現的電視製作人，或是後來跟明星同居的「半個圈內人」好像毫不相干，但如此之曝光，還能夠保留住如此程度的誠實感（但並沒有人可以保證誠實感是否與誠實完全相關），一般來說還是非常難能可貴的。 不過，誠實感也不是必須看這本書的原因，只是在簡單的字句之下，即使是歪理，人二雄還是或多或少揭露了男人的秘密，雖然，在我把這書給另一個也是雙子座的男性驗證之後，該男性的評語是：「基本上是對的，但這種寫法簡直把男人當作毫無克制能力的禽獸。」我不知道有多少男人在本質上就是個禽獸，但即使是禽獸，發言內容也並不是毫無一聽的價值。 我也不知道多少男人會有書裡的脆弱或檢視過自己真有如是脆弱，重點是這本書滿好看的，輕薄短小又有意思，他提供的觀點你可以提出一百萬個反對理由，但反對之前先想想，你有辦法像人二雄這麼誠實嗎？ 糊塗塌客版的棒球記事 ◇女的棒球迷，寂寞心事難解 只要稍微認識我一點的人，大概都會知道本人把看棒球這件事看得比吃飯睡覺還重要，不過像這種神經病畢竟是社會的非常態，一般人在平常時日裡，碰到你因為封王昨夜才剛拋過彩帶，就把MSN暱稱取成「拋綵帶的感覺真爽」，會問：「是在拋繡球招親嗎？」對上太陽隊，你取叫「狂吃太陽餅四連發」，會問：「喔我也好喜歡吃台中名產太陽餅。」美國職棒大聯盟總冠軍洋基對上馬林魚期間，你取叫「想吃麥香雞還是麥香魚？」，也會有人問你：「中午吃麥當勞啊？」 棒球迷在這個社會裡的確是寂寞的，尤其當你不僅僅是寂寞的那一群，更是棒球迷裡多半被劃為花癡傻妹一族的那個性別時，竟然對某球員的年度打擊率熟到好像自己生日那麼清楚，教練還沒下戰術，你就知道下一步大家會怎麼打，在球場上解說球賽進度的功力也許早就超越某些球評，以致旁邊正在跟小女友吹噓投手投出來的是什麼球路，但其實只知道直球和變化球的男生忍不住瞪了你好幾眼，你就知道，你的確是不尋常的，因為你是個女的，棒球迷。 女的棒球迷，請原諒我必須這麼稱呼自己，或你，或她，也許你從來不想追星，或追了星還記得要試圖理解棒球裡的種種奧妙，以致於打開報紙看到所謂的球迷臉譜報導，女球迷永遠都只會被寫成：「哇，棒球王子XXX好帥喔！因為他揮棒的姿勢好好看。」至於其他的意見，被只記得看漂亮臉蛋的記者通通刪掉時，立刻勃然大怒起來，所謂的女球迷宿命，不過只是直接奉送「花癡」貼紙一枚，外加其他沒說出口的色情幻想。 當然我們也在球場上看過許多穿著白色連身超短迷你裙洋裝的女球迷，面對著崎嶇不平的看台，舉步維艱地躊躇著該先伸出左腳還是右腳，自己腳上那雙十公分高的細跟馬靴才不會因為一個坑洞就全盤皆輸，或領到狗吃屎外加看台上無數雙眼睛的注目，坐定位後，又擔心自己的迷你裙會不會大走光，結果整場比賽兩三個小時看下來，都在不斷地遮前顧後，完全沒注意到場上誰打了全壘打三連發，或是誰演出全場18K的絕妙好戲，更別說每次隨著安打全壘打或NICE PLAY必然會站起來歡呼或波浪舞的球迷必備動作，你更是一站一拉裙，辛苦到一個不行。 但這種行為偶爾也會被解讀為「隨時準備獻身的熱情球迷」，那個洋將好康倒相報的公共汽車傳奇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不管你的存心為何，永遠永遠，你在棒球場的角色不能是「女性」，最好套上寬大的加油T恤，看不出你是太平公主或波霸者為宜，下身以耐洗耐髒之布料成色為佳，牛仔褲可，但那種一坐下來，後面人就共享春光的超低腰則可免。 但這也絕對不代表你就可以蓬頭垢面披頭散髮以貞子狀去看棒球，雖說精心打扮有色誘球員之嫌，但胡亂穿衣臉色鐵青或焦黃時而如瘋婆一般大喊「啊！死啦！」的行為，別以為不會有人看到，永遠永遠，只要是個女的（除非你長得像男扮女裝的人妖），就很難免掉被評頭論足的運命，「欸，中信的球迷妹妹，一個比一個漂亮喔！」「那個肥婆，真是幫幫忙，XX隊的女球迷怎麼都那麼難看啊？」「請告訴我，昨天在三壘側看台第四排舉著『XX全壘打』的水美眉到底叫什麼名字呢？」由於連電視轉播都免不了有搜尋美麗女球迷身影的俗套，除非你倒楣到連吃個便當都被全壘打球打到，又剛好衣著隨便，臉色慘綠加上被K的扭曲表情，以後就算你搬出全套的彩粧系列都來不及了，因為一失足，都只有千古恨，不是每個人都有在前面被三振三次還有辦法打個滿貫全壘打逆轉形象這種好運氣的。 此外，「XX，我愛你」這句話雖然對於表現優秀的球員是莫大的鼓勵，也不代表就適合女的棒球迷使用，因為你左顧右盼，發現兩側都是十七八歲花樣年華還穿著制服背著書包的少女們，不管你是二十歲，三十歲，四十歲……，「我愛你」好像一個會讓喉嚨卡住的禁語，人家的我愛你說得清純可人，你說的我愛你好像帶有色情意味，加上你自認看球技不看長相，「我欣賞你」好像太冗長了，而且根本沒重點；「水啦！」「幹得好！」又帶江湖味；叫聲太小大家誤以為你是球員眷屬，叫聲太大人家可能會以為你是簽賭組頭，某幫大姊頭之類，總之，女的棒球迷有時候就是想太多。 隨著國際賽事再度發燒，你這個寂寞中的寂寞球迷，突然變成了萬千個大喊「中華隊，我愛你」的瘋狂球迷中一人，沒人在乎你有多熟悉球員的打球習性，也沒人在乎你有多瞭解對手的狀況；只是，從不跟你聊天的快遞弟弟突然會在送東西來時跟你攀談昨天那個再見安打他看了幾遍又流了幾次眼淚，公司裡連球打出去往左往右跑都不知道的總機妹妹也呼喊著自己有多麼喜歡棒球，多麼喜歡帥帥的王建民，以及痞痞的張老外，當然還有強打者陳金鋒，至於台灣的職棒打者和投手，「喔！是那個被三振很多次的？還是失誤的？」電視上一看就知道從來不看職棒的主播，也卯起來支持棒運：「好，現在我們看到的是投手陳金鋒！」此刻，你真的心碎了，而且是在你從沒想過的地方，發現自己竟然是這麼寂寞得可以去死。 （原載於皇冠雜誌599期，20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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