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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馬電子報

: :  第三期 : :  2005-05-11

  在這棟慢房子裡,夜似乎看不到盡頭。你終於還是起身,從拉開的抽屜裡拿出一疊空白計算紙,勉強想做點什麼。在那細微窸窣的摩擦聲裡,我想著:上一次我們交談是什麼時候? 

不是我決定的事  

  如果櫻桃馬眼前有兩本書,一本是間諜或推理這種「通俗」小說,另一本是文學小說,一般狀況下我都會喀搭喀搭地移動蹄子走向那本「通俗的」。因為我很害怕的事情是:在讀文學小說的時候,我搞不清楚我該期待什麼,讀完以後還是不知道自己得到什麼。一方面很想揣測「作者到底想傳達什麼呢」,另一方面又隱約覺得這樣做好像不怎麼對勁——怎麼,讀小說不是為了享受某種樂趣嗎?如果忙著找人生教訓又找錯方向,那不是很尷尬嗎……。

  還好,看《不吠》的時候這些麻煩全沒發生。一開始,喔,我得承認我先看上漂亮的封面。然後作者短短的後記,說的幾句話讓人相當心安。「我二十一歲左右日子有了一些變化,遂開始寫千字上下的短篇小說,旨在發洩及消遣。隨後漸漸發現『描述』一事本身有其趣味。」「偶爾我將小說拿給朋友,換來一些可愛的抒發,其中我最害怕的莫過於問題:『這篇小說想要說的是不是……』」這種問題為何讓作者生畏?李佳穎這麼說:有時小說自動「走進我意想不到的處境裡」(畢竟一開始寫的時候是著迷於「描述」本身的趣味嘛);而她偶然跟讀者討論起某篇小說的內容時,她自己也變成了一個「讀者」,說出來的可能還是個讀者意見,而不是對那個小說宇宙握有全部解答的上帝。

  既然如此,我把玩起這本書也就放心了。

  那「趣味」兩個字,也正是我放輕鬆讀了書中每一篇小說以後的感想。有趣在哪?可能是敘述角度。可能是情節轉折(所以我絕對絕對不會告訴各位,我喜歡的某一篇是怎麼轉的)。還有,很意外的是,我說不定是喜歡這些各不相關的短篇小說兜在同一本集子裡、全部吞下去以後混合起來的感覺。我本來是東跳西跳地讀這本書,先看了〈遊 樂園〉,然後跳到〈煮麵的故事〉,然後跳到〈車廂裡的色情狂〉,到這裡我似乎都覺得還好,可是不知怎麼搞的,我加快速度吃掉整本書,然後覺得暫時飽足,同時已經飢餓地期待下一本。

  說真的,我喜歡這本書,這不是我決定的事,反正就是不知怎麼搞的「飛了魂魄」嘛。  

by 櫻桃馬

 

不吠/李佳穎

 

  

  那小姐瞄了掛號單一眼,指著動物基本資料欄說:「先生,年齡這些你不知道就算了,狗的名字一定要寫。」

  我看著狗,牠看著我,生病的狗好像常有一種無奈的表情。

  「我不知道牠的名字。」我回答。

  「這是你的狗嗎?」

  「呃,」我停頓:「是家裡的狗。」

  「名字要填,這是我們醫院的規定。」

  「可是……」我說,心裡想著是否得隨便給這狗取個名字罷。

  「陳宇輝是你本人嗎?」小姐看著單子上的聯絡人姓名問。

  「對啊。」

  「那就先用你的名字好了。」小姐拉過單子,在「動物姓名」一格裡兩三下填上「陳宇輝」。

〈摘自不吠

  文/賀淑瑋 原載於中時開卷電子報940410  

  《不吠》是一本非常好看的短篇小說集:除了〈遊樂園〉、〈車廂裡的色情狂〉頗見斧鑿痕跡之外,其餘諸篇自然不做作、著力於無形,堪稱佳作。與很多同樣有文學背景的寫作者不同,李佳穎並不追求高濃度、多歧義的文字表述;因此小說集中的大多數作品都可以語句輕盈,節奏明快;小說人物的日常對話更是活潑生動,如實寫真。換句話說,作者對於語言的取材與剪裁、敘述節奏與強弱調配──例如,對話就有兩種不同的標點符號表示語氣/語意的強弱與大小──乃至於小說調性的操控,的確有相當不錯的表現。

     除了語言老辣,李佳穎擅長以簡馭繁──以極為節制的書寫集中敘事力道,是小說出色的另一原因。〈拉開的抽屜〉最後一句:「有好幾年,他們曾經將易凱房門的鑰匙隨意地丟在那裡」…寥寥數語道盡父親對嗑藥兒子的絕望與不信任。〈慢房子〉結束時,輕描淡寫工讀的女孩慶幸主人提早回家,因為當晚她不想做愛,但很想知道此刻躲在主人床下的男伴「一個人躺臥在那裡的感覺」…。幾句話就勾勒出女孩玩世的殘忍!類似這樣快筆勾勒不可說、不好懂的人生情境,並在短時間內將故事迅速推到高潮的技巧,具備了極短篇敘事的強大火力,小說因而充滿張力、爆破力,以及隨之而來的危疑感。而在小說高潮處,作者又常以幽默點睛,使得敘述得以在最高處仍可靈活翻轉。〈慢房子〉那個急色男孩衝刺半天卻只能爬到床底下吃灰,維持一整晚「趴蛙」(做愛)姿勢…就令人印象深刻!

     不過,《不吠》最值得稱道的,是作者對於荒謬人生的諸多寫照:即使夾槍帶棍,都保有看透世情的敦厚。因此,那些其實該死的色情犯、習慣說謊以維持魅力假象的女子、懂得叛逆卻不懂得自保的高中女生、換男人如換衣服的女大學生…雖然色彩鮮明,卻如同你我,因此讓我們完全喪失高高在上的批判立場。或許,李佳穎最終要問的正是:滿佈於《不吠》的道德瘡疤,是否就在你我身上?

命若琴弦/史鐵生

《命若琴弦》收錄了七篇小說。其中同名的短篇小說,敘述一位說唱的老瞎子,帶著一位小瞎子,穿梭在大山小山裡,不斷為偏僻的村民帶來娛樂。除了說唱,老瞎子更放在心裡的是只要彈斷一千根弦,他就能拿著七弦琴裡的藥方,然後抓藥,讓自己重見光明。

 

雙重的生活/殘雪

作家韓少功曾說,殘雪的小說寫作是「對人類生存方式的憤怒」;殘雪自陳:「這憤怒並不指向外部的世俗的東西,而是指向人性本身。」本書精選〈雙重的生活〉、〈鄰居〉、〈蛇島〉、〈頂層〉、〈交談〉、〈長發的遭遇〉、〈獅子〉、〈雨景〉八篇小說。小說情境在真實與異度空間的邊界遊走;而人物看似荒謬突梯的發言、遭遇,確有深意地呈現了人性共相。

 

 

 
 

李佳穎

著有小說集《不吠

     收錄〈遊 樂園〉〈不吠〉等十三篇小說。小說家張大春力薦〈遊 樂園〉此篇,張謂:「作者不只是一個值得期待的小說家,其示範應該對不同世代的老手新手皆有啟迪意義。畢竟『大言詹詹』的小說風潮已令吾人昏昏欲睡久矣。」


有關李佳穎

交通大學外文系畢業後赴美,取得科羅拉多大學語言學研究所碩士,現就讀該所博士班。

大學時曾擔任Lazybone樂團鍵盤手,因團員口味以及樂團主唱聲音酷似米克傑格(Mick Jagger)(註:長相不像)而專做滾石合唱團(The Rolling Stones)曲目自娛,唯一做過的場是台北市中正高中畢業舞會,當晚分得一千元。

因個性上的缺陷,交談時須注意之禁字計有:「畢業」、「進度」、「計畫」與「學成歸國」。

1977年夏天生於台北,第一篇五千字小說〈遊 樂園〉獲得聯合文學小說新人獎短篇首獎,著有短篇小說集《不吠》。

文字刻畫各年齡層人物(從青春期到更年期)口吻情緒自然真實,評者常謂其作品老練。評論家王德威謂:「李佳穎寫人情世故,尤其是青春期的妄想與虛妄,很是老練 。」評家賀淑瑋謂《不吠》一書「語言老辣」。在聯合文學小說新人獎的評審會議上,作家張小虹認為他的小說〈遊 樂園〉「是一篇文學技巧出奇老練的作品」。

作家撒謊觀—
我一直在撒謊,撒謊時連話都可以講得很快很衝動的樣子,似乎技巧正慢慢地進步。我一直是個不太會撒謊的人,不是因為太誠實,而是我容易忘記我正在騙人。要出於與細節無關的理由而記住那麼多細節實在令人頭疼。

小說對我來說是
撒謊要打草稿的事業。對細節與描述的熱情。一個人的趣味。寫小說對我來說不是─不是注定與發洩。不是開示與文宣。不是第一手的愛、恨、或憤怒。不是自處的練習。

音樂對我來說是
矛盾的活動。常聽的音樂最後都變成某一段日子的背景配樂。比如聽芝麻與龍眼二重唱想到十一歲的每晚睡前,聽
The Smiths出現灰色風大的十九歲。因為音樂從未只是音樂,並對其直接從耳朵召喚過去的能力感到心驚,喜愛了即不可親。

電影對我來說是
異化的
150分鐘。容易在其實不怎麼悲傷的時候哭,其實不怎麼有趣的地方笑,是一種將某些元素(例如時間與事件)濃縮或延展改變節奏後而浮現意義的創作,這一點跟小說很像。

想對讀者說的一句話
我讀喜愛的小說,無論類型,常有一種解謎的趣味,因為出題的是自己,作者的本意(如果有的話)從來不重要。

未來計畫—閱讀,搬家。持續創作短篇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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