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對任戎的作品,我早有深刻印象。他作品中,有著可以任意延伸、變化、繁殖、或掙扎、
或奔躍的植物人形象,頗似現代人得八面玲瓏、隨時應變、又不斷要掙脫突破的身影。這巨大變
形的植物人,緊緊貼合在或是底層繪滿中國古代人物連環畫的木板上,或是貼在略略泛黃的歐陸
各國地理鐵路圖形上,就像藝術家橫跨遊蕩在東西方文化的衝擊與融合之中。顯然,從大陸到德
國,再到台灣,他吸允著不同生活文化的養分,結果蘊育出十分貼近世界共通性格的藝術精神來
。任戎作品中呈現的遷移、延伸、束縛、掙脫、變形、奔躍、互動…等等氛圍,活在這年代的我
們很難不心有戚戚焉吧!
好奇地詢問著任戎的藝術歷程,才知道到德國留學並非原計劃,他原是希望到美國或法國的。初
到德國,不論是生活上或藝術觀點上,都讓他很難適應。在大陸時,他傑出的油畫作品,到了德
國教授眼裡是沒有個人風格的。他得重新挖掘自己,創造出新藝術生命來。就這樣,他玩起了中
國民俗的剪紙,持續發展成現代藝術中的拼貼複合媒材,同時具有西方造型藝術的趣味變化。在
歐洲,他懂得用西方人能了解的手法,表現出東方文化來。在台灣,他濃濃的中國文化意象裡,
飽含西方現代藝術的造型變化。所以,他現在的舞台,在歐洲、在大陸、還可以在台灣。
一路走來,從觀點差異的衝擊、回觀自我內在、嘗試新方向,到新風格成熟,任戎說:很幸運,
德國給了他截然不同的文化藝術養分,於是得以蛻變。然而,假使抽掉了曾經深深地浸漬在中國
文化裡的經驗與記憶,那是絕無可能誕生融匯東西精華的新果實來的。他告訴我,在他作品中畫
板底層的中國人物連環畫,正是他小時候愛看愛讀的中國古代豪傑連環故事書。到了國外,當年
孩堤成長時的文化、生活記憶,不論是對自己,或從西方人觀點中,這些都有著無限獨特的意義。
遷移,對於目前台灣中生代、甚至新生代來說,並不陌生。只是如何在遷移過程的每次遇合中,
領悟出新方向、新生活來,並非易事。欣賞著任戎獨特的藝術表現,我不禁思索著:我們及我們
的下一代正浸漬在甚樣的台灣文化裡?在未來的遷移與遇合中,是否可能結出輝燦的果實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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