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波那貝蒂 (kitsune@pchome.com.tw)
電影結束、燈光乍亮,居然看見蔡導站在銀幕旁邊,彷彿從電影中走出來。
戲臺下滿座觀眾一陣驚呼,頓時騷動了起來。
我不是國片的愛好者、也不是蔡導的死忠影迷,卻忍不住抱著兩張幾乎比自己還高的海報,走到他的面前:「蔡導,你好狠...」
【聖堂裡的救贖】
誰不是殘缺的呢?
跛足的女子、放映室裡的師傅、老爺爺和小孩、舊時的演員、等待一管煙的日本男子、嗑瓜子的妖豔婦人、瘋狂尋找孫子的老婦、網咖流連的海珊和少年,還有你和我。
宛如一座聖堂,戲裡的電影院容納了形形色色的眾生相,活著的和死去的、已知的或未知的、不捨離去的和不再回頭的。
戲外亦然,我們身在其中。
我們這些失意的,在在戲院中猥瑣地換取一點幸福、一絲溫暖。
我們這些殘缺的,把心割獻給另一個自己,等待一種完整。
我們這些迷失的,和自己不斷別離、又不斷重逢。
【半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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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開始,視線隨著跛著腳的女子極其辛苦的上下出入在迂迴曲折、幽暗濕漏的樓梯間,看著她捧半顆熱騰騰的壽桃麵龜,獻給內心思慕的男子。
真的是要被那滴答陰冷的雨滴聲,搞到快要睡著。
妹有意,只是專注於工作的男子,渾然不覺,那一雙偷偷凝視著他的眼睛。
一直到電影要結束,哀怨的女子悻悻然的把那半顆冷掉的麵龜丟回小電鍋裡,整理收拾關上售票間的門,卻悄悄地躲在一旁。
導演畢竟沒有辜負觀眾的期待,讓那魯頓的傢伙拎起小電鍋、穿上雨衣,發動引擎,消失在大雨之中。
彷彿可以聽見,觀眾席中一陣如雷的掌聲和歡呼。
【戲裡與戲外】
「你知道這個戲院鬧鬼嗎?」,那森然的的臉孔、蒼白的唇齒間,一個小小的問號如泡泡般的停頓在空氣之中。
此話一出,戲裡戲外、左右鄰居,按耐不住張望起來。
誰是鬼呢?而誰又不是鬼呢?
【不見了】
看見阿媽蹲踞在馬桶上費力拉屎的樣子,會心一笑。這大概是台灣女性在公共空間使用坐式馬桶的共同經驗吧!
走出洗手間,發現孫子不見了。但那到底是當下突然的驚覺,抑或是腦部神經病變後突然跳回到那段傷痛記憶的病態,並無法釐清導演的原始用意。但阿媽往返奔走的倉皇神情和幾近於摧人肝腸的哀哭,令人鼻酸。
哀哭的可能是那無法預知的失去,也可能是那無處可尋的無助。
玩具不見了…
錢不見了
森林不見了…
身份證不見了…
國家不見了…
健康不見了
愛情不見了…
我,不見了。
不見,讓我們看見曾經擁有的竟是那麼寶貴。
只是,是不是一定要等到不見,我們才會看見?
【燈光亮起】
燈光乍亮,突然發現整座熙攘喧鬧、鬼影幢幢的戲院,竟然無人。
感謝那超過數分鐘,逼人幾乎焦躁、不耐,卻又無能閃躲、無法迴避的一座空蕩蕩的戲院,看見自己在其中經歷的真假莫辨、極其虛幻,卻又真實的穿梭往來;看見自己終要去面對散場時刻無可抵擋、無法否認的巨大孤寂。
感謝那燈光乍亮,居然發現左右四鄰仍在,原來自己也在。
真實的,是滾燙在臉頰的熱淚,兩行。
【蔡導,你好狠。】
電影結束、燈光乍亮,看見蔡導站在銀幕前方,幾乎就是要上前擁抱他。
「蔡導,你好狠…」,我彷彿從他的眼中看見自己。
後記:
「不見」與「不散」的票是朋友送的,看完之後,大呼過癮。知道播映的戲院有限(台北剩下絕色和學者)、展演的時間有限(應該是月底就結束了,只剩下八天…),決定把這段觀影的心情火速傳出。你有空就去看看吧!一個人、兩個人、一群人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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