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輯室報告
◎有線電視換照爭議與媒改未來
八月一日晚間新聞局公佈七家有線電視頻道執照未過,採取立即停播之處分。各界輿論,包括近日來媒體的報導、部落格的筆戰,或有大加撻伐政府干預新聞自由、箝制媒體造成「寒蟬效應」者,亦有批評政府介入管制、相信自由市場運作機制者,而在立院躺了許久遲遲擺不平爭議的NCC法案,頓時成為各政黨推諉的焦點,並呼籲儘速成立NCC以為解決之道。這些都是可以評論的。然而爭論是非對錯之間,最可悲者,莫過於新聞報導與評論中指控抹黑審議委員、扣帽為御用學者與打手的各種言論,以及缺乏證據或說明、含沙射影的政治陰謀揣測。一場可以就事論事理性探討的問題,無奈成為明刀暗劍的政治鬥爭。慣性的泛政治化思維與陰謀論似乎可以涵蓋追究問題的一切,甚且否決所有可能的對話空間,直覺認為,管制媒體就等於箝制新聞自由。
這次事件最大的爭議,是對政府介入的質疑與不信任。這種不信任包含著台灣在地特殊的政治歷史脈絡、台灣媒體市場與政府管理者間的結構問題、人民對於政府施政長久以來累積的不信任感,其中最大的問題則莫過於對國家掌控言論所帶來的恐懼與威脅。沒錯,質疑政府介入,並防止政府以各種方式有意的掌握媒體言論,這個觀念是對的。但台灣更大的問題,卻在媒體與政治之間的關係,長久以來是如此的曖昧不清,時而更是共生關係,這種關係在選舉之時尤為明顯而強烈。有時候並非政府或政黨威脅利誘而來,反倒時常是媒體主動投懷送抱,且更甚者,則有媒體大亨,曾擔任某黨派中常委。如此政治與媒體共舞的裙帶關係,又有多少正當性能高舉捍衛第四權之大旗?
再說,管制媒體就等同於妨害新聞自由嗎?媒體此時此刻所言之「新聞自由」是否為真正的「新聞自由」呢?新聞自由應該是建立於閱聽眾自發之言論自由與民主素養之上,並提供公眾正確、客觀、深度且全方位多元化的資訊。而今即便是政治力退出後,激烈但缺乏競爭規範的媒體市場導致的媒體亂象,到底給了閱聽眾什麼?這是新聞自由該有的表現嗎?「財產帶來責任,其使用也應合乎公眾利益。」但我們似乎只看到,新聞自由是媒體大亨的神主牌,是老闆用來賺錢的無限自由?
不過的確,由政府行政部門直轄單位來管理有其不恰當之處,我們亦不得不承認政治力干預的可能與可怕,以至於我們冀求一獨立超然之管理機構。然此一管理單位的建制與產生,必須在人們具備優良且開放的民主素養下,政黨與財團的政治經濟力無法直接間接干預其運作的前提,才能務使NCC此類機構獲致完善且有力。而以美國FCC之架構,其委員由總統提名,參議院同意任命之方式,亦發生賄絡、人情關說等問題;則以台灣目前幾個躺在立法院的不同政黨與行政院提出之通訊傳播組織法草案版本中,要求依政黨比例遴選委員、提請總統任命而非尊重獨立超然專家意見等產生方式云云,一旦NCC成立後,對於公權力的執行,更將令人憂心。以此,台灣NCC超然獨立管理機構之成立,是值得期待,亦不值得期待。
其實,換個角度想,NCC代表(或曰代替)國家政府管制(或稱管理)媒體,廣義而言,亦為國家政府管制的方式之一。此話怎說?此一獨立之國家管理媒體機構之委員產生方式,仍由政府執行任命與同意,並且層級與五院同級,只是獨立運作於政府行政部門,非聽令於政府行政部門之直接命令,但仍屬國家之管理單位;如以自由市場完全放任自由,國家政府退場的說法,NCC則有矛盾之處。筆者的態度在於,由國家政府直接全面控管,或由完全自由放任市場運作,皆不可為。筆者亦認為,政府管理之時,必須真正做到審理機制的完善建立與決策過程的完全透明,以此,政治力干預之疑慮自可公評與消除。
媒體改革有多種途徑!有消極的關機運動、有激昂的組織群眾街頭抗議、有公民本身即可成為新聞記者、亦有深入各層教育體制之媒體識讀教育,也可成立NCC管理媒體;或者更積極的作法,是提倡公共廣電制度成立公共廣電集團,這些方式莫不為能使商業媒體反省,並促進台灣媒體與社會進步。而在這紛紛擾擾的過程中,公民似乎開始覺醒,一群人自網路發出怒吼,並有人逐漸意識公共媒體平衡商業媒體的重要性。然而媒體改革更需要的是公民對於自身傳播權利(力)意識的伸張,多路並進,前後夾擊!
即便此次新聞局採取的行政程序有所瑕疵(無緩衝期立即停播),然我們也必須讓商業媒體知道,重視社會責任、公共利益是應該負起的義務;競逐私利的結果,最後乃是民心向背,觀眾關機的結果。如果說這是媒體改革的起點,我們真的期待如此的變動真的為台灣傳播環境激起一點點變革的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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