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報】═══════════════════ |
教 育 專 題 深 入 報 導《2004-10-07》 |
本期內容 | |
◎ 閱讀第三世界:修築黑色歷史的心靈橋樑─童妮‧摩里森的「新黑人」女性文學之三 | |
◎ 教授爸爸週記:學術評鑑反思研討會 | |
◎ 台灣立報徵文啟事 |
閱讀第三世界:修築黑色歷史的心靈橋樑─童妮‧摩里森的「新黑人」女性文學之三 | |
宋國誠(政大國關中心研究員) | |
1977年摩里森的《所羅門之歌》(Song of Solomon)出版﹐無論在主題意識﹑敘事技巧﹑美學內涵和文學風格上﹐都證明了摩里森的創作水平邁向了新的台階書名取材於聖經中一首歌頌愛情的雅歌﹐《所羅門之歌》這部充滿神話隱喻和曲折劇情﹑表現黑人傳統民瑤藝術和文學想像的作品﹐不僅被譽為繼瑞夫‧艾力森(Ralph Ellison)《隱形人》(Invisible Man)以來最優秀的黑人作品﹐也使摩里森獲得了美國「全國書評圖書獎」(National Book Critics Circle Award)﹐使她躍升世界文壇並受到格外的關注 這一次﹐故事的焦點轉移到一個黑人男子身上﹐一個被過度溺愛﹑直到13歲還未斷奶因而被取名綽號「奶人」(Milkman)的男子摩里森通過對一個「富而忘祖」之戴德家族(Dead Family)第三代男子成長歷程的追索﹐展開了一場返祖溯源的文化尋根摩里森給予這部小說十分鮮明的主題意識﹐那就是一個黑人男子的成熟是經由返祖尋根的精神認同而獲得的黑人後代的自我迷失來自於「忘祖」﹐忘祖的結果是自己給自己塑造了一個連自己都不認得的「假我」﹐它是與自己的民族臍帶斷裂失聯的後果「奶人」只有在與自己的祖先相聯繫時﹐才意識到真我的存在這部小說的哲學意涵在於﹐返祖尋根是通過發現自己的「假名」(Macon Milkman Dead)而尋找自己的「本名」﹐進而找到自己祖父「所羅門」(Solomon)﹐同時也因為找回失去的民族傳統──「所羅門精神」──而實現「本我」的復歸 摩里森極為聰明地以「命名」為技巧──這也是黑人天生具有的一種語言聯想和語意戲謔的能力──來啟動小說劇情發展的敘事動能(energy of narration)﹐並且以諧音或誤讀﹐來豐富小說的敘事空間(space of narration)﹐這同時也是摩里森個人善於誘導和教育讀者之閱讀賞析能力的特殊秉賦﹐尤其運用底層人民不規範的脫口習慣和不計較語言精確性的態度﹐來表達一種富於詩意的真實性 奶人名為梅肯‧「奶人」‧戴德(Macon Milkman Dead)﹐這個名字其實來自於一個糊塗又愚蠢的白人的誤寫奶人的祖父老梅肯在奴隸制度解除之後﹐前往戶政所進行身份登記﹐可是辦公桌旁邊的白人辦事員卻喝醉了﹐辦事員問祖父出生在哪裏﹐祖父說﹕「梅肯(Macon)」﹐然後又問祖父的父親在哪裏﹐祖父答﹕「死了(英文是dead﹐諧音是「戴德」)﹐於是那個白人蠢蛋就在祖父的名字欄寫上Macon Dead﹐從此﹐梅肯‧戴德家族就以「死人」之名而傳世奶人的祖父經營一個叫「林肯天堂」(Heaven of Lincoln, 為紀念林肯解放了黑奴)﹐但卻被白人掠奪並殺害﹐這豈不是對林肯的諷刺﹖然而﹐就小說而言﹐「戴德」的反諷意義除了諷刺由於白人的輕率﹐以致造成黑人血統的斷根之外﹐也在暗諷奶人一族的生活因為「數典忘祖」而形同槁木﹐甚至遭到本族暴力主義集團的追殺﹗ 奶人出身於富裕家庭﹐他的父親是一個具有血統自卑﹑富而不仁的地產商﹐他害死岳父﹑虐待妻子﹑逼迫奶人偷竊﹑瘋狂斂聚財富在父親的負面影響下﹐奶人成了一個膚淺自私﹑冷漠無情的人他有一雙長短不一的腿﹐當他光腳站立時﹐左腳會離地半英寸摩里森刻意以「長短腿」來比喻他人性的殘疾他與任何人都格格不入﹐他的生命與生活都是一場荒謬他因為決心與外甥女哈格爾(Hagar)斷絕「性伴侶」關係﹐而遭到哈格爾和友人吉他(Guita)的追殺﹐他常向友人吉他說﹕「我的名字叫梅肯‧戴德﹐記得吧﹐我已經『戴德』(dead﹐死了)」然而對奶人和作者摩里森而言﹐失去自己的「真名」就形同一個文化孤兒﹐它雖然來自白人的一紙輕蔑﹐但卻難以彌補地造成了黑人身份認同的創傷奶人聽說父輩留有一袋流失的金子﹐他決心踏上重返南方之路﹐尋者失落的金子﹐也找尋自己失落的真名 但是﹐奶人並不是這部小說真正的主角﹐他只是一條線索﹑一道布幕﹐真正的主角是一群圍繞在奶人身邊的女性摩里森精心刻劃下了一組理想化的「黑人典型女性」(ideal type of black female)﹐並藉由這群女性來鋪陳和推演一段生命成長和文化溯源的返祖之旅通過這部小說對黑人女性集體形像﹑族群性格與特有氣質的絲絲刻畫﹐不僅區別了摩里森的黑人女性主義與白人女性主義的重大差異﹐也表現出一種「黑人民族女性」特有的社會境遇和人格內涵與白人女性主義強調兩性「差異」的觀點不同﹐摩里森更重視的是黑人民族中兩性的「同志」與「合作」關係﹐當白人女性主義倡導女性走出家庭爭取社會工作「權利」時﹐摩里森則強調勞動早已是黑人女性不必爭取就已是生活重擔的「義務」黑人女性既是船舶也是港灣﹐既是燕巢又是母鳥﹐既是男人枕邊的愛侶又是勞動的幫手在批評男性沙文主義的同時﹐摩里森更強調的是白人男性「沙文社會」對黑人男性的壓迫﹐更強調黑人女性對受壓迫之本族男性的寬厚性與包容性在一次訪談中﹐摩里森回憶道﹕ 鄉村裏的黑人女性不只是在家裏操家務﹐也在田裏做農活她們和自己的男人一起受到同樣的剝削和壓迫﹐她們擁有和男人進行體力勞動競賽的歷史﹐……因此﹐在那個年代﹐黑人男女之間像是同志一般 除了奶人的兩位姊姊科琳西斯(Corinthians)和莉娜(Lena)以外﹐最典型的就是奶人的姑媽彼拉特(Pilate)彼拉特是摩里森刻意塑造的神秘女性﹐她是一個「聖愛者」﹐一個具有同情﹑諒解﹑犧牲精神﹐具有協調衝突﹑治療他人心理創傷能力﹐因自己經歷極端困苦而後能夠關愛所有人的智慧女性她既是一個慈母﹐又像是一頭壯漢﹐她可以一巴掌把奶人打下樓梯﹐也可以像「族母」一樣幫助和教導奶人﹐當她的女兒麗芭(Reba)的男友向麗芭要錢不果竟出手打傷女兒時﹐彼拉特用一把水果刀淺淺地捅進女兒男友的胸膛﹐叫他滾得遠遠的彼拉特出生時﹐前身與後背一樣的光滑細膩﹐身上沒有長肚臍眼她的名字「Pilate」原本是她不識字的父親從《聖經》中「誤取」而來的﹐僅管接生婆告訴她父親「pilate」是一個男性的名字﹐就是判處耶穌死刑的猶太總督彼拉多﹐但她的父親仍然因「pilate」一字「看起來蒼勁有力」而堅決取下這一名字然而﹐「pilate」恰好與「pilot」(領航員)一字諧音﹐因而帶有為族人領航﹑導引和指點迷津的意義這似乎向族人告示﹐彼拉特是由天神所生﹐是上帝賜給族人的恩物 彼拉特始終把寫有她名字的小字條裝在一個日夜佩帶的銅匣式耳墜裏﹐她在屋子裏掛著父親的頭顱﹐並經常從父親的顯靈中得到啟示彼拉特實際上具有「超」與「凡」的雙重屬性﹐是一種符號象徵﹐意味著在她身上承載了黑人文化的資產﹐並負有引領後代子孫和薪火相傳的使命 在尋找失落金袋的山洞中﹐奶人遇見了一位神秘老婦色斯(Circe)──與荷馬史詩中那個能把人變成蠢豬的希臘女巫同名──﹐從這位精明又醜怪的老婦那裏﹐奶人終於得知了他父母的姓名﹕傑克(Jack)和辛(Sing)色斯向奶人追憶和慨嘆﹐白人給黑人取名字﹐就像給他們的家畜或賽馬取綽號一樣色斯其實是奶人家族的救命恩人﹐在她背後﹐隱藏著一段不為人知的白人罪惡史 與福克納(William Faulkner﹐1897~1962﹐1949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作品中經常不無虛偽地描寫黑奴對白人主人的忠誠美德不同﹐摩里森刻意把色斯塑造一個「活著是為了看到白人死亡」的人物在白人侵奪甚至殺害奶人祖父的那場災難中﹐色斯冒死將奶人的父親和彼拉特藏起來色斯說自己之所以勇敢的活下來﹐是因為她深信白人世界遲早會倒塌﹐因為美國這一社會甚至不如「其他有自然體系的荒野﹐或是有獅子﹑樹木﹑蟾蜍﹑或飛禽之自然邏輯的地方」色斯活著﹐只是為了親眼看到白人的毀滅 隨後奶人找到了他的姑母彼拉特﹐破解了「所羅門之歌」密語﹐一首內藏奶人家族歷史之暗碼的謎語之歌彼拉特向奶人訴說並教導他關於族人傳說中「飛翔」的神話「飛翔」是黑人民間傳說中的一種隱喻﹐它經常出現在黑人聖歌和口述故事中﹐更常被黑人婦女深情地詠唱﹐它用來指稱黑人的一種特異稟賦「只要放棄占有和統治﹐只要相信並把身體交給空氣﹐你就可以飛翔」﹗它聽起來雖然有點荒唐﹐但卻以一種魔幻韻味表達了黑人對現實痛苦的體驗實際上﹐「飛翔」是一個自由與解放的隱喻﹐是處於生活絕境中的黑人一種尋求靈魂昇華的渴望飛人意味著「自由人」﹐它表達了黑人逃離奴隸制回到非洲的嚮往﹐反映出黑人超越奴役和爭取自由的願望要知道﹐黑人想要逃離奴隸壓迫需要何等的勇氣﹐將逃離與死亡比喻成飛翔﹐正是給予黑人夢幻般意志和勇氣的來源 實際上﹐摩里森筆下作為黑人智慧傳承者的彼拉特就是一個「飛人」﹐她「不離開這片土地就可以飛翔」彼拉特正是摩里森所期許的「新黑人」典型﹐一種集傳統心智和現代硬骨於一身的人格類型摩里森在接受湯瑪斯‧萊克爾(Thomas LeClair)的專訪中說道﹕ 《所羅門之歌》中的飛翔的神話﹐……談的是會飛行的黑人那永遠是我們黑人生活中民間傳說的一部分飛翔是我們的一種天賦﹐我不在乎它看上去有多麼愚蠢它在黑人世界中普遍存在 是的﹐在白人看來﹐除了鳥兒和飛機以外﹐誰能飛翔﹖但對黑人而言﹐飛翔是用來描寫「個體生命成長的的靈魂狀態」在奶人出生前﹐一位黑人保險經紀人﹐在眾目睽睽之下從醫院頂樓縱身而下﹐自殺身亡﹐雖然愚蠢至極﹐但卻是他一生中一直嚮往飛越大湖的一次靈魂的飛躍奶人在看到孔雀雖然體大壯碩﹑豔麗無比﹐卻不能像小鳥輕盈飛翔而感到困惑時﹐他的好友吉他告訴他﹐「因為孔雀屁股太大﹐尾巴被像是虛榮心的東西層層壓住﹐你想飛嗎﹖那你得先把壓在你身的東西丟棄掉」摩里森想要表達的是﹐只要靈魂輕薄﹐人就可以離地翱翔﹗ 「所羅門之歌」是一首夾雜著渴望自由又不忍離別﹐對黑人婦女而言最是淒厲哀傷的傳統民謠一百多年前﹐當渴望自由﹑渴望回到家園的所羅門﹐像一隻黑色的大雁掠過天空時﹐他正在棉花田工作的妻子﹐不顧一切的向天空吶喊﹕心愛的人兒﹐別將我留下…… 啊﹐所羅門別把我留在這裏﹐ 棉球兒會讓我窒息 啊﹐所羅門別把我留在這裏﹐ 白人老闆的臂膀給我套上了軛具﹐ 所羅門飛走了﹐所羅門飛走了﹐ 所羅門掠過天空﹐所羅門飛回了家園…… 1981年摩里森出版了她第四部小說《瀝青娃娃》(Tar Baby)這是一部以「解殖民主義」(decolonization)為主題意識﹐描寫黑白文化衝突及其整合之可能性與出路的現實主義小說在繼承杜波依斯(W. E. De Bois)的「雙重意識」觀念下﹐摩里森試圖為黑人認同問題探索一種既不再留戀苦懷過去歷史﹐亦能尋求一種美國化﹑現實化之黑人命運的新路徑 (下週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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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目錄) |
教授爸爸週記:學術評鑑反思研討會 | |
賴鼎銘(世新大學資訊傳播學系教授) | |
我必須將參與「反思台灣的(人文及社會)高教學術評鑑研討會」的過程記錄下來 今年2月20日﹐老友政治大學新聞系馮建三教授發了一封電子郵件給我﹐邀我參加一場3月底的「學術﹑政治﹑社會」座談會信中對於座談會的詳情並未交待得很清楚﹐到了紫藤廬﹐才知原來是針對國內最近擾嚷不堪的高等教育學術評鑑而來 當天座談會的成員﹐包括輔仁大學新聞傳播學系林靜伶教授﹑清華大學亞太/文化研究室陳光興教授﹑政治大學新聞學系馮建三教授﹑政治大學社會學系黃厚銘教授﹑交通大學社會與文化研究所劉紀蕙教授﹑中研院中山人文社會科學所瞿宛文教授﹑中研院中山人文社會科學所錢永祥教授及我幾個人談了一下午﹐最後的共識是舉辦一場研討會﹐徹底反思國內的高等教育學術評鑑﹐尤其特別著重SSCI﹑A&HCI及TSSCI所引發的爭議 經過連續的幾次會前會後﹐我們終於敲定所有的議程其中最主要的內容﹐是針對學術評鑑的國內外作法做一個縱論﹐然後邀請人文及社會學科各學門的代表學者﹐談一談SSCI﹑A&HCI及TSSCI對各學門的衝擊 為了壯大聲勢﹐我們幾個人分別負責聯絡相關的學會﹐邀請各學會參與﹐給政府更大的壓力最後共有十幾個國內主要的學會答應聯合舉辦﹐包括女性學學會﹑文化研究學會﹑比較文學學會﹑中華傳播學會﹑中國圖書館學會﹑中國政治學會﹑台灣哲學會﹑台灣歷史學會﹑台灣教育社會學會﹑台灣社會研究季刊社﹑思與言雜誌社﹑政治與社會哲學評論﹑清華大學亞太文化研究室﹑資訊社會研究學會等 研討會就訂在9月25及26日﹐地點則在國家圖書館雖然報名者多﹐參與者不如預期﹐但重要的是各學門的主要人物全都到了其實只要這些人在場﹐對教育部及國科會就是一種警示﹐這麼多人文及社會科學界的靈魂人物齊聚一堂﹐公然反對政府制定的政策﹐確實值得決策者多方思考 有些報名者﹐雖然不能來﹐但卻給予了相當的精神支持﹐留下如下讓我們大為感動的留言﹕ 其實我當天無法出席﹐但我願意報名﹐也願意繳費因為我對目前的評鑑制度深惡痛絕﹐卻只能沈默以對﹐並且不斷以對學術的理想來自我勉勵﹐並且做好「升等無望」的心理準備謝謝你們願意站出來發聲﹐但願這些聲音能「上達天聽」﹐能給台灣一個寬廣且有深度的學術環境 研討會結束當天晚上﹐光興兄請所有工作人員﹐到龍門客棧吃水餃慶祝那一天光興兄非常High﹐他說我們這個研討會已經為歷史留下記錄﹐因為這是台灣﹑甚至大陸第一個向政府的學術評鑑提出異議的研討會他的說法﹐被瞿宛文當場吐嘈﹐說後現代信徒的他﹐為何還有為歷史留下記錄的想法﹖ 但無論如何﹐當天晚上我們決定讓光興兄的願望實現﹐研討會論文集將修訂出版﹐甚至上網﹐並找可行的途徑在大陸發行因為大陸的學術評鑑﹐在迷信SCI﹑SSCI及量化的程度方面﹐比台灣有過之而無不及﹐這也是我們必須讓對岸學術界知道﹐台灣已有了反思的聲音﹐希望他們也能一齊想一想 對我個人來說﹐能參與這樣的研討會﹐感覺與有榮焉﹗這也是為什麼吃水餃的那個晚上﹐我趁著一點酒意﹐特別向光興兄謝謝讓我有參與的機會﹐一起為學術評鑑反思的歷史留下見證人到中年﹐總要為自己覺得有意義的事情做點什麼﹐這次研討會﹐真的讓我中年的生命充滿無限光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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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目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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