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了好幾個月,不知道大家這段時間過得好不好?
魚我倒是從鬼門關前繞了一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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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得過,雞酒香;生不過,四塊板 /
女人真是偉大又辛苦,俗話說得好,女人生小孩就是『生得過,雞酒香;生不過,四塊板』(台語)。雖然以現代的科技來說,生產已經不是那麼危險的事情,但是我總覺得,只要一踏進醫院,你就得看看自己的運氣了!
我就很倒楣了,大概很少聽過這麼"慘"的產婦。
如果你最近在台中的月子中心聽到流傳一個很倒楣又悽慘的傳說,不要懷疑,那個故事的主角就是我。我想應該不會同時有另外一個像我這麼倒楣的人了。
不過換個角度來想,每個新手媽媽聽到我的生產過程,都突然覺得自己不那麼辛苦了。這樣好像也是功德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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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敵大肚婆 /
來說說我的故事吧! 從懷孕開始,我的肚子就不是普通的大,三四個月像五六個月,五六個月像七八個月,到最後一個月,簡直是無敵大。走在路上,路人紛紛閃避,每個人的眼神就好像看到那種充得飽飽的氣球,深怕一戳就"碰"。
還記得有一次我一個人開車到中友百貨去逛街,晚上要到停車場去取車子時,發現自己沒辦法進車子去了!因為隔壁的車子停得有點近,"正常人"是應該稍微側身就可以閃進駕駛座,而大肚婆我居然卡在兩車中間,直的橫的,怎麼樣都擠不進駕駛座!搞得是滿頭大汗,最後還是拜託其他路人幫忙我把車子開出來,才結束這段烏龍事件。
肚子大倒不是因為我胖很多,是因為寶寶的吸收非常好,而我根本沒什麼胖,到生產前大概才胖11公斤,但是寶寶卻將近4000公克。從懷孕開始,我的肚子就跟吹氣球一樣,所以我都不敢吃,更別說甜食或麵包類了,簡直一口都不敢吃。到最後四個月,還一天都只吃兩餐,寶寶照樣快速長大。
更傷腦筋的是,寶寶還是個大頭寶寶,醫生在生產前一個月左右,就告訴我可能屆時要剖腹,不過以健保的手續來說,我一定要自然產或催生一定的時間,才能判定剖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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產前緊張時刻 /
時間到了生產前的一個月,我肚子已經大到不像話,稍微走走就開始痛,朋友都開玩笑說會不會其實懷的是雙胞胎阿!
生產前的兩個禮拜,我就開始十分鐘要痛三四次,Simon緊張得半夜帶著我從桃園殺回台中,結果儀器一接上去,測出來其實三四次中,只有一次是陣痛,其他三次是因為寶寶太大,他一動我就痛!
倒數第二次的產檢,我陣痛就已經是規律的十分鐘痛一次,醫生告訴我可能這兩天就會生。結果一個禮拜後,我還是聽到醫生跟我講一樣的話,簡直要瘋掉了!
就在七月三日,颱風來的第二天,我、Simon跟幾個好友頂著風雨跑去看蜘蛛人電影、吃飽大餐後,當晚凌晨,發現自己羊水破了,並且還是青青黃黃帶著胎便的那種!
拎著亡命小包包,Simon馬上帶著我,在風雨中趕緊進了待產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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颱風天不是生產天 /
到了待產室,發現裡頭的狀況比窗外的風雨還要熱鬧,每一床都在哀嚎,剩下孤零零的那一個空床,好像正在等著我去填滿一樣。上了催生點滴與儀器,那一夜整晚哀嚎聲此起彼落,一個比一個悽慄。
我倒是還好,可能在痛了一個多星期之後,我的耐痛度已經大大提高了,所以我叫都沒叫過一聲,可是滿室的叫聲與儀器的滴滴聲,嚇得我跟Simon是一夜難以合眼。而這一夜,幾乎每一床都要求要打無痛分娩,可是最後到天亮,沒有任何的醫生來探視過任何一床,也沒有任何一床,推去打無痛。
天亮後,窗外風雨依舊,而室內的熱鬧也不減,唯一改變的是叫聲都變啞了。
每一床都在要求打無痛,可是住院醫生跟每一床都說打無痛會減慢產程,所以不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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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過後,終於一床床的推去打無痛分娩。我猜,終於有麻醉師頂著風雨來醫院了。
七月四日星期日凌晨七點,當時我開了六公分。一直到二十四個小時後的七月五日凌晨七點,推去剖腹前,我一直維持這個六公分,產程毫無進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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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療疏失?/
整個催生過程拖了三十一個小時,我看著整個待產室來來去去的產婦。
每當有新的產婦進來,幾個小時後推出去,護士叫著某某床要進產房時,我就哀怨的看著Simon,然後幽幽的說:『怎麼我還在這裡阿!』
催生的第十八個小時,我終於撐不住了,也推去打無痛分娩,因為主治醫生始終沒有來,剖腹時間不知道在哪裡。我的家屬一直在跟住院醫師質疑,為什麼羊水破了這麼多小時,產程也沒有進展,更可怕的是我開始發燒了,居然醫院還是堅持要幫我催生?
住院醫師拍著胸圃、指著儀器說:『你看,嬰兒的心跳還很正常,沒問題的。』
而虛弱的我身上接的儀器越來越多,甚至連鼻子都接上氧氣了。
七月四日下午四點,護士來說主治醫生等一下會來。結果沒有。
晚上七點半,住院醫生終於要我準備一下,大概八點到九點左右會進開刀房剖腹。
晚上九點住院醫生再度來到床前,說是開刀改成十一點到十二點左右。
晚上十二點,住院醫生又來更改開刀時間為明天早上七點,並且面對家屬的質疑依舊是指著儀器、拍胸圃保證母女均安。天曉得我已經虛弱到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七月五日星期一早上七點,在羊水破的三十一小時後,終於來推我去開刀房了。我奮力張開眼,用氣音虛弱的要Simon打電話回家跟我媽說,並且深深的感覺到某種好像要生離死別的感覺。心中非常的生氣,不明白為什麼要拖這麼久,但是已經沒有任何的力氣說話。
進入開刀房,我終於看見主治醫生。隱約中醫生說著類似什麼『因為某某原因,所以現在要幫我施行剖腹手術...』,並且問我有沒有什麼問題。感覺很像犯人被抓到時,警察一定要說什麼『
現在你可以選擇不說話,但是你說的話都會成為呈堂證供』之類的公式化語言。
我記得我用盡全身僅剩的一點點力氣,很生氣的說:『為什麼要拖這麼久才開刀?』
在手術台上,麻醉師幫我打了半身麻醉後,醫師開始開刀。
他測試性的劃了第一刀,還來不及說完『這樣你有沒有感覺』時,我已經喊著好痛好痛,然後看見一個很大的氧氣罩過來,我就昏過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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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哭的小孩有糖吃 /
幾個小時後,我在恢復室醒來,意識一清醒便是痛得大喊大叫,無法控制的眼淚亂飆、頭部亂搖,隱約中聽到一旁的醫師喊著打幾CC的嗎啡。
不知道過了多久後,我慢慢鎮定下來,但是還是痛得眼淚直掉。
病床推出恢復室,看見了著急的家人,我依舊虛弱、依舊痛得在掉淚。進了病房後,雖然繼續把之前未打完的無痛分娩藥劑打上,但是還是痛得受不了,於是又請護士來補了兩針止痛針後,才減緩疼痛。然後就昏睡過去了。此時我的體溫是三十八度三。
下午三四點,再度醒過來,我請嬰兒室抱嬰兒來給我看。此時量的體溫是三十八度八。
看著嬰兒睡得安穩的清秀臉龐,心中很感動。護士笑著說寶寶的體重是嬰兒室冠軍,我也笑著問『那有沒有獎牌阿!』,並且看著寶寶喃喃自語的說,媽媽真辛苦,生了三十幾個小時,還發著燒才生下你這個冠軍寶寶呢!
護士嚇了一跳,馬上詢問我的狀況,知道我帶著胎便的羊水破了三十一個小時才推剖腹,而且媽媽還發了好幾個小時的燒。當下護士立刻告訴我寶寶要趕緊抱回去做檢驗,可能會有垂直感染或是吸入胎便。
晚上七點,嬰兒房來通知,寶寶驗出的感染指數很高,在等醫生做指示,可能要送另外一個院區的兒童加護病房。顧不得自己還在發燒,我急哭了。
晚上十點,Simon跟著救護車送寶寶去加護病房。
我自己一個人在病床上著急,拿起了手機,我撥電話給主治醫生,生氣的質問醫生為什麼要拖這麼久才開刀?搞得媽媽發燒、寶寶送加護病房。
醫生完全狀況外,表示不知道我在剖腹前一夜已經發燒,也不知道寶寶送加護病房了,緊張的直說要追究住院醫生的責任之類的。
我邊哭邊罵、邊罵邊哭『我不管你要去追究誰的責任,你是我主治醫生,我發燒你不知道?嬰兒送加護病房,你不知道?這樣你說得過去嗎?』醫生緊張的解釋有的沒的,此刻聽起來一點說服力都沒有,只是讓我更生氣。
掛上電話,我大哭特哭。隔壁病床的病人跟家屬,嚇得完全不敢動。
窗外依舊下著大雨。 哭完後,我又昏睡過去了。
凌晨一點醒來,護士幫我打抗生素,我還是在發燒。護士告訴我,半夜十二點左右主治醫生有來看我,但是沒有叫醒我。
會哭的小孩有糖吃,主治醫生終於出現了。我忿忿的心中只有這種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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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沒有了明天/
寶寶送去另一個院區的加護病房後,從出生到我出院前,我只看過那三分鐘的一眼。這樣讓躺在病床上的我,
感覺很不真實,好像寶寶還在我的肚子裡一樣;母嬰同室的隔壁病床,一直在傳出寶寶的聲音,讓我很羨幕,並且更加擔心自己的寶寶。
( 寶寶在十三天後才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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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產後的第三天開始面對另一個挑戰─漲奶,我辛苦的家人,開始每天奔波兩個院區送母奶與照顧我。主治醫生也從那天晚上起格外勤奮,每天都來探視我,並且每一次的換藥,都是他親自換藥,而非護士,直到我八天後出院。
住院的這些天,傷口一直很痛。但因為斷斷續續的發燒,所以除了正常的藥物外,都持續在打抗生素。餵母奶的我,擔心藥物量太大,所以並沒有另外打術後止痛。
說實話,除了痛還感覺越來越痛,可是每個人都告訴我,那麼大的剖腹傷口,一定會痛的。所以也就這樣出院了。
出院後三天,我痛得連走路都百般困難,月子中心的護士覺得很奇怪,勸我回醫院檢查。掛了當天早上的門診回去檢查,超音波一照,發現肚子裡都是黑色的影子。
醫生很嚴肅的告訴我,可能是傷口化膿了,他要用針把它抽出來。
醫生幫我在肚皮上打了一針局部麻醉,換了長針,然後插到肚子裡抽出"一管血"!
醫生嚇了一跳!馬上要我換到超音波室,來了兩個護士,再補兩針局部麻醉,醫生用那種很像羊膜穿刺的超長大針,把肚子裡的血都抽出來。僅剩下抽不出來的血塊。
此時的我真的很想抓狂。但是沒辦法,牙一咬,只希望自己能趕快好起來,不然等寶寶出院,自己要怎麼照顧他。
中午回到月子中心,躺在床上完全不敢動,吃了東西就睡覺。到了晚上七點醒來時,卻發現自己連起身都沒有辦法了。打了電話給主治醫生,醫生要我立刻回到醫院。
公公打電話叫救護車,我就這麼被抬著上救護車,靜靜的看著窗外駛過的夜色,突然想到自己十一天來都沒有機會看到外面,現在看到了卻是閃著紅燈的夜空。
躺在救護車裡的我,異常冷靜。幾乎可以聽到自己心跳聲與救護車的警聲呼應著。
Simon早在前兩天,就馬不停蹄的辛苦出差到南部去了,所以此刻不在身邊。
今天早上才在醫院抽出一堆血,現在想必更嚴重了,聽著救護車的聲音,我想著如果現在進了醫院,我沒有了明天,心中有沒有什麼遺憾?我這樣問自己。
感覺生死好像只有一線之隔。窗外的景色,猶如電影裡的一幕幕,飛快的跨過眼前。
令我意外的是,我並不絲毫的感到遺憾,因為該愛的人、該做的事、該說的話、該努力去追求的夢想,我從來不寄望明天,所以面對生死的此刻,我沒有太多的牽絆。
想起在很多年前,我跟Simon就說好了,不管這輩子萬一誰先走了,活著的要再找一個人來愛自己、愛孩子,並且領著保險金過著更好的生活。所以我相信少了我,Simon還是可以過得很好的。但如果能越過生死,我想我會更認真去生活、去經營自己的生命、去愛身邊的人。我定定的這樣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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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你抽中 "再來一刀" /
晚上約莫八點多,我直接從急診室進入,醫生已經替我安排好病床。護士說要緊急開刀,請我自己簽手術同意書。聽到要開刀,真是晴天霹靂,十天前開刀的惡夢還在眼前,現在居然要再開一次?
『我要打術後止痛。』邊簽同意書我邊告訴護士。
『那要自費喔!價格是五千元。』護士說。
『沒關係。我可不可以還沒有醒過來前,就先打上止痛?』想起上次醒過來時的痛,我覺得很可怕。痛起來真是要人命。
『不行。止痛藥一定要你清醒了以後才能打。不然萬一你醒不過來,怎麼辦?』護士說。
唉!看來開完刀後的痛,是避免不了了。
晚上九點,我再度推入開刀房,主治醫師跟我說因為產後內出血,所以現在必須把之前剖腹的傷口再切開,然後施行引流手術,把血都清乾淨。
吸了麻醉,我馬上又昏過去了。再度醒來時,又是痛得眼淚亂飆、頭亂甩,打了術後止痛,回到病房再補兩針止痛針。劇情了無新意的重演。接下來又是住院七天。
七月二十日,我躺在病床上,無奈的跟Simon說,怎麼七月五日生產的,現在居然還躺在醫院裡面。真是莫名其妙的難過。Simon握著我的手,安慰我,要我不要難過。要我趕快把身體養好,他還要帶我去旅行呢!
聽到這裡,我真的要眼淚掉下來了。我想,這輩子我真的沒嫁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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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出發去旅行 /
等到再度出院後,我到了月子中心,才又看到了那個辛辛苦苦生下來的魚寶寶。看著她在嬰兒室裡睡得香香甜甜的,心中真是萬般感觸。原來人生最難的,就是當個媽。
現在是十月初了,事隔才三個多月,卻感覺過了好久好久。很高興現在我跟魚寶寶一切都很好,魚寶寶非常乖巧懂事,不到兩個月就可以一覺到天亮,並且是個喜歡笑的可愛寶寶。
明天我就要出國了,Simon說,他答應我,要帶我去旅行的。
所以放著剛從桃園搬家回來的一堆箱子跟家具,排除萬難的安頓好工作與寶寶,帶著愉快的心情與健康的身體,我們要出發去旅行。
重新用另一種心情去看這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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