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吳佳珮( 台灣人權促進會 工作人員)
◆簡單說明
亞齊是印尼物產最豐富的一省,帶給印尼極大的經濟收入,但是在財政分配上亞齊得到的比例佔極少數。而原本亞齊享有省的地位與高度自治的權力,1950年甚至一度被廢省,因此亞齊人感受被印尼政府視為棄民。於是要求高度自治或獨立,對此,印尼政府則採用強硬鎮壓。濫殺無辜人民、強暴婦女、暗殺人權運動者等事件不斷發生,持續至今。
2003年5月19日東京會談破裂,總統梅嘉娃蒂下令發動攻擊,並簽署戒嚴令,宣布亞齊戒嚴。已經持續一年半的戒嚴,原本預計到2004年11月18結束戒嚴。但在2004年11月14日印尼陸軍總參謀長卻利用總統不在印尼時,宣布持續亞齊實施戒嚴。
戒嚴時,印尼政府嚴禁外人及人道救援組織進入亞齊,外人無法得知亞齊現況。今年2月紅十字會也撤出醫療團隊,原本飽受戰爭衝突之苦的人民,所有資源與對外求援管道都被封鎖。今年11月更有一名印尼的人權工作者遭暗殺。
◆私人理由
我今年十月份參加由Asian Forum for Human Rights and Development (FORUM–ASIA)所舉辦的The 8th Annual Asian Training and Study Session on Human Rights,為期三週的訓練課程,會中有來自17國32位人權工作者。在會議中我認識了來自亞齊的Hendra。
Hendra有著一頭稍長的捲髮及台灣人看不慣的山羊鬍。他非常搞笑、像隻猴子一樣,每天蹦蹦跳跳,停不下來。到處學著不同語言的「我愛你」,然後每天對著不同國家來的女生說「我愛你」。每天忙著跟大家合照,忙著跟大家說笑。但,有時他說的一些話會讓你心疼,讓你知道歡樂的背後隱藏些什麼。
他說他沒辦法不抽煙、不跟朋友在一起,一旦停下來,他的腦海中便會出現一個個到他辦公室渾身血淋淋求助的人們。所以他總是跟大家打打鬧鬧,直到真的真的很累很累他才有辦法沈沈睡去2~3個小時,然後隔天又是重複的盡情歡樂。我注意到當他手上沒拿著煙時,會微微的顫抖。一天,他不舒服,但他只是忍耐著,直到下午受不了疼痛才回房休息。我問他為何不去看醫師,他說不用了!他的身體有時會痛,因為他曾被高大的警察毆打過兩次。
鄭南榕基金會
「和平系列博物館講座──記憶和歷史、紀念和建築」募集學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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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日起接受報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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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二次大戰之後,歷史史蹟館或紀念館的設立,在全球蔚然成風。尤其以 20 世紀為歷史內容的館,發展出以特定歷史事件、戰爭、和平、人權、大屠殺為主題的 Peace Museums ,成為 1980 年代之後特有的紀念館現象。亞洲各國的 Peace Museums ,因為歷史和社會條件不同,呈現不同面貌;但是藉由歷史反省,彰顯關懷人權、和平的普世價值,則是共同的主題和方向。
鄭南榕基金會於 1999 年成立鄭南榕紀念會館,既是見證暴政統治的歷史現場,也是和平教育的博物館文化空間;我們深知文化資產從有形累積無形能量的必要性,舉辦「和平系列博物館講座」,在自由之路上樹立起一座座追尋正義、彰顯和平的里程碑。
‧系列1.「 和平系列博物館的發展──UNESCO(聯合國教科文組織)、 ICOM (世界博物館協會)、 Peace Museums (世界和平博物館會議)的發展,歐、美戰爭館、大屠殺紀念館」,1 月21日(五)
‧系列 2.「 紀念建築在台灣─台北 228 紀念館、 228 紀念碑、綠島人權紀念園區為例」 , 2 月 25 日(五)
‧系列3.「 民主與和平的博物館─東亞(韓、日)的戰爭館」,3 月 25 日(五)
預定招收 30 名,額滿為止,免費用。歡迎學生參加。 (詳情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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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同學們利用晚上或是中午休息時間,播放各國紀錄片講訴各國的戰爭、衝突,他總是安靜地走到外面去,等到血腥的畫面過去後再回來,他說他沒辦法看這些畫面,這些事在他的生活中已經太多了。某次,談到他過世的朋友,他笑了!他說:「每次我想起我的朋友,我只想起他的好,跟他在一起的歡樂。」。當大家起鬨要唱歌時,他總是說:「亞齊沒有歌,亞齊人只會哭。」。他卻堅持主辦單位要在他的名牌上寫印尼而非亞齊。於是,同學們好奇的問他,對於亞齊獨立的立場,他說:「我個人希望亞齊獨立,但是我的工作不是推動獨立,而是讓亞齊人知道自己的權利,再讓亞齊人公投決定是否獨立?以武力來從事獨立運動,不是亞齊人要的。」
課程最後一天,同學們輪流說著感言,大部分的人都說著感謝同學或主辦單位。他則說出對自己的期待與對人權的堅持:「如果世上有一百個人權捍衛者,我會是其中之一;如果有五十個人權捍衛者,我也會是其中之一;如果世上只剩一個人權捍衛者,那麼一定是我。」
他總是開玩笑的叫我”阿姐(閩南語)”,我則回叫他”monkey brother”。當要分離的那一天,我忍不住的想哭。他安慰我說:「阿姐,別哭!答應我,每天寫信給我,別忘了我!我會一直記得你,直到我死為止。」而我只能告訴他:「答應我,盡你的全力盡可能的記得我,好嗎?」
◆後續
因從未實際看到亞齊的狀況,也從未經歷過類似的對待,我知道Hendra在亞齊的工作與處境困難,但不知如何困難。他也從不告訴我,甚至有時他在email中寫著「真希望在死前能再見你一面」,我都懷疑他是否太誇張了!有天我從別的同學那知道他一直都必須小心翼翼、躲躲藏藏,因為他也是政府注意的人之一。我生氣的問他為何不告訴我,他輕描淡寫的說:別擔心我,我不告訴你是因為不想讓你擔心。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我會盡可能的注意自己的安全,但我不能停止我的工作,我能怎麼辦呢?我眼睜睜看著亞齊的人民正在失去他們的財產與生命。我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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