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米果
這幾天,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為什麼跟九年前的職棒簽賭案比較起來,球迷表現得如此堅強?
在所有主流電子媒體傾巢而出,SNG車強勢壓境,不斷以聳動標題、臆測點名,「寧可錯殺一百,不可放過一人」的焦土手段肆虐之下,為什麼球迷可以在一個禮拜之內迅速回籠,勇敢站出來,戳破一件件假新聞的糖衣,甚至相約把球場塞滿,在看台上豎起教育媒體的海報,以小蝦米之姿,展現駁倒媒體巨獸的氣勢呢?
日本知名作家「宮部美幸」曾經在她的推理小說《理由》一書中,寫了這樣一段話:
「一旦透過『媒體』這個機能,『真相』就無法傳達,它傳達的只是『看起來像是真相的事』,而這些『看起來像是真相』的報導,常常都是憑『空』捏造的東西。」
有時候,我們因為想要得知真相,但是距離真相又很遙遠,於是習慣倚賴媒體。以前靠報紙,或靠晚間七點鐘新聞報導,一天進補一次,或是每個禮拜寫週記的時候,抄寫一下「一週大事」。自從有線頻道開放,出現24小時播出的電子媒體之後,大家對新聞的倚賴度突然變成一種慣性焦慮,速度感逐漸凌駕真實性,即時功能強過深度報導,電子媒體變成每一個人、每一個家庭與外界接軌的管道,只要觀眾黏住電視,感覺就像貼身跟蹤一樣,馬英九比你家樓下的警衛還要近,或阿扁家的狗比你家隔壁的狗還要好認,收視率在電子媒體與觀眾之間,變成壓榨新聞道德的劊子手,只要夠聳動、夠快速、容易操作、容易塞滿24小時,就變成重點新聞,即便只是明星夫妻吵架、名模摔馬、或僅僅是一隻會唱歌的狗、長得像人的豬、或徵求1000則祝福照片的求婚計畫,都可以變成所有電子媒體爭相報導的重點,我們離瑣碎的八卦越來越近,離人類共同關心的議題、地球面臨的困境卻越來越遠,我們變得容易動怒,容易被煽動,卻逐漸對災難冷漠,對深度報導很不耐煩。
電子媒體老闆開始逼迫記者花很多時間去當個埋伏的臥底,我們看見的新聞是許多SNG鏡頭拚湊起來的推擠、尖叫、哭喊、爭執、辱罵和肢體衝突,有人說,「裸體與屍體」「緋聞與醜聞」,是我們唯一可以從電子媒體得到的養分,許多人花很多時間拿著遙控器在「年代→東森→中天→民視→三立→TVBS-N」之間流浪,目的只在kill time,然後覺得台灣很爛,很沒前途,很令人失望。
因為我們距離真相很遠,試圖從電子媒體的鏡頭之中得知真相的企圖即便如此急迫,卻往往離真相越來越遠,除非,你自己就在真相之中,才會知道箇中的荒唐。
為什麼「腳尾飯事件」可以讓電子媒體「爽」那麼久?而這波「職棒簽賭案」卻讓媒體記者破了功?
其實,在媒體播出王育誠提供的錄影帶之後,據說殯葬處的人,都已經在偷笑了,但畢竟是少數,一般觀眾透過鏡頭,跟著記者實際跑到被影射的肉羹店,看見肉羹店老闆義正嚴詞駁斥遭到指控的畫面時,還是很容易被新聞編輯下的標題所誤導,很快就相信,肉羹店老闆明明做了壞事,還狡辯。
因為我們不在真相之中,或周圍,所以認為媒體的說法,可能是真的。
不滿教育現況?行動吧!
2005教育公共化青年營
教育公共化連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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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幾何時,學生還沒入學就必須面對學費壓力!入學後靠打工、助學貸款來撐過三、四年的學習生涯,畢業後還要面對失業、欠債的壓力!當校園遇上企業、學術自主碰到市場機制,究竟培育人才的經費應該由誰負擔?是企業、國家還是我們自己?教育經費和品質又有什麼關係?
回到校園中,常常看到經費不足所引發的問題,但卻聽不到直接受影響的老師、學生、家長的聲音?究竟公私立學校的財政應由誰監督?以及教育經費大餅應如何分配。馬上又要加入WTO、開放教育市場,這些政策對台灣的教育又有哪些影響!
今年七月,在社會大眾與教育公共化連線的共同努力下,暫時擋下「學費自由化政策」,也讓教育部準備核准調漲的大學從近百間縮減到九間。這是台灣教育的一小步,卻是師、生、家長合作改革的一大步!透過教育公共化青年營,說出你對教育改革的想像,邀你一同改變我們的未來,實踐我們心中的「教育公共化」!
‧營隊日期:9/10(六)-9/11(日),兩天一夜
‧營隊地點&交通:YMCA福隆風景區營地(台北縣貢寮鄉福隆村福隆街54號,福隆火車站前100M)
‧報名費用:800元
‧招收名額、對象:20人,關心教育公共化、教育改革的青年
‧講師群:(依上課順序排列)
萬毓澤:前關注全球化資訊中心(Focus on Globalization)執委
孫窮理:苦勞工作站秘書長
鄭麗雯:台大大學論壇社社長
王慧婉:基層教師協會理事長
吳忠泰:全國教師會理事長
楊偉中:工人民主協會執委
基層家長協會代表
工殤協會代表
反五年五百億TNT-100團體代表
(詳情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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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職棒簽賭案就不同了。全台灣看球的人口太多了,對球員或教練的認識也比記者強多了,就算這些看球的人都被黑道和組頭蒙在鼓裡,也還不至於跟那些提著油桶倉促上陣的記者一樣,看見影子就開槍。
把徐生明總教練拖下水,首先就犯了大忌,他是如何將生命獻給台灣棒球,是如何用他硬漢的堅持,抵擋黑道褻瀆職棒的第一刀;把牛隊黃忠義也扯進來,就太不瞭解這位資深二壘手,是如何為他自己的棒球生命堅持,他連一個精彩的守備都可以不顧對方球迷嫌惡而放情拉弓,或為一個三振而怒視裁判,他會去打放水球,除非明天就要反攻大陸,否則我不信。
九年以來,職棒簽賭的情況固然沒變,但電子媒體墮落的程度,應該比黑道挾持球員打假球還要嚴重。拍不到畫面就找人模擬;找不到關係人,就用變聲器、上馬賽克偽裝;跑不到新聞就參考壹週刊或蘋果日報(還邊抄襲邊罵對方是八卦媒體);有時候主播的緋聞比外頭的新聞還要撲朔迷離。
每天的晨間新聞,其實就是各個平面報紙的讀報機,中國時報的頭條是啥,聯合報說了什麼,蘋果又如何如何。電子媒體利用平面報紙,而普羅大眾也開始懂得利用電子媒體,開記者會、找辣妹造勢、互揭瘡疤、互毆、或互控,經過縝密的行銷企畫,只要懂得媒體操作,開餐廳、出唱片、賣東西、搞知名度,樣樣都可以變成新聞,新聞稿都準備好了,鏡頭沒拍到,沒關係,再來一遍……
主播越來越漂亮,可是腦袋越來越簡單;記者養成越來越像康師傅泡麵,開水一沖,就可以端上桌;跑新聞越來越簡單,只要記得參加記者會,還要準時買壹週刊。
為什麼我們需要那麼多電子新聞媒體?原因可能就是,無聊。
閱聽大眾長期倚賴電子媒體,猶如吸食嗎啡毒品,以為離開電視新聞,就會距離世界越來越遠。
還好,有網路。網路可以是罪惡的集散地,也可以是正義的麥克風;有可能是謠言的傳聲筒,但也可能是距離真相最近的見證人,上不了媒體版面的聲音,在網路上赤裸裸地呈現,雖然電子媒體也喜歡到網路上找消息,找說法,但是批判媒體的聲音,他們聽不見或看不到,或只能藏在心裡,不能拿回去當新聞播報。
電子媒體可能因為一個誇張的標題,或虛擬的情境,在瞬間吸引數十萬,甚至數百萬的目光,渲染力如此巨大,但是操作不慎,有可能將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信任感,毀於一旦。
這次關於職棒簽賭的報導,就是這樣。當一個被操弄過頭的報導在每個新聞頻道播出的同時,當記者顛三倒四的現場連線把平常就在看球的球迷惹毛時,無數個網路部落格、個人新聞台或留言版的聲音,反而醞釀出一股巨大的反撲力量,聯手擊垮原本就脆弱不堪的電子媒體威信,即便不是職棒新聞,你也開始質疑事件的真假,你逐漸覺得,這些美其名為「XX新聞台」的頻道,其實只是披著新聞外衣的「XX戲劇台」。
昨天我看完誠泰七月不敗神話的11連勝戰局之後,繼續觀賞在台中進行的獅牛大戰,兩場賽事清清楚楚,但是跑到球場連線的中天新聞記者卻說,球團與聯盟人員將他們擋在球場之外,記者振振有詞地說,「這種關起門來的比賽,給大家很大的想像空間……」
我不知道想像的空間在哪裡,在場數千名看球的觀眾都蒸發了嗎?或是透過緯來轉播看球的人也都是白癡嗎?
拿著麥克風的電子媒體記者習慣把自己當成審判者,當徐生明總教練對著他們比出中指的照片在網路上獲得一片掌聲,贏得無數認同時,我不知道各大電子媒體大亨的心裡,究竟作何感想?
這個夏天對台灣職棒來說,或許很糟,但也可能更好。觀眾已經開始自省,有人甚至決定遠離電子媒體,或是對操作出來的新聞開始質疑,倘若電子媒體業者仍舊拿著「觀眾知的權利」來當成墮落的擋箭牌,那還是放棄「新聞台」的名號,專心朝戲劇界發展吧!
由網路發出來的反撲聲浪,絕對不是阿Q,也絕對不是指責檢調單位或掩護職棒,電子媒體荒腔走板的「演出」,才是這波網路力量對抗的重點。網路讓每個人都可以成為一個獨立媒體,或經由串連產生不容忽視的力量,足以跟傲慢而變形腫脹的電子媒體抗衡,可以迅速戳破假新聞的華麗糖衣,將原本看似孤島的良知人性,重新找回來。
網路居然使我們如此堅強,真的不可思議!但我更為那些在電子媒體生態集體催眠之下,不得不屈服或放棄理想的記者們,感覺憂心,他們被老闆拿著收視率數字壓迫,而我們又要拿著高道德標準來數落他們,倘若收視群眾再不發出怒吼,再不逼迫主事者回歸正軌,當電子媒體發展成畸形怪物時,想要搶救,恐怕也太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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