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尼爾巡佐放在我幼時想像中的東西像夏天的蛆。你會認為他已完全勝利但他卻開始進一步騷擾我爸。在他喝醉或熟睡時把他從床上叫醒。在街上瞧到我時用話刺我戳我。
他會嘲笑我的穿著我的赤腳我的沒有外套。我的膝蓋和胳臂肘總是外露。我羞於他的任何譏評。只要跟朋友走過警察局一定會聽到他從裡面大聲說一些污辱我的話。我裝做有趣。因為我不要讓他因看到我受傷而得意。
就是在奧尼爾巡佐的可恨統治時期弗斯特.當斯大農場的羅素先生要來賣他的大批閹牛和小母牛還有一頭馳名的公牛說是他從英格蘭用五百英鎊買的。這在貝弗里奇是件大事。因為這只是個崎嶇難行的山丘上散亂的小村常遭墨爾本與默里河之間閹牛的蹂躪。半山上有一家酒館和鐵匠店和活動拘留所。再過去是一所天主教學校。這山丘就連寒風都難爬行。它們繞過去向我們山後下方的小屋吼叫。路西邊的水是鹹的。我們這邊水好但還是叫做胸膜炎平原。沒人會為了健康而來貝弗里奇的。
賣牛把這一切改變。突然牧羊場主牲口販子都來甚至還從墨爾本來了一個獸醫。這些外地人統統在我們家和山丘之間的沼澤邊紮營。有騙局和雜耍和胡說八道和酗酒和在墨爾本路上騎馬奔馳。對我們男孩來說這好像馬戲團。我們逗留在沼澤十字路口看人騎馬表演。我跟金姆天天跑長路去學校看沼澤邊有什麼新帳篷。我們巴望著那些牲口到來。但牠們在拍賣前一天的黃昏才到。我們聽到大群牲口鳴叫。是牛被趕在牠們不熟的小徑上的聲音。
我對金姆說我要去看。
我也去。
我們還沒有把豬和雞餵完。但我們不管。光腳雖然已經習慣但地又硬又尖。我們直接從玉米田穿過。金姆說我們會挨鞭子。
我不怕。
我也不。
我們剛剛走到沼澤水燭叢那些牲口就從貝弗里奇平滑綠丘像浪濤湧下就如同全世界的財富向我們和河水奔來。老天爺。你看。黑人。金姆說。
七個畜牧工有五個是黑人。他們騎著馬跑在奔騰的牛群之前圍著鮮紅的圍巾穿著有鬆緊帶的長靴。金姆說你看他們的長靴。
他×的。我說。金姆也說他×的我們從小就聽說黑人是低等人裡最低等的可是他們穿靴子我們卻沒有。我們一邊跑一邊罵了又罵。不久我們就跑到了有車轍的墨爾本爛路上在那裡碰到了補釘莫倫。他十六歲骨瘦如柴長手長腿但我們什麼時候都比他快。
等等你們小雜種。
但我們不等補釘。誰也不等。跑過沼澤十字路到牛墟的鋸齒尖欄杆。莫倫不屑我們跑贏但為自己點了一根香煙。煙灰垂掛煙頭。餘燼掉在地上。你看那他×的黑鬼。
我們早就看到了。
我聽到馬韁的聲音。回頭看到我爸爸的嘲弄者騎馬來到我們後頭。奧尼爾巡佐的馬蹬皮帶那麼長以致只能用腳尖踏到馬蹬。這是英國款式。他的馬高十七掌。他自以為高高在上威風十足但隨便你給我們哪個男孩一匹小馬我們都會讓他望塵莫及。
補釘莫倫說你看他們黑鬼。巡佐你看他們他×的長馬靴。長官你認為那得要多少錢?
奧尼爾不答卻在鞍上俯身向前低低看我。他的眼睛在筒狀平頂軍帽檐下水水像一罐琴酒。啊。小凱利。他說。
我說哈囉巡佐。我是這麼習慣他的嘲笑以為莫倫提到黑人靴子必定叫他笑我赤腳。我說這真是一頭大公牛天知道他們說要五百英鎊。
奧尼爾說我剛才看到你爸爸。從他拉長調子的聲音我就知道他要用來傷害我的比赤腳更糟。他說他剛剛看到紅毛凱利騎馬奔過賀倫圍場穿得像個女人。你能想像嗎?
在落日餘輝中我看不清這警察的表情但他的聲音非常親切隨便。補釘莫倫大笑但半路停住。我看可憐的金姆。他沉沉坐在欄杆上看著地面眉頭縮成一團。我的朋友們在周圍變得默不吭聲。
巡佐又說話。
麥克克魯斯基先生和威勒特先生和我自己都看到你爸爸穿了一件玫瑰花邊的洋裝。你能想像這樣的情景嗎?
我不能。你能。巡佐。這正是你現在在做的。
小伙子小心你的嘴。聽到嗎?你爸爸看到我們就快馬跑下大丘北面。他會騎。我承認。但你知道他為什麼跑向那邊嗎?
不知道。
噢。巡佐說。是為了讓他的丈夫服侍。我猜。
我跳上他裝了鐵甲的靴子想要把他拉下馬來。但他只是大笑扭轉馬身差點把我壓在欄杆上。這個大日子就是這樣毀掉。我對補釘莫倫說我不去看黑鬼表演了金姆也說不去。我們黑黑的走回家。
我們沒有多少話卻有很多悲傷。她會不會抽我們。奈德?
不會。
但媽媽當然把磨剃刀的皮條準備好放在桌上。她在我手上抽了三下金姆一下。奧尼爾說的話我們一句也沒跟她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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