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報】═══════════════════ |
教 育 專 題 深 入 報 導《2005-01-27》 |
本期內容 | |
◎ 閱讀第三世界:海島詩人的憂歌──德瑞克‧沃克特的「後殖民抒情」史詩之一 | |
◎ 教授爸爸週記:博士班的讀書課 | |
◎ 台灣立報徵文啟事 |
閱讀第三世界:海島詩人的憂歌──德瑞克‧沃克特的「後殖民抒情」史詩之一 | |
宋國誠(政大國關中心研究員) | |
你必須經過殖民才能了解......語言中的歷史創傷 德瑞克‧沃克特,《飛翔號帆船》(The Schooner Flight) 一位美國威斯康辛麥迪遜(Madison)大學教授雅各‧史塔金格(Jacob Stockinger)說到,如果莎士比亞出生在20世紀中期的加勒比海島嶼,他會是什麼樣子?他會像是德瑞克‧沃克特!這是對沃克特很高的推崇,意指德瑞克‧沃克特就是20世紀的莎士比亞。 具有詩人、戲劇家和畫家三重身份的德瑞克‧沃克特(Derek A. Walcott)是1992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他被也是諾貝爾獎得主的詩人約瑟夫‧布羅茨基(Joseph Brodsky, [1940~1996], 1987年得主)譽為「站在我們面前的巨人」。沃克特詩集中文譯者,加州大學戴維斯(Davis)分校比較文學系教授悉密,則以「海的聖像」來形容他的人格與作品。 沃克特1930年1月23日生於聖露西亞島(Saint Lucia)的首都凱斯垂(Castries),地質上屬於火山岩,地理上隸屬東加勒比海小安地列斯群島(Lesser Antilles)中的向風群島(Windward Islands)之一。沃克特的祖父和外祖父都是白人,祖母和外祖母則都是來自非洲的黑奴,父親渥維克‧沃克特(Warwick Walcott)是英國屬地巴貝多島(Barbados)的英裔後代,是一個波西米亞水彩畫家(Bohemia watercolorist),在沃克特年幼時即過世。母親艾莉克斯‧方‧羅蒙特(Alix van Romondt)為荷屬聖馬丁島(St. Martin)的荷蘭後裔,在鎮上開設一家「衛斯理教會學校」(Methodist school)。沃克特身上有著英國、荷蘭以及非洲三重血統,是典型的「移民/混雜」(hybridity)的身份代表。 沃克特以英語為創作語言,但他同時也精通法文、拉丁文和西班牙文,並且精於水彩畫作,常以畫中取像,以像作詩,因而具有畫中有詩、詩如畫境的特殊韻味。在沃克特的創作生涯中,認同與的困惑、加勒比抒情和自我深處的追尋,一直是他作品的主題意識。在一首「桅船之航」(The Schooner Flight, 1979)的段落中寫道: 我只是個熱愛海洋的紅皮黑人, 我有完美的殖民教育, 我是個荷蘭人、黑人和英國人的三位一體, 我既是一個無名小卒,又是一個國家。 沃克特在當地的聖瑪麗學院(St. Mary's College)完成中學學業之後,轉往位於牙買加的西印度大學(University of the West Indies)學習,1953年轉往千里達(Trinidad),擔任劇場和藝術批評工作,並任教於牙買加首都金斯頓(Kinston)的牙買加大學(University of Jamaica)。早在18歲那年,沃克特就自費出版處女作《詩二十五首》(25 Poems, 1948),而後以《在一個綠色的夜晚》(In a Green Night, 1962)的詩集而成名。1959年沃克特還創立「千里達戲劇工作室」(Trinidad Theatre Workshop),擔任總監,發表他早期寫作的劇本。 1981年沃克特移居美國,曾任美國哥倫比亞大學、哈佛大學客座教授,1985年起,任美國波士頓大學(Boston University)客座教授至今。沃克特創作生涯中獲獎無數,目前已有17部以上的詩集,23部劇本,一部論文集。2001年9月,沃克特曾經來台參加「2001年台北國際詩歌節」,擔任貴賓,於2002年10月再度來台參加「台灣詩人圓桌論壇」,並與2000年諾貝爾文學獎得者高行健進行對談。 從處女作《詩二十五首》(25 Poems, 1948)以來,除了劇本以外,沃克特先後出版了《在一個綠色的夜晚》((In a Green Night,1962)、《詩選》(Selected Poems, 1964)、《海難餘生及其他詩作》(The Castaway and Other Poems,1965)、《海灣及其他詩作》(The Gulf and Other Poems, 1969)、《另一種生活(長詩)》(Another Life, 1973)、《海葡萄》(Sea Grapes, 1976)、《韻文選集》(Selected Verse, 1976)、《星蘋果王國》(The Star-Apple Kingdom, 1979)、《幸運的旅行者》(The Fortunate Traveller, 1981)、《仲夏》(Midsummer, 1984)、《詩作全集》(Collected Poems, 1948-1984)、《阿肯色的誓約》(The Arkansas Testament, 1987)、《奧梅羅斯(史詩)》(Omeros, 1989,1990)、《福賜》(The Bounty, 1997)、《揮霍者》(The Prodigal, 2004)。另有論文集《劇院中詩人》(The Poet in the Theatre, 1990)、《安地列斯:史詩記憶的碎片》(Antilles: Fragments of Epic Memory, 1993)、《黃昏的告白》(What the Twilight Says: Essays, 1998)。詩人因這些作品獲得的獎項,已難以計數。 沃克特的詩作風格具有多樣性和廣博性,詩境廣柔而優美,文字優美又流暢,具有很深的歷史觸感、現場擬真和跳躍的詩性意像。在文學創作上,以詩的形式,通過文字與意象的聯接和蘊釀,來表現從種族問題、民族情感、殖民主義之遺害、文化認同的追索、政治疏離、歷史記憶等等寬泛的題材,本是一件很困難的事。然而,正是因為沃克特自身多元混雜的身份,使他具有進入並詮釋異質文化之間相互杆挌激盪的能力,具有單一種族作家所無法具備的文化多角視域。1962年發表的「來自非洲遙遠的哭聲」(A Far Cry from Africa)──後收錄於《在一個綠色的夜晚》,以極盡「超現實」的手法,表達了沃克特對非洲「反殖民主義」的戰鬥式謳歌,顯露出文化認同的躊躓與龜裂,也表達出「殖民與反殖民/殘暴和反抗」兩種異質的血液卻「合流」在他體內的感傷與困厄: 陣風吹亂棕褐色的皮毛 非洲的,基庫裕族如蠅一般迅疾, 靠草原的血河養活自己。 一個撒遍屍體的樂園。 只有掛「腐屍少校」頭銜的蛆蟲在喊: 「不要在這些死人身上浪費同情!」 統計證實,學者也掌握了 殖民政策的特性。 這對在床上被砍的白孩子意味什麼? 對該像猶太人一樣消滅的野蠻人? 長長的燈芯草被打碎,成了 鷺鳥的白塵,它們的叫聲 從文明的曙光開始,就在烤焦的河上 或獸群聚集的平原上回蕩。 獸對獸的暴力被看作 自然法則,但直立的人 卻通過暴行而到達神聖。 譫忘如提心吊膽的獸,人的戰爭 合著繃緊之皮的鼓聲舞蹈, 而他還把死人簽訂的白色和平, 把當地的恐怖當成為英勇。 又一次,殘暴的必要性 用骯髒事業的餐巾擦手,又一次 浪費我們的同情(像對西班牙一樣), 大猩猩在跟超人角鬥。 我,染了他們雙方的血毒, 分裂著血管的我,該向著哪一邊? 我詛咒過 大英政權喝醉的軍官,我該如何 在非洲和我所愛的英語之間抉擇? 是背叛這二者,還是把二者給我的統統奉還? 我怎能面對屠殺而冷靜? 我怎能背向非洲而生活? 「來自非洲遙遠的哭聲」是為了1952年發生在肯亞的「茅茅起義」(Mau Mau Uprising)而作,以抑揚格四音部的韻文體形式,以一種充滿哀傷和騷動的語調,描述了英國殖民者與肯亞最大族裔基庫裕族之間的血腥衝突,以及基庫裕族自身族群忠誠的的分裂與內爭。 20世紀初期,當第一批英國移民進入肯亞以後,就逼迫基庫裕人離開土地。歐洲人後來控制了農田和政府,把本來居於領導地位的基庫裕族降為臣屬地位。於是基庫裕中的某一族派組織了一個叫「茅茅」的暴力組織,試圖將歐洲人的勢力趨離自己的家園。不幸的是,英國殖民者採取更強硬的「屠殺反擊」政策,其他一些軟弱的族人採取了投機立場,有的妄想保持中立,有些竟然幫助英國人打敗了茅茅組織。 戰爭的慘烈可想而知,基庫裕戰士一方面像是「噬血的倉蠅」,「靠草原的血河養活自己」。戰爭波及整個肯亞和鄰近國家,像是「一個撒遍屍體的樂園」。戰爭暴露了人性中最醜惡的一面,「直立的人通過暴行而到達神聖」。一方面沃克特對暴力四散的茅茅反抗有所保留,一方面又抱持反殖民主義的堅定立場,他進而把一場殖民與反殖民的戰爭轉移成他自己的「內心交戰」。他像是一個既在局內又在局外的詩人,處在內在血統(blood insider)和地理外人(geographical outsider)的夾縫中。詩歌的主題雖是茅茅事件,但卻是沃克特複雜情感的表達,一種包含困惑和無法調合的對立情感:既認同非洲黑人,卻又對包括白人在內的無辜者遭到屠殺感到嫌惡;既對假情假義為殖民主義辯護者感到痛恨,又明白表達自己對英語的喜愛。沃考特自己分裂了。沃克特自問:「分裂著血管的我,該向著哪一邊」?茅茅起義後來在沒有留下一紙協議下被撲滅,但確切的年代無人知曉。一場不知結果的戰爭,正如沃克特終生未得釐清的認同立場。 《來自非洲遙遠的哭聲》雖然是沃克特早年的作品,但卻是一道帶有移竄印跡的線索,貫穿著沃克特後來乃至一生全部的創作歷程。流動的認同、身份的混雜、島嶼的孤陋、黑色的壓抑、殖民的創傷,始終引發著沃克特一種燥動不安的寫作動力。然而,寫作對沃克特而言,既是一種整全又是一種分裂,它既帶著一種不安的歸屬,又交織著寧靜的流放。這種跨界寫作,旨在尋找一個存在的「署名」(signature),但真實的自我卻又像寄托於字面的「筆名」而行走。沃克特的詩歌作為一種療癒,用以釋放語言中所包含的殖民創傷,期待唱走或吟退那日夜重來的哀傷意象,但這難道不正意味著,如果沒有來回反覆、一次又一次的撕痛,就會有即使片刻也無法把握自我存在的實體感嗎?撕痛與回憶併走,恐懼與存在共眠。由於一個「後殖民主體」本身就是一個「缺名」的存在,它像是流連邊界的遊客,按著模糊難辨的足跡,卻苦尋不著失落的精神家園。這種主體的龜裂既滋育著一種支解自我的寫作,文體和語言的戲弄又像正在解構自身的殘缺。 (下週續) |
|
(回目錄) |
教授爸爸週記:博士班的讀書課 | |
賴鼎銘(世新大學資訊傳播學系教授) | |
我最後還是答應博士班的學生,跟他們吃了一頓午餐。 幾年來,我已盡量辭謝與學生的餐聚,謝師宴我援例不參加更早已有10幾年的歷史。我總覺得上課是我的職責,除非不得已,我是不輕易接受學生的邀請的。 我到最後願意接受,是因為有一天上課時,我與他們談條件,說清楚如果晚到的秀芬能夠回答他們的問題,我就答應與他們吃飯。當天我們討論的正是紮根理論的原典《發覺死的接近》的中文譯註,秀芬進來是,已是我們討論的尾聲,一堆問題仍然在環繞中。結果當然是秀芬答得不錯,都若合符節地與我們的看法差不多,因此,這一頓飯真是吃定了。 其實,他們不知道,我早已打定主意接受他們的邀請。因為一個學期下來,我覺得這一班是我教的博士班學生裡,反應比較好的一屆。他們的素質比較整齊,而且班上同學之間的感情不錯,因此,在討論時很容易七嘴八舌。這是當一個老師最喜歡上的課,一方面比較輕鬆,一方面檢驗他們有沒有讀,看是不是言之有物。一個學期下來,對他們的感覺,都相當正面。 我會對他們如此肯定,是因為這個學期要看的書十幾本,他們讀來都很用心。因為是社會科學方法論的課,我的書單從高斯坦夫婦的《科學方法新論》及海金的《科學哲學與實驗》開始,直探波普爾的《猜想與反駁》,接下來轉向孔德《論實證精神》、涂爾幹的《社會學研究方法論》、韋伯的《社會科學方法論》及吉登斯的《社會學方法的新準則》。 然後我們兼及拉卡托斯等人的《批判與知識的增長》、莫蘭的《社會學思考》、Stanley的《量化的反思》、法伊爾阿本德的《反對方法》、羅蒂的《偶然、反諷與團結》、海耶克的《科學的反革命》、葉啟政的《進出「結構-行動」的困境》及《均質人與離散人的觀念巴貝塔》這些論著,進行實證科學的反思。 最後我們折向紀爾茲的《文化的解釋》及《地方知識》、艾柯的《詮釋與過度詮釋》、圖姆斯的《病患的意義》,並以福柯的《知識考古學》作為結尾,透過文化人類學、詮釋學及紮根理論的經典,進行與實證科學方法論的對話。 這一些書,每一本都是重要的著作,也都充滿思維的挑戰。我雖然兼行政,但為了與他們對談,也是每本都必須讀過。說實在地,對我這個叛逆已久的人來說,這些書有些我早已讀過,其中的論點早已影響我甚深,並且內化在我的腦袋中。但對這些學生,我看有些學生受到的衝擊肯定不小,尤其是碩士訓練時,如果走的是量化研究的話,那種震撼更應該是「寒天飲冰水,冷暖在心頭」。 結束前,我曾問他們對這堂課的意見,他們想了一下,一向最後講話的寶藍首先發言,認為這堂課如果能開成一年,慢慢讀將會更好。寶藍的方法學受到的訓練是從質化走入,因此對實證科學的這一塊了解不多,她指出前面幾節的經典閱讀,讓她補足了自己缺乏的一塊,因此她自認收穫不差。 我最後告訴他們,這門課只是一種導讀,接下來要看他們自己的興趣,願不願回頭重看。我以自己以前學統計學為例,很多的內容,都要一年後才慢慢掌握與體會。我也以此與他們共勉,希望他們有空重新反芻,一定會有更多的收穫。 |
|
(回目錄) |
台灣立報徵文啟事 | |
本報誠徵閱讀經驗分享,歡迎教師、家長及學生分享經驗,題材包括如何推動學生閱讀、啟發學生閱讀興趣、學生閱讀心得或小書評,文長500~1500字皆可,投至fiveguys@ms19.hinet.net,凡經採用,敬奉薄酬。 |
|
(回目錄) |
參觀立報: |
http://www.lihpao.com |
寫信給小編 e-mail: |
fiveguys@ms19.hinet.net |
立報地址: |
台北縣新店市復興路43號一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