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在地球西方與東方，各有數以百萬計的人走上街頭。在西班牙，有1,100百萬人為發生在馬德里的火車爆炸恐怖活動，造成數目龐大的死傷而上街遊行示威「反恐」，支持反恐向來不遺餘力的西班牙國王與總理赫然在列；在台灣，則有超過300萬人潮以「反扁」為名走上街頭，嗆聲「換總統、救台灣！」泛藍陣營總統候選人更以下跪、五體投地親吻土地的方式宣誓自己「愛台灣」的決心，有趣的是，東、西兩方示威者都是以「愛與和平」為名，實則背後潛藏的卻是「以恨止恨」的邏輯。

先說西班牙吧！此回驚爆全球的馬德里火車爆炸事件，跡象顯示，該項恐怖活動可能並非西班牙境內的分離組織所為，而是伊斯蘭恐怖組織「蓋達」的傑作，果真如此，對於這數百萬走上街頭的西班牙民眾而言，恐怕真是情何以堪；因去年美伊戰爭爆發時，西班牙政府不顧國內數以百萬計的反戰民眾走上街頭，執意成為美國在歐洲的最重要「反恐」盟友之一，正是西班牙政府如此一意孤行導致成為恐怖組織的報復對象。如今恐怖活動爆發，倒使「反恐」示威更顯理直氣壯，甚至國家機器都可以進來參一腳，告訴人民：對付恐怖組織只能靠執行反恐戰爭。

在台灣，當總統大選中的藍綠對壘已達「準內戰狀態」，為反制綠營「228手護台灣」的氣勢，泛藍亦不甘示弱地舉辦了313大遊行，泛藍領導人「敬天撫地」的宗教儀式除藉此洗清自己被冠以「賣台」標籤的污名，彰顯自己愛台灣的忠誠與決心，也標榜了泛藍陣營此回背水一戰的悲情。

令人錯愕的是：在台灣，愛台灣果真要如此辛苦？泛綠以族群動員、愛台賣台的分化手法撕裂了台灣，而泛藍具民粹性的宗教儀式操做，豈不坐實泛綠過去的指控？如今愛台灣已不是靠討論、講道理而彰顯，而是比誰的動作大、誰夠激情！藍、綠陣營競相強化群眾的同仇敵愾，激化雙方人民的恨意，完全沒有任何正面能量的指引與提升。歷史告訴我們，以恨止恨從來不能解決問題，只是製造更多的問題。弔詭的是，如今全球主要領導人卻都以恨來動員群眾，為自己的統治與奪權製造合法性，民主政治究竟出了什麼問題？

「228手護台灣」的活動號稱有百萬人走上了街頭。藍營眼見綠軍因為一場「手護台灣」而民調大漲，上週末也臨陣磨槍趕辦了一場，據說高達320萬人上街宣示「換總統，救台灣」的行動。

一定會有人覺得這是台灣政治「民粹主義」繼續高燒的表現，甚至繼續祭出「歐美先進國家」的例子，來說明冷清的選情和低盪的投票率，方才是民主政治成熟的展現。但是，站在一個比較激進的立場來看，或許反而我們可以這樣說，相較於所謂「先進國家」民眾對政治參與的失落、絕望，以致於演成公共性格日益被削弱、虛無的傾向，即使撇開部分湊熱鬧的不說，台灣還有那麼高比例的人們，願意為政治走上街頭，正顯示台灣人民的公共性格，尚未完全被資產階級的個人主義習癖所消滅。

當然，從Habermas的標準而論，這些選戰活動要做為一個合格的公共領域確實差得遠。但這存在著兩面性：一方面，既表示台灣民眾對資產階級政客幻想猶存；另方面，亦說明台灣人民對政治和公共事務的熱情未熄，假如及時轉化，避免陷溺幻滅後的虛無，則新的政治進步可期！

再怎麼說，大家還願意上街頭，就表示這社會還有救！

過去國民黨執政時，每逢選舉面臨在野黨強力挑戰時，總是大打所謂的「安定牌」，訴諸大多數市井選民害怕社會大變動，只求天公保庇「平安無事」的心理。老實說，「安定牌」奏效的機率頗高，只是票數開出來高低不一定而已，因此，對大多數的執政黨而言，打安定牌，都會是利多！

不過，這樣的安定牌當然也有失靈的時候。4年前的總統大選就是個顯例，不過當時阿扁之所以險勝，除部分民心確實求變外，泰半是因為藍營分裂所致，因此，也不能說是執政黨「安定牌」真的就完全破功。倒是今年是一個特例，因為泛藍訴求的是「二次政黨輪替」，所以自然不能像執政時期一樣猛打「安定牌」，頂多以連宋個人特質上的「穩健性」訴諸選民。

離奇的是，這回選戰當今的執政黨也不打「安定牌」了！阿扁打的是「一邊一國」牌、是「公投牌」、是「堅持改革」，而不是「安定」。「安定牌」的消失說明的是，台灣目前現況是悽慘的，所以，沒有任何一個政客敢再繼續大談「安定」，只能不厭其煩地談「二次輪替」、「堅持改革」之類的濫調！

「安定牌」若能再次出現，就表示台灣又回到了可「安定」的狀態了！

（政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