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報】═══════════════════ |
教 育 專 題 深 入 報 導《2004-08-10》 |
本期內容 | |
◎ 來去紫禁城:中國人的公德心 | |
◎ 客廳幼兒園:不要低估單人遊戲的價值 | |
◎ 劍橋漫遊:灰色劍橋:研究生死亡事件 |
來去紫禁城:中國人的公德心 | |
魏宏晉(北京大學博士生) | |
這一則新聞在台灣和中國都被關注了:李敖的女兒李文在北京打贏維權官司,法院駁回了她所居住的別墅居委會和業主要求搬家的訴求。在這個事件上,台灣人多以獵奇、新鮮的角度來看,覺得這是「有其父必有其女」的遺傳基因作祟;而多數中國人除了也好奇李文的基因遺傳問題外,更多人討論的是著重在中國人的道德問題上。 李文在中國有「投訴女王」的雅號,繼承乃父之風,事情看不順眼就告官。只不過和她老爸不同的,李敖在台灣專鬥的是政治大虎,風險比較高;在紅土地上,政治不容許挑戰,李文鬥的是中國人腐敗低下的道德觀念。 對於李文的個性,一般中國人並不太欣賞,罵她多管閒事的有之,罵她不入境隨俗、挾洋辱華的有之,充分發揮幾千年和稀泥醬缸文化的臭氣熏人;但對她的勇於爭取權利,卻也有不少投射情感的崇拜者。李文代大家做了自己不敢做的事情,為被集體壓抑的自由意識出氣,也獲得了相當多的掌聲叫好。 在中國這地方過日子,需要具備相當強的集體意識,要嘛就乖乖當孫子,忍氣吞聲保平安;如果想發不平之鳴,就要有很好的心理素質以承受壓力,貿然出頭很容易被一指頭掐掉。像李文這麼喜歡「逞兇鬥狠」,現在雖然平安無事,但名聲繼續飆漲,將來若越來越撈過界,步上他老爸與當道對著幹的後塵,難保不會像老軍醫蔣彥永莫名其妙一失蹤就兩個多月。畢竟這裡不是美國,最少也還離民主化了的台灣人權標準很遠! 有天,我和老婆在北京火車站排隊等計程車。由於等車的人很多,中國人插隊的本能就自然發揮出來了,不斷有人或者偷雞摸狗、或者就大剌剌地就往隊伍裡鑽。而很奇怪的,大多數人大概見怪不怪,根本就當作沒看見。我和老婆不動聲色冷眼看著那些在我們後頭神出鬼沒的雞鳴狗盜之輩,只要不鑽到我們前頭,就先當不礙我們的事。過了會兒,有幾個白目的傢伙插到我們前頭,老婆大聲暍住,他們起初當沒聽見,她就上前揪住那些人,要他們往後滾。這些人大概沒見過「壞人」,鼻子摸摸也就走了。 又過了3秒鐘,一位提著行李年輕小伙子「信步」地就走到我們前頭杵住不動。老婆到他跟前,一言不發,兩眼圓睜瞪著他的雙眼。小伙子不敢正視,目光飄移、左顧右盼,但也沒換到這位台灣恰查某火眼金睛的讓步。也許功力不足,小伙子受不住精神壓力,開始小半步、小半步地向後挪,企圖逃避那咄咄逼人的眼光。 就在狙殺小伙子行動未完前,一位人模人樣提著公事包的中年男子竟無聲無息地站到我們身邊,裝模作樣地打起行動電話。由於老婆正忙,我當下要男子別插隊,想不到這老兄臉皮厚到家,反倒罵我多管閒事,辯稱是在那兒等人的。在人家等車隊伍裡等人?這不就跟說是上菜場買汽車一樣好笑嗎?老婆當下開罵,說就是他這種無恥好辯之徒,壞了我們出遊的好心情。而那位「無恥好辯之徒」雖然不乾不淨的回嘴,但終究沒敢逗留,一溜煙消失在人海裡,不知所終。而就這短短幾分鐘,前述的小伙子竟然趁亂躲到了隊伍末端,不敢再越雷池一步。老婆不愧是當老師的,不只氣壯山河,眼神也足以殺人! 我們夫妻倆橫眉豎目地在自稱全中國最有文化的北京城維持秩序,終於激起了一些沉默的正義力量加入行列。一對小情侶開始小小聲地要求插隊的人排隊,最後也漸漸扯開喉嚨,吼他們那些不知秩序與道德為何物的同胞滾到隊伍後頭去! 為什麼我會用極為不屑的說法與筆調來記述這樣的一次排隊事件呢?因為那種秩序實在是太離譜了!這樣的狀況普遍到稀鬆平常,跟每天必須吃飯一樣的「正常」。看到一群中國人在北京街頭排隊?!簡直跟在大白天裡見到鬼一樣不可能。 或許有人反駁,台灣人還不是插隊,也漫無秩序。是的,全世界人都插隊,偷雞摸狗是人性很幽微的一部份。我在英國這樣一個號稱紳士之國的國家,也碰過那種看畫展買票插隊的「紳士」;也見過開車鑽來鑽去,不顧別人死活,一路狂踩油門的「飆客」。然而不管在英國或台灣,這些狀況都很個別。之所以說「個別」,不完全說發生的次數多少,而是說這樣的事情在普遍上人們不會去做,至少在意識上知道這是錯的,做了這樣的事會有羞愧感的。但普遍上,中國人卻不認為這些反秩序的行為是錯的。 在台灣,我們不會碰到一個一百人排隊的隊伍中有50人是插隊而來的,而且想制止也制止不了的吧!那天我們在北京站排隊,真的有很強烈的憤怒感,前後左右隨時都會突然冒出來一個「卡位」的,防不勝防;有的甚至連位也不卡,直接翻牆就走。一位打扮入時的年輕小姐撩了裙子翻過鐵欄杆,攔了計程車隊伍中的一輛,上了車就要走,看得我目瞪口呆。維持秩序的警察要她下來,她還理直氣壯地跟警察吵了起來呢!而在這同時,翻牆攔車的還是前仆後繼,只是警力有限,漏網之魚大大多於逃過鳥劫者。 不要怪我看不起中國人的道德和秩序感,在這裡看多了這些不可思議的行逕,讓人也無奈也氣憤。連北大的學生和老師上食堂都和難民一樣地搶來搶去,還能叫人期待什麼?中國人的道德感和秩序感是放在書本裡唬弄人的,很少人真的帶出書齋使用。 李文這樣的人注定在中國這社會是不快樂的,看什麼都會不順眼,以其性格裡遺傳基因之好鬥,也絕對不會太受歡迎的。正如大部分的台灣人在這兒不太快樂一樣,雖然大家同文同種,沒誰的基因比較好,但畢竟半個多世紀以來吃的奶水不同,這肯定造成成長發育狀況的具體差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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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目錄) |
客廳幼兒園:不要低估單人遊戲的價值 | |
宋嘉行(德州大學奧斯汀分校課程與教育研究所博士生) | |
兒子3歲半了,比起3歲時的他,遊戲形式雖然並沒有改變太多,倒是有一個明顯的成長──指導性語言(guided speech)的增加,也就是在玩假扮遊戲時,導演旁白部份和劇中人物對白出現的比較多了。 也許是語言能力的進步,也許是心智的逐漸成熟,他現在在玩遊戲時,會摻雜較多劇情和對話,而不是只有單純地讓火車在鐵軌上嚕來嚕去,看看火車的功能如何運作而已(到目前為止,他最喜歡的玩具仍然是火車和鐵道,不知道這會不會成為他一輩子的最愛?玩具反斗城裡有一套價值美金兩百多元豪華級的火車鐵軌桌,從很小時,他就可以自己在那裡玩很久很久,旁邊的小朋友來來去去、物換星移,不知換了幾批人,他還是可以不為所動,沈迷其中)。 不過儘管如此,這些自言自語仍然較侷限在個人式的自導自演,而較少社會互動式的協力演出(也許這是女孩子、或者年紀較大一點的男孩子比較擅長的遊戲形式)。他喜歡讓不同形態的交通工具在不同性質的界面上跑:遊戲區裡的橡皮地板、餐廳裡的圓形餐桌、塑膠有凹溝的玩具小桌、會撞到垃圾桶的廚房地板、有軌道的鋁窗窗檯、沙發靠墊與沙發椅背間形成的狹長甬道、書房裡書桌底下的陰暗角落……,而因為這些不同背景跟脈絡,他可以玩不同故事主題與內容(比如火車經過山洞隧道;比如鐵軌壞掉、火車卡住或翻車,然後營救的情節)。 教科書上告訴我們,這種本質上較缺乏語言互動的單人遊戲(solitary play),或者單純的功能性遊戲(functional play,例如盪鞦韆、玩翹翹板)是發展程度比較低等的遊戲形式。有學者提出不同看法。基本上,我同意後者的質疑。因為只要你觀察得夠久、夠仔細,其實不難發現,這些看似簡單的遊戲形式,其中也蘊含許多複雜的、想像的、構思的成份。外在語言的有無,或者外在語言交換的有無,並不能片面決定一個遊戲者的發展成熟度(畢竟,何謂成熟呢?內在語言的發展不是從外表可以判斷的出來的。因此,連何謂成熟,這定義本身都值得懷疑)。 甚且更多時候,在這些遊戲情境裡,兒童其實是在測驗這些提供不同物理條件的各種自然環境,大過遊戲想像的本身。他們像個有實驗精神的科學家,不時在試試這樣、試試那樣,看看在不同的時空環境裡,重複上演這些相似的情節,會有什麼樣的結果,其目的不見得一定是要發展出有意義的劇本,或者屬於人際互動的知識。單憑這樣就判定玩這種遊戲的小孩(多半是小男孩)在發展上比較落後,似乎是太武斷了一點。然而美國的心理、教育學界,每天卻有多少這樣因為判定工具本身有偏見,而誤判小孩智商不夠、將許多有色人種小男孩劃歸至特殊教育領域的案例在發生! 這其實是反應出,我們的社會、我們這種文明形式,是多麼崇尚「語言」這種東西,是多麼看重仰賴語言能力而發展的屬於左半腦的思維能力與智慧。這不是一種好壞的價值判斷問題,我也懷疑有矯正的可能與必要。在此提出對兒童遊戲的日常觀察,只是說明:我們的日常生活是多麼受到社會主導的價值觀所影響,而科學界在這種影響中又是扮演如何舉足輕重的角色。遊戲與智能發展的關係並不如想像中絕對,觀察一件事情更是需要全面並投入足夠多的時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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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目錄) |
劍橋漫遊:灰色劍橋:研究生死亡事件 | |
Celeste | |
某學院一個研究生被發現死在衣櫥裏,自殺?他殺?繪聲繪影,謠言四起!不久,另一個學院也傳出學生自殺事件,校方非常低調,沒有人知道詳情。 劍橋這陣子很灰、很沉、很靜!再多手拿地圖的遊客,似乎也遮掩不了這低氣壓──許多研究生心中的低氣壓,足以讓人窒息的壓力!6、7月是許多科系研究生的重要日子,考試、口試、交出論文、撰寫年度報告或研究計劃。想繼續念博士班的學生,論文成績需達「優異」(distinction)的升級標準,因此時間壓力更大,大到足以讓人「抓狂」! 一位韓國朋友日前傳一封信給我,標題是'Help',敘述她一個朋友去世了,她的爸爸住院,她非常難過,沒有辦法寫論文,但截止日在即,希望我幫她。縱然自己已經分身乏術,狀態也不佳,我還是答應了。 但千鈞重的壓力似乎襲擊而來,我再回一封信給她,告訴她我目前的狀況,所以我只能幫她看一部份,再給她一些意見,她說「沒問題」。隔天,我等她的電話,但一直沒有響,於是寫了Email給她。再隔一天收到她的回信,她說因為心情非常差,連續哭了好幾個小時,結果就睡著了,所以沒打電話給我。 「在劍橋念書的壓力很大」這是我常常聽到的一句話,也是自己的體驗。一個英國人在劍橋拿了數學碩士文憑,但準備到別的學校念博士,「這裏的日子不好過!」另一個朋友說,在劍橋拿博士過程中沒有哭是不可能的!我以前的法國室友就在她面前嘩啦啦的哭了幾次,直說:「我不要念了!」 一次在系上電腦室與兩個學姐閒聊,兩個都是博士班第三年,她們說:「目前為止,沒有停過!」一個目前趕在7月底前交出論文的台灣學生感嘆:留學生涯,一點都不浪漫!我的英國室友(博士班第三年)昨日沮喪的告訴我:她覺得她自己不夠聰明,不應該來念博士班的!5、6月時,她的房間常傳來大哭的聲音,另一個室友就擔心她會不會做傻事。 只有壓力才能淬取出精華?或許是,但好像不太人道。有些學生透過這些魔鬼訓練,達到更高境界,不管是學術上或心靈上,就像是印度宗教強調的「苦行」;有些人拖著疲憊的身心,用血汗淚水拿到了博士學位,代價可能是人格的嚴重扭曲。學術訓練的過程不只學術本身,更多的是自我的挑戰,挑戰自己耐力的極限、煎熬忍受力等。 只是,一定要用非常的手段,才能達到非常之目的嗎?若是一個人身體上、心靈上渴望的是休息,硬把他/她綁在研究室會有實質的效用?尤其是人文社會科學的研究,並非短時間的「熬」就可「熬」出東西,那需要更多長時間的蘊釀、觀察、沉澱與討論。 一個光頭老師說:博士訓練的過程是深度自我了解的開始!我同意,夜深人靜時思考生命,白天從窗戶望著藍天想著研究,走在康河旁突然靈光一現,漫步在Jesus Green數著何時可以回家。他告訴我:有一天我會很享受我的研究生活!是的,但我現在只想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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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目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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