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思佑
去年國立大學與行政院間所產生的關於宿舍用地收回與否的爭議 ,產生了一個意外的引爆點,亦即台大內部自己人,建築與城鄉所的師生要求保留若干名知識份子居住過的日式風格台大老宿舍,作為學人園區,被「點名」的大師包括了哲學家,文學家,法學家與科學家等。而就在2004年時台大的青田街溫州街和牯嶺街老宿舍又陸陸續續地被由台大外文系借調到台北市文化局擔任局長的自己人廖咸浩教授指定為古蹟,不得拆除或改建,對於台大的「中央」來說,這真是難以承受的時間、空間與金錢的包袱。
往昔中國知識份子倘若想揚名立萬,流芳百世,就以立德、立功、立言此三不朽之追求作為令後世景仰之功績,從未聽聞有哪個知識份子以「立厝」作為一生奮鬥的志業,倒是功蓋三皇、德過五帝的秦始皇畢生不斷努力以建築作為生命歷程的見證,十五歲起修築自己的陵寢,一統天下後發天下之力修葺萬里長城與阿房宮,不僅自己身敗名裂,國祚之短,史上少有,自此歷代帝王莫不引以為鑑。而一個知識份子之所以會受世人景仰,乃在於他曾對這世界有著知識與人性上的偉大貢獻,而當哲人日遠之際,其精神之所以得以延續,仰賴的是其著作與事蹟的傳承,而不是依靠其居所與陵墓來傳遞,如果我們僅看到後人為這些哲人修屋造墳,而忽視一個知識份子令人尊敬與懷念的學思歷程,豈不本末倒置買櫝還珠?假使一間房屋僅因曾有一名學者居住過便應保留
,那麼該名學者童年啟蒙之初,少年求學階段所居 住過的房舍是否應該一併存留?我們是否能斷定,假若歸有光不住在項脊軒,他就無法具有崇高的氣節與歷史地位?又倘若一屋可因為曾為名學者所使用而應加以保存,那該名學者所曾穿過的衣服,用過的 鍋碗瓢盆,理該沾染了更濃滿的大師風範,而應受到完善的保存才對。假設一間房屋的命運繫於使用者的社會成就,亦即學者的住所便應 保留以彰顯其人文奉獻,那麼江洋大盜的家屋豈不應該立刻拆除,以免其屋主的惡行事蹟敗壞了社會風氣?
高雄市婦女新知協會
「人民放心,孩子自然出生」
民間「怕生育聯盟」回應政府「鼓勵生育政策」連署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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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少子化」的人口趨勢,加上人口高齡化,以及移入人口產生的人口結構改變,使得政府最近將強國富民的焦點放在人口增加與年輕化,因此積極籌開相關的人口政策研討會、公聽會,研擬政策與因應策略,撰擬人口政策白皮書。
以上各會議,雖聲稱廣納各界意見,但人口政策仍以「鼓勵生育」為主軸,所擬定之策略,不僅效果不彰,且不恰當。顯然民間的聲音,並未充份上達,故來自各領域的民間團體,在此,希望清楚表達,吾等對現今政府之人口政策的憂心,並提供我們的意見,希望政府官員走出辦公大樓,傾聽來自基層的民間聲音,得以共創台灣安和樂利的現在與未來。
1、 定位台灣為地球公民,故與地球生態共生共榮,永續經營,是擬定人口政策永恆的價值目標
2、人口政策的思維,宜從農業時代的「量的增加」轉變為「質的提昇」
3、營造一個讓孩子能安全、快樂、健康成長的環境,使人民能無所畏懼,不必擔憂地生養小孩。父母放心,孩子自然出生
4、有價廉物美的托育體系,讓父母無後顧之憂
5、具備支持所有懷孕、生產、養育者的週全措施
6、建立真正平等多元文化的社會
7、打破封閉思維,建立社會多元價值觀
8、發展老人事業,發掘老年人的成就
人是目的,並非工具:我們反對以修改優生保健法,迫使婦女生下嚴重影響其身心健康的孩子,來提高國家整體的人口數。
也反對國家以各種手段,控制與干涉人民的生育決定。唯有鋪陳讓人生活放心的環境,人民在對孩子負責的態度下,孩子自然出生。
若您或您的單位同意以上訴求,敬請參與聯署,表達參與「怕生育聯盟」的意願,並將結果於6月9日下午5點前回傳至高雄市婦女新知協會,謝謝。
電話:07-550-0522傳真:07-555-3943
Email:awak9742@ms3.hinet.net
聯絡人:總幹事 馮 珮
(連署內文詳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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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就是一齣不斷上演的戲,倘若說職場是一個人的舞台的話,那「家」就是他休養生息,儲備能量的後台,這個私密空間的功能本來就不是為了展示而公開而存在,如今試圖要把後台改裝成前台,豈是對人的真正尊重?這與為了滿足偷窺慾而跟拍明星的家居生活有何不同?今天試圖把這些老宿舍打造成所謂的學人園區,雕造成一個具有遊覽價值的中產階級觀光勝地,滿足的是誰的利益?造就的是誰的資產?瞧瞧他們那追求差異的後現代秉賦和那股小左與小資的駁雜風情,這些生計無虞的名知識份子的遺澤是否真正可以成為城鄉所師生口中所說的「全民」資產,實在令人起疑,倘若未來被活化後的學人園區僅是給台北市中產階級多一個走馬看花之餘歇腳喝咖啡的日本風味庭院,那古蹟主義者又何必要汲汲地再為台北中產階級開疆闢土增添基地?從市長官邸、美國大使官邸、圓山別莊、蔣中正行館、紅樓戲院的空間再造以及誠品書店與星巴克的快速擴張中我們可以很難不明白,台北人正不自覺地活在一個被迫成為小右派的城市裡。公民不再擁有認同不服從的抵抗權力,只有承擔到哪裡採買風雅的義務,一個聲稱具有多元文化的城市,卻正反諷地型塑一種標準化的都市景觀。整修完成的古蹟,不再是哲人棲身之處、大使的豪宅、統治者的行宮、庶民的市場,而是國際商人的店鋪與留洋說書客的舞台,哲人遺留給後人的恩澤已不再是他的醒世之論,而是他對於該年度GDP的貢獻了。我並不想唱高調地認為「消費見證主體價值」,但是選擇消費的場所至少是種最初步的創意展現,如果從今以後所有的書店與餐廳都長同一個樣,不只店主不再需要思索自己的特色風格,只消聽命敦南與西雅圖總部的指示,消費者更失去了狂想不同書城市風景的機會,在會員卡與禮券的誘惑下,誤以為書店只能用原木裝潢出門只能喝咖啡。到最後,消費的意義只剩下無動於衷的財富移轉。我們的社會在晚期資本主義異化蕩浪下,遭遇的不是馬克思時所預測的內在動盪,而是弔詭的文化停滯與退化。罹患咖啡因中毒的菩提堡民(petty bourgeois)與飄浪在各精品店與藝文特區間的孤魂啊!他們也就只能流離於這些形式整齊景色劃一的的古井中,無可奈而何又驕傲地向世界宣稱「歡迎來到台北」。
知識份子之所以精神長存是因為它成為了一種理想而在世人的思維中呈現,他的身軀雖然消滅,但影響力卻無遠弗屆。倘若這些愛惜老宿舍的朋友是著眼於世風日下而希望藉由保存古蹟來提振道德風氣的話,不妨把精力用在推廣這些令人尊敬的知識份子的理想上,更能使被物慾縈繞的中產階級有震耳發聵之感,而收當頭棒喝之效,才竟醍醐灌頂之功!我從未去過殷海光教授曾經居住過的宿舍,但這並不減損我對殷海光教授的尊敬,就如同今日的岳陽樓早已不復當年景況,但後人仍能藉由閱讀岳陽樓記體會千年前范仲淹作為知識份子那沈 重的道德使命。縱使岳陽樓不復存在,那份憂國憂民的責任感仍舊可以(也只能)透過文字深銘人心。如果一個人非得登上岳陽樓才能感懷歷史追思典型,那麼除了「觀光客」之外,我實在想不到有更好的頭銜呼喚他。哲人沒有點石成金的神通,更沒有讓雞犬升天的法寶,哲人不是神,更不是盤據古屋的幽靈,享有其精神的是我們的嚮往的心靈而非老舊的書齋,我們怎麼可能期待把哲人臥室當成聖殿的善男信女有修成正果的一天。古代有理想的知識份子尚且不願自己的三尺土墳占人良田,又豈願見自己的房舍成為了後人難以接近的廟堂。知識份子連生命都可拋棄,又豈會斤斤於身外之物。後人不解其奧義,而奉其居處為聖地,豈不是在侮辱知識份子的風骨?把知識份子當成皇帝一般的對待,是否真是對於哲人的禮敬?容我做一個再狂妄不過的假設:「如果我是殷海光,我希望還有人會重視我的思想,我不要那些表面上是哲學的信仰者,骨子裡卻是不折不扣的唯物論者,把我曾住過的宿舍以我之名義,劃成保留區成為紀念館。雖然我曾經在此書房駐足思索,但是我比所以屋外的人都明白萬物生化流轉不停。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光陰者,百代之過客。我是這棟房舍的過客,這棟房舍不也是這是世界的過客?所有人都只是在這個世界短暫地走過一遭,人之所以與物不同,是因為我們可以倚靠精神的力量,超越時空的藩籬,會通宇宙的本源而不朽。如果我可以被這個世界所記憶,也絕不是因為我曾經在何處棲身,而是在於我能以思想與這個世界連結。我希望所有未來新進的台大教員都有舒適的住所,不再需要為了後台的事務耽誤了舞台上的演出,心無旁騖地善盡一個知識份子承上啟下的責任,也希望他們能住在用水泥等堅固建材建成的房舍中,不再需要與白蟻和漏水的屋頂為伍,讓他們維持一個知識份子最基本的生存尊嚴。最後作為一個哲學教授我得強調,宿舍的定義是活人「住所」的,而不是給書生拿來附庸風雅「憑弔」往昔的神社,更不是拿來給需要道德救贖的中產階級吃吃喝喝的食堂。」
這篇文章的目的不在於為這群古建築斷生判死,只要想指出這群古蹟主義者是以何等荒謬的方式證成自身的訴求。文化菁英既然享有較高的道德光環,就應該提出更好的理由來告訴社會保存古蹟會是一個比較好的選擇。他們必須告訴社會這些建築它的建築風格或營造技法獨樹一格,足以成為建築學的典範,或是它可以提供我們更好的生活環境,因此有保存的價值,但絕不是以呻吟式的懷舊情調來捍衛這些前人屋舍,綁架了殷海光與方東美等哲學大師之名來霸佔這些建物是否可以得到當事人在天之靈的諒解實在令人起疑,在保存已故哲學家曾居住過的房舍時,他們又何曾聆聽過現世哲人的聲音,他們又何曾嘗試以哲學的思維設身處地地為這些建物著想?。只可惜,台大老宿舍的保存問題在這群道德優越感濃厚的知識份子的壟斷下,已經被扭曲成是進步份子與保守主義者之間的意識型態之爭,彷彿只要是質疑古蹟保存的人,立即會被扣上走資派的大帽子而成為倫理學中的普羅階級,使得這個問題始終無法被認真對待,導致一個妥善的解決方
案一直無法產生。但是,從他們對於古蹟保存的堅持中我可以同情一點:台灣混凝土建築的美學價值實在令人不敢恭維,也難怪這些古蹟主義者才會把腦筋到動這些木造平房的頭上,希望透過這些老舊房舍,為台北街景塗妝一點歷史的腮紅,然而這卻是台北的不幸,我們只能拿「時間」當成地景的布幕,作為城市尊嚴的外衣,卻不去寄望當代的建築師可以為我們打造出更美善的環境,就好比一個敝帚自珍的小布先生對於當代藝術的畫作無力鑑賞而不屑一顧,只能在自家的玄關放上一個民國初年的汽水瓶,在白的發慌的牆壁上貼上一禎彩印的上海仕女廣告,用滄桑來遮掩品味的空虛,以追憶似水的年華來搪塞對於當代美感的不信任。懷舊不是壞事,但當一個社會只能以懷舊作為其文化主題時,它凸顯的是一個社會已經失去了屬於自己的創意與信心,這種靈光的空虛最可以從出不到三張專輯就發精選集的唱片歌手身上看出端倪。如果這些老房舍營造師傅在世,知道自己的匠品之作會被後人視為珍寶,不知他會不會給這群跟劉姥姥一樣憨直的古蹟
主義者一抹野人獻曝的微笑。只是,並非揀到籃裡的都是菜,空有「 時間」也不足以成為保存古蹟的理由,明朝的廢五金不會在六百年後自動成為故宮的國寶。如果我們不能以有效的美學與倫理學理由證明老宿舍的存留可以帶來更好更高的「善」,那麼古蹟主義者的價值信念恐怕沒有比唯利是圖的建商高明多少,而他們的哲思層次也就跟唐朝那些仰仗世尊金身不壞而試圖教化天下的佛骨主義者難分軒至了。
最後,我就以明朝開國功臣劉基的一則寓言故事來提醒古蹟主義者,期盼他們能夠思索保存古蹟的意義與目的究竟為何:東陵侯既廢,過司馬季主而卜焉。季主曰:「君侯何卜也?」東陵侯曰:「久臥者思起,久蟄者思啟;久懣者思嚏。吾聞之:『蓄極則洩,閉極則達,熱極則風,壅極則通。一冬一春,靡屈不伸;一起一伏,無往不復。』僕竊有疑,願受教焉!」季主曰:「若是,則君侯已喻之矣!又何卜為?」東陵侯曰:「僕未究其奧也,願先生卒教之」。季主乃言曰:「嗚呼!天道何親?惟德之親;鬼神何靈?因人而靈。夫蓍,枯草也;龜,枯骨也;物也。人,靈於物者也,何不自聽而聽於物乎?有昔必有今日。是故碎瓦頹垣,昔日之歌樓舞館也;荒榛斷梗,昔日之瓊蕤玉樹也;露蠶風蟬,昔日之鳳笙龍笛也;鬼燐螢火,昔日之金缸華燭也;秋荼春薺,昔日之象白駝峰也;丹楓白荻,昔日之蜀錦齊紈也。昔日之所無,今日有之不為過;昔日之所有,今日無之不為不足。是故一晝一夜,華開者謝;一春一秋,物故者新;激湍之下,必有深潭;高丘之下,必有浚谷。君侯亦知之矣!何以卜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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