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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專題 ◎ 2004-08-19
═════════════════【立報】═══════════════════
教 育 專 題 深 入 報 導《2004-08-19》

補2004-08-12之內容
◎ 閱讀第三世界:來自黑暗大陸的良心─娜汀.葛蒂瑪的「種族/政治」文學之四
◎ 教授爸爸週記:校園裡的場子

本期內容
◎ 閱讀第三世界 語言:民族生命的故居-提安哥的「母語尋根文學」之一
◎ 教授爸爸週記 我的故鄉國小



閱讀第三世界:來自黑暗大陸的良心─娜汀.葛蒂瑪的「種族/政治」文學之四
  宋國誠(政大國關中心研究員)
1994年的《無人伴我》(None accompany Me)是葛蒂瑪所有作品中最具藝術風格與哲理內涵小說,不僅具有莎士比亞式古典浪漫的韻味,也是兼具存在主義的生命省思和現代派詩性氣息的作品。

小說發表時南非的種族隔離政策已經崩潰,第一屆全國性民主選舉正在舉行,南非正處於步向「後種族隔離」(post-apartheid)的劇變時代。然而,小說並不在表現黑人解放後的激情與狂歡,而是聚焦於一個爭取黑人權益的白人中年女性律師維拉.史塔克(Vera Stark)60年生命歷史的反思,以及一個黑人家庭迪迪默斯(Didymus)因政治環境變化而與妻子西邦姬雅(Sibongile)反目對立的故事。和過去幾部小說的人物典型相似,葛蒂瑪再度塑造了一種在外表上為公益獻身但內心卻纖細敏感、脆弱不堪的典型人物,小說描繪了劇烈的政治變化對人際關係和家庭倫理一種「時不我予」、「悔時已晚」的衝擊,表現出自我在情欲世界終究無法安身棲息的掙扎和痛楚,闡述了「孤獨」作為一種生命本質而無法揮除的黏著性與本真性。

維拉.史塔克是一位在新政府成立之後積極為黑人爭取土地和住房的優秀律師,一如過去熱情協助黑人運動,她還積極參與南非新憲法的制定。史塔克是一個政治活躍份子,堅持公平與正義的原則,但她同時也是一個內心空虛、情欲旺盛的放蕩女子。在丈夫外出時,她與英俊的黑人男子貝內特(Bennet)陷入情網,但在難忘舊夫之下,腹中懷著舊夫之子與新夫貝內特結合。史塔克擁有與舊夫所生的兒子和與新夫所生的女兒,但女兒成為同性戀者,兒子亦終生陷於感情困局中。貝內特最後也因經商失敗而離開深愛的妻子,史塔克借住一位黑人朋友家,簡居在車庫改裝的破落小屋裏,獨自一人走完生命餘日,至死無人相伴。

謊言、自欺、投機,堅持正義又貪權痴欲,充滿在小說人物的生命歷程中,在種族偏見、政治鬥爭、信仰危機中,人們雖有長話交談、午夜纏綿,但沒有真正的溝通與信任。對此葛蒂瑪不作價值判斷,也不虛擲同情,只是一絲絲、一層層剝露出社會歷史對人性的扭力和覆蓋,展示出人的「自我」在時過境遷中的變形乃至無法辨視。

忠誠與背叛、奉獻與自私、占有與喪失、寬容與忌恨,無不都是人性中多面並存的本質,它總會在情境與利害中不自覺的爆發。史塔克原來以為情欲之愛就是自我的交托和付出,到後來才知道,自我不是一張床,可以任意和擁被共眠者分享;生命是一場孤獨的行走,起站和終點都寫著「孤獨」同樣的站名。人無不都是一種被無端拋入於世的偶然性,微小而脆弱地浮游在不可知、不確定的人際變幻中。

小說中,史塔克與一名黑人同事在路上遭遇搶劫,兩人中槍倒地,四處無援。此刻,孤獨與死亡的恐懼像是一塊巨大的黑幕緩緩落下,在浩瀚的天空下兩人像是一堆廢物,被丟置在一條空寂無人的泥路上,被拋棄在逐漸退色的景色裏。垂死中的她們,躺在月光反照的地面上,像是一顆斑點,很快就會在風吹雨淋下,消失縱影。

和過去的小說主題明確、文字簡要不同,《無人伴我》是一部藝術性很高的作品,葛蒂瑪以其優雅醉人的文字表達了一個知性與情欲不能兩全的女子,在風殘燈盡後的感傷和體悟。整部作品,無論是借景繪心或是托心看景,將心境之孤寂幻化為蒼涼無盡的物景,或是以樹枯雨冷來況喻心路已盡、人生幾何的感觸,不僅是葛蒂瑪晚年一種遲暮回春、千帆過盡之人生態度的寫照,也使這部作品登上美學高峰的境界。在一段描寫史塔克寒夜中悄然離去的場景,葛蒂瑪寫道:

維拉走了出來,一道刺骨的藍色冬日之氣迎面而來,像是跳水一般地墜入美妙的震盪之中。……寒冷的空氣風乾了她的嘴唇和眼臉;樹林中併排的木倚和桌子,佈滿層層晶瑩的冷霜。萬物脫去了外衣,在被擦亮得光溜溜的樹枝上一片葉子也沒有。一叢叢灌木像糾纏成團的金屬線,乾枯的棕櫚樹像她僵硬的手指。這時候,一串厚厚的碎冰把她眼前的視線打亂,閃爍的星光令她眼花繚亂。她把頭輕輕縮回,在搖擺顫動的星空下,她來回的走著,然後,繼續上路。她的呼吸像是一幅舒展開來的捲畫,在她的面前留下……一個簽名。

現已82歲高齡的葛蒂瑪依然心思敏銳,活力充沛。她是非洲黑暗大陸上一顆閃爍綻亮的良知之星,更是我們這個時代珍貴難尋的智性珪寶。她漫長的生涯,見證並活現了種族隔離制度從頑固走向崩潰的過程。儘管尼采(F. Nietzsche)曾經說過:「所有與歷史相類似的都是意外」,班雅明(W. Benjamin)也說過:「『不屬於人性』的歷史無法為任何認知的主體所完全翻譯、意設或擁有」;但是,葛蒂瑪以其藝術形式再現了南非一代人民為爭取尊嚴而鬥爭的歷史,在這之中,有著血光淚影一般的真實。正如法國哲學家雅克.馬利坦(Jacques Maritain)所言,「詩」來自一種靈魂深處的力量,詩人的職責就是承諾返回那個靠近靈魂中心地帶的隱蔽之處。娜汀.葛蒂瑪就是這樣一位詩人,她給讀者一種努力攀爬人類精神高原的熱力,帶領人們重回歷史「無私共享」的詩性之居。

延伸閱讀:

1. Ileana Sora Dimitriu,Art of Conscience: Re-reading Nadine Gordimer,Hestia, 2000

2. Stephen Clingman,The Novels of Nadine Gordimer: History from the Inside, University of Massachusetts Press, 1992

3. Dominic Head,Nadine Gordimer,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94

4. Andrew Vogel Ettin ,Betrayals of the Body Politic: The Literary Commitments of Nadine Gordimer, University of Virginia Press, 1993

5. Kathrin Wanger, Rereading Nadine Gordimer, Indiana University Press, 1994

6.葛蒂瑪,《朱利的子民》(July's People)(內含《我兒子的故事》),莫雅平等譯,台北:桂冠,1993

7.高迪默,《偶遇者》(The Pickup),梁永安譯,台北:九歌,2002

8.高迪默,《我兒子的故事》(My Son's Story),彭淮棟譯,台北:九歌,1992
(回目錄)



教授爸爸週記:校園裡的場子
  賴鼎銘(世新大學資訊傳播學系教授)
大學校園,除了作為學生上課的場所,進行知識的傳遞工作外,其實也是不同民眾運動及娛樂的場子。

只要一大早,走一趟台大,就知道這樣的說法所言不虛。圍繞著傅鐘旁邊,就有幾個中國功夫的場子,包括我已參加十幾年的太極拳團體。再往前走,台大圖書館的門口,是元極舞的場子,一大早,鮮紅上衣的一群婦女,在圖書館門口的廣場運動,煞是壯觀。圍繞著醉月湖,也有幾個場子,每天早上在做著各種不同的運動。而新蓋的小巨蛋旁,也看到幾場團體活動,包括原來在農學館旁的法輪功團體,現在也搬到小巨蛋旁。再繞過來,圍繞著體育館,也有三三兩兩的運動團體,做著沒有人知的各種活動。

還有其他場子,如果沒有人帶,一般人根本不知它的存在。出國前,有一天早上,我在爬竿的地方,表演雙腳懸空,雙手各抓一隻竿子往上攀爬時,被一個少林拳師父看上。他看我臂力及手力不錯,認為是練武的人才,因此邀我到台大獸醫系旁的空地去練拳。去了幾次,我就承受不了,慢慢放棄了。邁入中年,要像年輕人般蹲馬步,還真不是那塊料。回國後,有時早上散步經過獸醫系旁,已看不到這個場子的蹤跡了。

自從民國74年搬到溫州街,我就一直沒有離開的打算。不搬離的原因有很多種,除了書店多,買書方便以外,另外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台大就像我家的後院,提供我平常不可或缺的運動場所。我尤其更離不開已參與20餘年的太極拳社。有一個太極拳的場子在鄰近,讓我可以不斷浸淫拳術的奧秘,是我不想離開的主因。學習中國功夫,如果把它當成一種技藝,有一群熟悉的人一齊摸索,比較能精進功夫。

想一想,在這個場子這麼久,不少原來的同伴早就都已不見蹤影。民國72年我剛參加時的一位師兄,我已忘了姓名,現在大概已不在人世。而卜少夫先生,也許久未看到了。前中國時報社長楊乃藩先生,聽說多年前已經病逝。他常常是一早起來走幾趟校園,然後再來練拳。他的習慣是翹著嘴打拳,而且是不跟著大家的節奏,自打自的,每次都是自己打完時大夥還沒有結束,但他一向自己打完拍拍屁股先走人。他太太打得比他好,而且最會央求柯老師練老式的太極劍給我們看。可惜最近也看不到她了,不知還健在否?

目前這些老朋友,還在場子活動的,大概只剩趙師兄及史錫恩大法官了。趙師兄每天一大早必須從南京東路四段附近的公寓趕來台大,他其實行動已經不如當年靈活,但一定不放心柯老師留下的場子吧!只要身體許可,他一定慢慢踱過來。史錫恩大法官當年也是場子的常客,後來因為搬走,消失了一陣子。前幾年,他搬回溫州街的住家,因此,現在每天都會出現。他的習慣是不打鄭曼青先生改良的37式,只打老架的108式太極拳。他還有一個特殊的習慣,打拳時一定要站在隊伍的最前面。最前面本來是一向留給老師,讓大家邊打邊觀摩學習的地方,但他就是大無畏地往前面一站,跟老師平分秋色。或許當官已久,他慣於帶頭吧!

我想,只要有這樣的場子在附近,我今生今世,應該會老死溫州街吧!最近,我對太極拳的體會又加深一層,更讓我對台大後花園的眷戀加深。我並不覺台大特別漂亮,與清大比起來,它就少了林木蒼蒼的感覺。但台大提供的這些場子,卻讓我一時三刻,還不想離開。

也許,哪一天,我的功夫練就完成,我可能才會起心動念,搬離溫州街吧!
(回目錄)



閱讀第三世界 語言:民族生命的故居-提安哥的「母語尋根文學」之一
  宋國誠(政大國關中心研究員)
在眾多的非洲後殖民作家群之中,恩古吉.瓦.提安哥(Ngugi Wa Thiong'o,原名詹姆士.恩古吉[James Ngugi]),是一位最富民族獨立意識和本土文化保護主義的作家兼評論家。在一群誓言奪回被殖民者塗改扭變之「民族原形」,決心恢復非洲原住民在語言、宗教與文化之自我表述權的作家與藝術家當中,提安哥始終前後一貫、堅持到底。在有關非洲文學究竟應該回復母語寫作還是繼續使用英語寫作的爭論中,提安哥的觀點始終居於論戰的中心。他的「母語優先」立場,他對有關語言殖民、文化侵略、書寫反抗的反思與探索,都已成為後殖民論爭(postcolonial debate)的焦點所在。

提安哥1938年1月5日出生於東非肯亞的卡米里蘇(Kamiriithu)一個貧困的農民家庭,在地理上屬於英國殖民統治下稱為「白色高地」(White Highlands)的行政區域。提安哥隸屬肯亞最大的氏族基庫裕族(Gikuyu),父親是個農夫。提安哥成長於動盪不安的年代,出生時家族的土地就已被殖民者強占取走,他的母親因為哥哥參加反英游擊隊而遭監禁達3個月,他的叔叔因參加反殖民鬥爭而慘遭殺害,他的親戚和長輩朋友也經常被冠上反英罪名,在家中遭到擄獲而強行拖走。1952年,肯亞進入所謂「緊急狀態」,所有本地學校被迫關閉,只有英語學校正常教學,提安哥於是從14歲開始學習英語。因教會學校強迫灌輸英語教育,使年輕的提安哥原是一個虔誠的基督徒,但後來在認清了基督教作為帝國主義文化侵略工具的本質以後,他徹底拒絕了對基督教的所有信仰。對早熟的提安哥來說,童年的生活是一個分裂的世界,一邊是「基庫裕(Gikuyu)/非洲人(African)」,一邊是「西方人(Westerner)/基督徒(Christian)」,這種背景決定了提安哥早期作品充滿了「文化衝突」的題材,以及一種訴求文化抵抗的意志與性格。

1962年提安哥在「非洲英語作家研討會」上遇見了索因卡(Wole Soynka)和阿契貝(Chinua Achebe),這次重要的會面使提安哥決心走上「終生非洲作家」的道路,同年,提安哥創作了劇本《黑色隱士》(The Black Hermit)。1963年提安哥畢業於烏甘達的馬基瑞里大學(University of Markerere)英語系,1964年再赴英國里茲大學(Leeds University)深造。在此期間,提安哥受到馬克思主義和法蘭茲.法農(Frantz Fanon)思想的重大影響,也創作了他生平兩部重要的後殖民小說《界河》(The River Between)和《一粒麥子》(A Grain of Wheat)。小說出版後,提安哥毅然改掉自己帶有殖民象徵的名字James Ngugi,恢復他基庫裕族的本族姓名。

提安哥第一部具實驗性質的劇本《黑色隱士》,難能可貴地表達出提安哥對非洲部落主義的反思。劇本不僅描寫了肯亞界於古老和現代之間的文化差距和城鄉矛盾,據習俗,家庭中的弟弟必須「再娶」哥哥死後的遺孀,而沒有愛情的婚姻不知造就了多少人倫悲劇。提安哥表達了部落主義、種族主義和宗派主義是東非社會的三大毒瘤,若不拔除,東非人民將永遠處於迷失和蒙昧中。

《孩子,別流淚》(Weep Not, Child)這部僅有136頁的?猁?猁短篇小說發表於1964年,寫於提安哥在英國讀書期間,也是東非作家在英國出版的第一部英語小說。故事採取「勵志體」(Bildungsroman)形式,以1952~1956年「茅茅革命」(Mau Mau Rebellion)期間為背景,描寫一位少年尼奧洛吉(Njoroge)成長的故事。少年原本成長於雖然貧困但也算平靜無憂的家庭,他始終期望自己能夠好好唸書以光耀族門,實際上他也因自己的勤奮而成為部落中受尊敬的學者。然而,他的父兄為了反抗殖民地主的剝削,棄田罷耕,藏匿於森林之中,領導當地的游擊隊進行抗暴和暗殺行動。受到這些事件的影響,尼奧洛吉深知個人美好的理想與願望,即使內斂深藏於內心也不可久留,個人終究不敵外部世界殖民主義殘酷的現實,即使他深愛地主之女,但「門不當戶不對」的階級對立下,終於把他推向反抗權貴和殖民統治者的戰爭。在這部小說中,提安哥試圖探索真誠的愛情能否超越階級對立與殖民衝突的可能性,但似乎這一美好願望終究以失望告終。

《界河》原名《黑色的彌賽亞》(The Black Messiah),作品創作於1961年間,1965年在倫敦出版。故事描寫1920年代發生在基庫裕(Gikuyu)一個村落的故事。自殖民者移入基督教進入肯亞以來,村內一個蘇格蘭教會組織和本土自然宗教的傳統主義發生了尖銳的衝突。「黑色彌賽亞」用來比喻主角之一的黑人青年瓦亞基(Waiyaki),據說他是部落先知的後代,先知曾預言「救贖之恩」將從山上降下,它將帶領一個兒子的誕生,這個兒子的責任就是拯救族人百姓,於是瓦亞基的父親挈吉(Chege)將他送往位於色瑞安納(Siriana)的教會。不過瓦亞基始終並未放棄自己部族的傳統,認為兩種天生不同的文化差異和相互對抗,是難以跨越和融合的,但他相信西方教育將是改善族人生活、使部落文明化和現代化的必經之路。

色瑞安納教會是由牧師李文斯敦(Reverend Livingstone)主持,他的日常工作則交由約書亞(Joshua)來執行。約書亞是部落中最早皈依基督教的長者,他有兩個女兒,一位是後來與瓦亞基相愛的妮安布拉(Nyambura),一位則是強烈與父親所信仰的基督教進行對抗的慕索妮(Muthoni)。她堅持維護部落的傳統舊習,她拒絕基督教為婦女所設立的所謂「立身教育」,認為那種婦女教育是為了白人的政治統治服務的,即使教會宣佈禁止「女性(陰蒂)割禮儀式」(female circumcision ritual),她也要堅持「以身示範」來保護部落的傳統禮俗,不料慕索妮就在割禮後因流血過多而死亡。(下週續)
(回目錄)



教授爸爸週記 我的故鄉國小
  賴鼎銘(世新大學資訊傳播學系教授)
趁著還沒有開學,我再度帶著小兒子回到故鄉。

已近半年不見的故鄉,看來比以前翠綠多了。車子經過名間,南二高的左線,就是默默的群山,因為經濟不景氣,開發漸少,山林反而找到喘息的機會,此次回來,我明顯看到大自然逐漸恢復本然的生機。隔天一大早,我沿著小路,在村子外圍巡禮時,大批大批野鴿子在原野中飛揚,我有著小時經歷過的原野荒莽的感覺。

野鴿子曾是我小時候,常常可以看到的鳥獸之一。但當時農家窮困,吃不起肉時,最喜歡補捉野鴿子打打牙祭;加上農村因為過度使用農藥及除草劑,破壞生物鍊,因此,有一段期間,野鴿子慢慢在村子的週邊消失。這幾年,野鴿子陸續回來,一方面代表農民已能與這一批鳥獸共存,不再以他們為食;但另一方面,經濟蕭條所出現的廢耕,讓生物鍊逐漸修復,應該是主要的原因吧!

這次回來,讓我最為驚嚇的,卻是與村子的國小有關的消息。那天晚上,大嫂賣著關子,要我猜村子國小今年的新生有多少?她看我一副沒有興趣猜測的樣子,索興直接告訴我,原來竟然只有6、7個新生!聽到這個消息,讓我確實大為吃驚。順著這個主題聊下去,我才知道,老家村子的國小,全校6班合起來也不過6、70個學生,平均一年只有十幾個。教育部一直想推動的小班制,其實不用吹灰之力,已經逐漸完成。不過,大哥開玩笑地說,再過個幾年,村子裡的國小,只會剩校長一個,掃地兼撞鐘。

聽他們的分析,學生這麼少的原因,與大部份家長將小孩子送到別的地方讀書有關係。看來,學校的就讀率,呼應著馬太效應的機制。只要學校好,現在的家長,家家有車子,一大早開個車子送小孩子到幾公里外就學,根本不算一回事。

這會讓我想起,村子的國小還沒有成立前,我們必須遠到2公里外的國小就讀的往事。無論寒暑,以鄰為單位,小孩子被組成一班班的隊伍,每天一大早,一排排地排隊走2公里的路上學。那時多半學生還買不起鞋子,我們都是打赤腳上學。一不小心,腳踢到小石子,破皮流血,是司空見慣的事。冬天尤其難受,赤腳走在冰冷的地上,如果再破皮,那可真是難受。我有時跟現在的研究生講這一段往事,他們一直都無法想像台灣曾經有過這一段艱苦的日子。

後來,人口不斷成長,經濟不斷起飛,我們的小村子終於爭取設校成功。我的弟弟,就直接在村子的小學就讀,不用像當年,我們必須跋涉2公里的苦處了。

想不到,才十幾年,村子的國小已開始碰到瓶頸。其實,關心教育這麼幾年來,我大略已知道,除了上述家長遠送小孩到都市學校就讀外,人口外移及出生率下降都是原因。但下降幅度如此之快,卻是誰都沒有料到的。而這種趨勢顯然只會逐漸惡化,想要逆轉幾乎已經不可能了。

那一天,聽完大哥及大嫂的話後,我已經開始想像,以現在的發展趨勢,村子的國小不久就會碰到廢校的問題,招生名額會撥回我原來畢業的母校。老家村子的孩童,沒多久就要像我們小時候一樣,到2公里外的小學就讀了。但比我幸運的則是,他們不太可能用走的,而是由家長開車接送。

世事滄桑,人生難料,我只能無語。

?搟少子化造成的國小併校風潮已經展開,即便是都會小學也難以倖免。圖為台北市中興、褔興國小併校典禮,6月24日晚間在中興國小舉行簡單隆重的結束儀式,由小朋友將校旗緩緩的降下,為48年的校史畫下完美的句點。(圖/中央社)
(回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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