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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 育 專 題 深 入 報 導《2004-06-03》 |
本期內容 | |
◎ 閱讀第三世界 孤獨:人類精神原型的回歸—馬奎斯的拉美魔幻文學(下) | |
◎ 教授爸爸週記 校園何必曰大 |
閱讀第三世界 孤獨:人類精神原型的回歸—馬奎斯的拉美魔幻文學(下) | |
宋國誠(政大國關中心研究員) | |
以馬奎斯出身的哥倫比亞來說,毒品和戰爭就像它的「國徽」。從1828年到1902年之間,哥倫比亞就發生過18次內戰,在這個只有一千多萬人口的國家中,在最後一次的「千年內戰」中,死亡人數就高達15萬人。人如螻蟻,若不即時醉生,尚且不知何時夢死!小說中,發動了32次結果都是敗戰的奧雷里亞諾.邦迪亞上校,有一天戰友問他為何而戰時,他竟說:我剛剛才發現我是為自尊心而戰!這種「以殺戮遊戲換取個人自尊」的邏輯,透露出拉美民族「因戰而戰、為戰而戰」的人性疲乏狀態。 正如奈及利亞小說家阿契貝(Chinua Achebe)所說的:我們是被故事所決定的,意指殖民地人民無不都是做為鏡中的怪影或畫布上的丑角,令帝國主義者任性塗鴉、隨意造型。馬奎斯也說:我們住在一個由殘渣所堆砌的世界裏,這是一種廢墟人生的蒼涼感。但這絕不僅僅說帝國主義只是一些故事、劇情、理念或象徵而已,對於殖民地人民來說,帝國主義就意味著家破人亡,意味著戰爭、疾病和饑荒。 在1650年至1850年歐洲人販賣黑奴的兩百年裏,歐洲和亞洲的人口增加一倍多,而非洲的人口卻靜止不動。自拉丁美洲被哥倫布發現以來,16世紀西班牙征服美洲之後,當地土著因天花、麻疹的流行而開始所謂「大死亡」(great dying)。秘魯被征服時人口有500萬,到18世紀末只剩30萬。就連加拿大的卑詩省(British Columbia)在1835年時有7萬美洲土著人,歷經短短62年到1897年只剩2萬人。 整個拉丁美洲在歷經西班牙、法國、英國的殖民統治,在百年搜括,在獨立戰爭和獨立後「新殖民主義」二度盤剝之後,只剩下貧窮與瘡痍,剩下孤兒與寡母。殖民剝削與長期征戰,使拉美人民在失去抵抗的能力之後再度失去互愛的能力。於是人民求助於一種退守的人生觀、神性的慰藉、情欲的治療。小說中的事件,雖然都以「長年」為計:烏蘇拉的長壽、上校多次的征戰、亞瑪蘭塔終生手裹黑紗,但無不都是出自卑微的理由和困惑的情感,所獲得的不過是渺弱的志氣、微小的樂趣乃至絕對的冷漠。 小說中的人物,沒有一個不是「孤獨者」,而每一個人物性格又都體驗著「末日預言」的癥兆。可以看見,馬奎斯所要表達的「孤寂感」,不只是個別人物或私人遭遇下的孤獨,而是一種從世俗孤獨、家族孤獨、歷史孤獨逐步上升到人類精神原型的「創世孤獨」或「形上孤獨」。馬孔多的建立猶如聖經創世紀的伊甸園,更像印地安文化中「大地建基─宇宙混亂─萬物回歸」的三世輪迴論,吉普賽文明像是夏娃獻媚的毒果,數年不止的雷雨像是諾亞方舟的故事。 另外,霍塞.亞克迪奧.邦迪亞像是帶有原罪的亞當,姓名重覆的後代子孫一如攜帶種族記憶和懲罰基因,那條首尾兩代的「豬尾巴」,更像是一個無可逃避的「原罪胎記」,對這些後代來說,孤獨是一種隔代共享的、因恐懼喪失理智又無法超越自身欲望牢籠的兩難性。從孤獨到死滅,像是一條回返人類精神原型的領悟模式,在這部小說中,通篇可以聽到馬奎斯那種安然返祖的歷史迴聲,它既是一種對人類生存現實的反省,更是馬奎斯文學哲理的通透表現。 然而,這裏依然值得討論的是「拉美魔幻」這一字語,或者將這以字語拉開形成「拉美─魔幻」(或拉美現實─魔幻修辭)來看,魔幻並非起源拉丁美洲,它最早來自歐洲「後表現主義」的繪畫風格,它被拉美作家所鍾愛,進而形成現代拉美文學新特徵,應該說是體現了異質文化相互融合的良好現象。 然而矛盾又有趣的是,拉美作家通過借用「歐洲魔幻」所呈現出來的「拉美現實」,或許充其量只能發揮一種審美意義的交接和碰撞,既未必能夠促成歐洲殖民主義深刻的自我反省,也未必促使西方意識形態類型受到質疑;從西方「殖民正典」(colonial canon)角度來看,拉美魔幻往往被視為學習借用了歐洲魔幻手法,但魔幻背後的「拉美現實」則照樣被帝國文化的「排外邏輯」所丟棄。 另一方面,拉美社會殘酷逼真的現實、貧窮落後的庶民生存實況,在經過一陣「歐式魔幻化」之後,基於原本就已存在文化隔閡的前提,使拉美本土現實更難被文化他者所理解,乃至讓人刻板地認為拉美社會始終是一個「沈睡的、田園風格的、巫術幽靈神出鬼沒的、最終消失不見的世界」,而這種的魔幻文學往往正好提供歐洲人百年殖民歷史一種道德上自我寬恕的審美手段。 實際上,在今日拉美文壇已有「魔幻新生代」的產生,他們依然魔幻,但更強調寫實。一個自稱「麥貢多」(McOndo)的文學團體──有別於馬奎斯的「馬孔多」(Macondo),意指麥當勞(McDonald's),蘋果電腦(Macintosh)和小型公寓(Condo)的混合體,他們把今日拉美社會說成是「資本主義的堆肥場」,他們以更魔幻、更現實的手法,把拉美描寫成充滿嗑藥、轟趴、性、毒品、搖滾、金屬音樂、瘋狂的社會,以表達一種「現代享樂/古典反抗」的魔幻反抗策略。 現已高齡77歲的馬奎斯,因罹患淋巴癌而接受痛苦的治療,終日與病魔搏鬥。但馬奎斯的創作能量不弱反強,直逼「後無來者」的態勢。馬奎斯目前正在撰寫龐大的回憶錄,計劃寫出6卷,每卷400頁。2002年馬奎斯出版回憶錄作品《滄桑歷盡話人生》(Vivir Para Contarla),在美國發行西班牙語本,首印5萬本一個月內即銷售一空,已名列南美史上最暢銷的小說。面對這位世界文學金庫的打造者,馬奎斯的文學和藝術成就,「神奇偉大」四個字,應是未蓋棺即可論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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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目錄) |
教授爸爸週記 校園何必曰大 | |
賴鼎銘(世新大學資訊傳播學系教授) | |
那一天,師範大學一位選修我課程的學生,跑到世新來找我。聊完了他想問的研究問題,已到中午時間,我邀請他到學校的翠谷西餐廳吃飯。 他一邊吃,一邊讚賞世新校園很漂亮,還有翠綠的樹木在學校兩邊,他感覺很舒服。他說師範大學就在大路旁,一點都沒有校園的感覺,每一次上課,他總是拖著沉重的腳步,慢慢地走向校園。 這位師大的同學,順便誇獎一下世新大學的圖書館。他說圖書館的氣氛很好,最重要的是很乾淨;他去過那麼多圖書館,從沒有一個圖書館的廁所,如世新圖書館般乾淨,他說這真是圖書館界的異數。圖書館的廁所,因為人來人往,一向不好維持,想不到世新圖書館能做到,他覺得很不簡單。而書架的管理更很有制度,書都站得整整齊齊的,可見常常進行讀架。 聽到別校的學生誇講自己的校園,確實備感新鮮。日前的一次導師會議,才有一些老師批評學校太小,而且不美,希望進行校園的美化。但透過別校同學的比較,看出來的世界,竟然完全不一樣,這真是有趣的對比。 其實,幾年教書下來,我也碰過不少學生,向我擾嚷說要重考,最主要的原因,竟然是世新校園太小,他們憧憬的是像台大那樣的校園。 然而,從中年的角度來看,經過不少風雨之後的心情,早已超越校園大小的局限,看的反而是校園老師互動的氣氛夠不夠。我曾經在大學校呆過,那種一個蘿蔔一個坑的環境,反而讓人備覺孤單。世新的小,讓人際的溝通更容易發揮,而且,因為常常接觸,頓感人情味的深厚。 世新最令外校學生驚訝的,反而是沿著仙跡岩的一片森林景觀。這一片美景,最近才有一位從哈佛大學來的學者大加讚嘆。師大的這位學生,之前大約已經風聞仙跡岩的傳說,上週上課時也要求我安排時間,帶他們爬仙跡岩,順便一探呂洞賓的神仙腳印。 其實,幾年前我剛到世新時,幾乎每週總要爬個一、二次。上我課的大一學生、在職專班及研究所的學生,都至少要與我爬一次仙跡岩。我帶他們爬山,除了訓練訓練學生的體力外,也是希望他們既到世新,就必須熟悉世新周圍的環境。我告訴他們,如果那一天要考期中及期末考,圖書館空間不夠,他們可以帶書上山,找一片綠蔭,坐下來就可讀一天的書。講歸講,看起來這些學生不太像會如我所吩咐地去做。更何況,我有幾次,還被這些「肉雞」學生嚇過:其中有一個女同學一上山,就臉色發白,不得不躺在山上的亭子,休息了好一陣,才恢復正常。 以後,碰到教過的學生來找我,敘舊時,他們最懷念的竟是我帶他們爬山的日子。看來除了教室經驗外,這些學生需要外面空間的暫時解放。世新在這個部份,剛好是其他學校所無。一座山如此近在咫尺,當成戶外教室,正好彌補學校稍小的缺憾,而且更讓學生的記憶無限延伸。 這一陣,我因為太忙,爬山的日子轉少。但有時吃午餐時,從翠谷西餐廳探頭,總會被緣山的翠綠攝住目光。最近,我已變成翠谷的隱士,日日與學生沉迷於大哲學家的原典思想。我深深地感覺,翠谷的物理空間雖小,思想的空間卻可以自己經營,而且無限遠大,重要的恐怕是心境吧!去掉二元對立,所有的小大之分自然無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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