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旅行小說,試讀版 →由於我已著手撰寫這本關於巴黎的書,所以本文刊登於網站,過一陣子之後便會撤下。若想閱讀圖文完整版請至網站閱讀。
》》第一天,一碗巴黎舊公寓的韓國泡麵
國際電話卡被我夾在筆記本中,寫著台灣直撥號碼與密碼的說明書,已被我翻得稀爛,我這身處異地的脆弱,透過手指頭撥打十多個號碼後,還是沒有任何起色。掛了公共電話,我跟Blue說,電話撥不通,走吧!
巴黎這個城市,被提及太多次。
我遵照海明威的建議,在年輕的時候就來到這個城市,她一派自然的等在那,等著讓我去看見。我不想攜帶滿身的濫情去見她,雖然當我離開家的時候,我是脆弱的那個模樣。我老是用逃的,從一個角落逃到另一個角落,這樣的病不是換個城市的咖啡喝一喝,就有得解決。我曾極端,因為知道自己太容易去相信,所以刻意迫使自己對誰都懷疑,因為知道自己情感太過脆弱,所以刻意與誰都保持距離,怕深陷了,就拉不出來。我曾懷疑所有人對我的好,只是因為我是當時的我,我的身分我的角色或是我那一點點影響力,如果我脫下我當時的表皮,或許一切也會跟著沒了;我懷疑所有的好,都只是為了利益交換,當我一無所有,我便不敢確定還有誰願意繼續那樣付出。那時我如此質疑別人對我的好,說老實的,是很讓人洩氣。可悲的懷疑論者,因為不相信自己,只好連帶的不相信別人。
今天巴黎是晴天。只要一談及天氣,一切又恢復到濫情的層面。或許也可以換個方式來聊聊。左邊一輛腳踏車咻一聲騎了過去,我挖出放在包包中的panini,焦焦酥酥香香,掰了一半分給Blue,但他說肚子還不餓。我自顧自的咬了一口,說這就是巴黎的口感,又脆又軟的混在一起,叫人分不清楚是咬深了還是咬淺了。我是說了要換個方式來聊巴黎,但目的也不是要抽象的叫人難懂。我總是把事情搞砸。
Blue終於開口,像是努力顯得中肯的發表看法,我瞧著他,等待他會說出什麼樣的論調。他說我總太過急切的想表達,結果卻把巴黎捧得太高,讓脆弱的更脆弱了。
我對他說這下好了,你比我還抽象。
←Jutta
Hipp《At
The
Hickory
House》
坐在塞納河岸吹風,咬著panini不知哪個關聯讓我突然想起淡水那個30幾坪的家。有一年夏季快結束的凌晨,把手提電腦從房間移到客廳,擺在沙發的寬扶手上,我側坐著打著鍵盤,下方的散熱風扇斷斷續續轉動,散出一股電子零件的燒熱氣味,音響放著Jutta
Hipp的《At
The
Hickory
House》,這個德國爵士女鋼琴手,鬱鬱寡歡的陪我坐在窗邊沙發打整晚的字。那是夏季四個多月以來第一晚不需要開冷氣,我假想從窗口吹進來的風,會帶著巴黎的溼度,一切就像現在河面上吹來的那陣觸感。
我所逃離的地方,卻被我在另一個地方想念。
這就是我的脆弱,我兩手一攤。
咱們去巷口那間韓國雜貨店買泡麵當晚餐吧!Blue提議。
我又咬下一口panini,說沒什麼不好,就算不是道地台灣泡麵,我想我是需要又熱又油膩的湯汁,來溫溫我無理取鬧思鄉的胃。
++++++++++++++++++++++++++++++
親愛的:
你是不是曾經告訴我做人不要太極端?
今天是抵達巴黎的第一天。清早在戴高樂機場外等待接駁公車時,冷得我直打哆嗦,明明是六月天。這是我來巴黎所遇到的第一個極端。
我和Blue剛從塞納河邊吹風回來,窩在租來的舊公寓給你寫信。小公寓就在杜樂麗花園(Parc
des
Tuileries)附近,這裡是巴黎市中心,到哪都很方便。分租給我們的是一個台灣留學生,秀秀氣氣的女孩子,很獨立的模樣。留學生很好心,算給我們的房租真的很便宜,讓我們只花了近郊旅館的房租卻租到這間市區的公寓。她就住在我們房間的隔壁,中間僅有一扇厚重又難拉動的木門當作兩個房間的阻隔,木門很難完全密合,但我也不是那麼介意就是。
公寓真的舊,像是要散了骨頭的老頭子,老舊的木材每踏上一步就會喀滋喀滋的響,旋轉又旋轉的窄梯讓我頭暈,樓梯間的照明是省電裝置,按一下隔不到一分鐘會自動熄滅,本來就昏暗的燈光,若上下樓不走快點,還沒到達門口就是一整片黑,不過樓下大門卻是很美的土耳其藍。照法國人的算法,我們住在三樓,留學生說房東住一樓,是個怪怪又愛聊天的法國中年男人。雖然我好像抱怨很多,但我其實很喜歡這裡,充滿狹小的溫暖,我現在身下壓著的床單有些破舊,不過是留學生在我們來之前從洗衣店洗好拿回來的,有洗衣粉的氣味。
早上出門前,留學生告訴我們附近有一間超級市場,那裡的礦泉水特別便宜。巴黎的水我實在喝不慣,軟趴趴的好像在喝媽媽作菜芶芡的太白粉水,但水不喝又不行,路邊隨便買一瓶小寶特瓶至少都是一歐元起跳,唯有超市一瓶只要0.8歐元,台幣32元左右。上午我們放好了行李,就在附近隨意逛逛,離公寓兩分鐘路程有一間叫Saint
Roch的淺咖啡色的教堂,高大卻坐落在這條小巷中,突兀卻平靜。觀察一整天下來,我發現巴黎人走路的步伐大多乾淨俐落,有一對母女拿著冰淇淋跑過街頭,一點也不笨重,三兩步就到了對街。下午我跟Blue反倒像笨重的落魄浪人坐在河岸邊,聊起巴黎這個城市,一個沒有結論的話題。我說我認為巴黎就像panini的口感,然後Blue用更抽象的方式說我太過抽象。我想,如果讓你咬一口這裡的panini,尤其剛剛烤起來,白胖的麵包烙著一條條烤焦的痕跡,熱騰騰的,相信你就會懂我的意思。你總是很能了解我所要表達的。
留學生還告訴我們附近有間韓國人開的雜貨店,她常在那裡買泡麵和餅乾吃,結果我和Blue擔心雜貨店打烊,所以接近傍晚就早早離開塞納河,買了泡麵就直接回來公寓。我們到底在想什麼,來到法國還是念念不忘泡麵的滋味。
在巴黎的第一天,我們過得很悠哉,像是下半輩子都要住在這裡的那樣不慌不忙。巴黎和三年前相比,沒太大的改變,有幾度我甚至以為現在是接續三年前的生活,唯一的差別只在於三年前來到這裡的我,更懵懂未知。嘲笑過往的我,這是我最愛的事情,但或許,再等三年回過頭檢視現在的我,仍舊會這麼認為,這倒證明了人是不斷的往前走。
巴黎這個城市實在很難言說,你看我說了半天重點還是繞在我身上。
今天試著打電話給你,但撥不通,不知道是我看錯了冗長的直撥號碼還是怎麼著。總之給你寫了信,或許再找機會跟你聯絡,還是你比較喜歡收信的感覺,那我可以繼續的寫沒有問題。
台北一切如何?如果也是晴天,但願你不會因此也濫情起來。
祝 笑容燦爛
Sylvie
2004.6.19,巴黎舊公寓
p.S
請勿任意轉載與使用本站文章圖片,若非經作者同意使用,將依循法律途徑
::回應本文::Go
To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