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刊日期2005/08/23（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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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新聞

明年教育經費數額 比今年多43億

校方調漲學費有瑕疵 政大研學會申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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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波希米亞 之3

追隨都市徬徨

◎李依真

03倒影中的吉光片羽-成羽町美術館

　翌日，清晨的光束透過木窗格上鑲嵌的糊紙映入眼簾。

　奇特的光影構成，低喃著催促我起身。

　岡山後站的早晨，小家碧玉的清新滿溢著友好善意，似是暗喻今天我將拜訪的國都，擁有輕柔羽翼，將縈人心懷。 從岡山車站搭乘吉備線，中途經總社轉車，到達「備中高梁」的時候，已經是個遠離都會的鄉村小站。宜人的陽光，沉沉綠著的樹影在微風中輕晃著，詢問過巴士的路徑後，我搭上「備北巴士」，一路往深山駛去。

　成羽町，意象如同其名，沿公路兩岸的錯綜山谷，明媚的綠蔭風光，如同視線的兩翼，使得坐在車上的遊人隨速度移動視點之時，恍如置身在峽谷中翱翔。

　清新，怎麼說還是清新。

　同車的人們樸拙而有禮，交談聲柔軟呢喃，即使是搭乘一兩站上菜市場或醫院的老人家，也許重複著簡單的例行公事，也顯得怡然自得，臉上帶著與微風般協調的笑靨，生活對他們來說是享受而非乏味，這是成羽町給我的第一印象。

　奇怪今天的光和影，交織在路面或是心底，連空氣中陽光的印象，也是片狀如同風景照上六角形的麟光，束地灑落，我的身體承接著這些溫暖，終於走到了成羽町美術館的正門。

　還來不及有所準備，清水混凝土的牆面已從樹蔭的那頭透出，倒抽了一口氣，發現自己的緊張從莫名的洞口傾洩而出，該如何是好？當我知道陪伴在台灣度過的歲月中那本時常翻閱的作品集裡的建築終將成真之時，倏然的千頭萬緒擠壓著我，而心跳則凌亂不已。

　踏上石階，小心翼翼如同貓走在屋簷。

　數著腳步，接著踩上別致的白石子舖面，首先映入眼簾的是質感纖細的灰色牆面，切出一道背陽的立面，戲劇性的影子一直延伸到右側的鋼骨落地玻璃旁，其灰階的色調變幻出果決的明度，優雅的俐落，溫柔的清晰。

　我沿著入口的指示走上垂直牆面的傾斜步道。

　顫抖，有點神經質，又像小女孩的遊戲，輕觸著清水混凝土的牆面，接著摩挲，緊貼著向前走，在牆身旁轉圈，一會兒扶著左側的欄杆，一會兒靠著牆身…如何能形容我的激動？如何能形容我的依戀？如何能形容…倏然90度直角的轉身-豁然開朗，眼前是一片淺梯狀的水面，一直延伸到後面的樹叢。

　視野如此開闊，然而路徑卻是狹窄，筆直地，通向美術館的玄關，我還在上升，每走一步就高些，直到從玄關進入，就來到二樓挑空的中庭。

　原來那為什麼今天的光影如此詩意，因為兒島虎次郎。

　原來那為什麼暇意，因為印象派。

　二樓的展覽室，藏著他的大幅畫作，每一幅都是生活，每一幅都是印象。

　1881年成羽町出生的兒島虎次郎，以優秀的成績從東京美術學校畢業後即獲得美術博覽會受獎，1908年渡歐學習印象派畫風，點描技法為之稱絕，歸國後以西歐的繪畫技術與色感融合日本風土，加以後繼中國與朝鮮傳統繪畫的研究，逐成美術大家。

　成羽町美術館，優雅中綻放熱情，如同中庭水池盛開的蓮，盛滿著永恆生命，為他而美麗。

　正當我站在二樓中庭的長廊上照相的時候，背後響起了一串問句。

　「哎啊妳也在照相呢！剛剛我照相的時候美術館的人勸誡我收起相機噢！」

　初次見面的武內隆志桑這樣對我說，眼角帶著笑意。

　「這裡應該沒問題吧？」我回答：「只要不在展覽室裡照就好了。」

　「是噢，」他說：「這樣美麗的中庭如果不能照相實在太令人惋惜了！」

　背著單眼相機的武內桑，看起來像個記者，我還不知道，他到底是個多好客的人。

　在這趟行程中，花點時間我才更加確定，日本人對會說自己國家語言的人十分感興趣，那種幾近把你當作貴賓的誇張態度，時常令我受寵若驚，更何況現在我眼前的這位，不但是他們的一級建築士，還是個超級的安藤忠雄愛好者。

　「什麼？…這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他總是喜歡用非常驚訝的語調和我說話：「你就這樣一個人跑來日本？還準備到那麼多地方去？」

　說得像我在跑路似的，「一個大學生!!這樣太了～不起了!!」這句話在接下來的談話中大概又會反覆出現個十次以上，為了表示他的驚訝，他說話的時候會劇烈地搖著他的頭，並極力張大他的眼睛。

　「不可怕嗎？」他問。

　「不會啊！能來到那麼棒的地方，我高興都來不及呢！」

　「了不起！連我這個日本人都輸給妳了！妳實在勇氣可佳！」

　但其實武內桑收集了更多精確的資料，一有休假就開著車到處參觀建築。也許對他來說，異國的挑戰是嚴苛的吧。

　他像找到了知己一般，非常興奮地帶著我參觀美術館，並一直積極地告訴我任何他在美術館裡察覺的小細節處理。

　突然多出個免費的嚮導，這種感覺實在是很奇妙，雖然在根本上我失去了原本的平靜，但是對方的好意實在令人難以拒絕。

　總的說起來，成羽町美術館是由一個正方形和一個狹長矩形組合起來的量體，量體的最外側坎入一道相當斜長的走廊，一直延伸進入正方體與矩形直角的重疊處，並形成一個介於室內與室外的中庭，美術館主棟的一樓與二樓共同分享這個種著蓮花的水池中庭，並由挑空的室內延伸中庭的意象。另一方面，也因為那道斜長的走廊，使得長矩形獨立出來的左側部分也同樣劃分出一個斜向的水庭，安藤忠雄在這個案子裡使用量體的分割塊面，大膽犧牲掉二分之一的空間來營造水景，使得整個美術館的意象，產生了相當精采的人水對話。

　「妳喜歡安藤忠雄的什麼地方？」武內桑問。

　當時我們站在展覽室外的平台上，那裡展示著一個立體的雕塑品。

　「首先他讓我驚訝的是他的質感。」我說：「他不是寫了一本關於歐洲記行的書嗎？」（註：安藤忠雄的《都市徬徨》）

　「是噢！妳看了那本書嗎？」

　「恩恩…但我看的是中文版。他的文章讓我為之傾倒！我覺得他很特別，因為以前喜歡研究文學，一開始轉而學習空間讓我很不習慣，一直在想到底有什麼方法可以找到切入點，後來發現安藤忠雄以後，覺得他不只是個建築師，還是個優秀的作家，他的感覺好細膩，很有日本文學的架式，像村上春樹的雜記也未必寫得比他好…我是真的這樣認為噢…安藤忠雄這個人啊，讓我因此找到自己切入空間學習的定位點，他的質感纖細，很詩意，至少，他讓我能夠放心學習，這是為什麼一開始我會注意到他的原因。」

　「是啊…你知道安藤忠雄在日本也算是數一數二『特別』的建築師噢！像這樣可以一口氣斷然犧牲掉那麼多空間還臉不紅氣不喘的人啊…實在是很少噢！因為日本是個地狹人稠的地方嘛！」

　「是這樣的嗎？」

　「是啊，不過，安藤忠雄他啊，很會選擇基地哦，尤其是近年來…」

　我們就這樣一邊說著一邊走向長矩形那邊的展覽室。

　從二樓走到化石展覽室的中間，安藤忠雄置入了一個像天橋一樣的過渡空間，當時，正好日正當中，陽光從外側的牆面傾斜映入水庭，波光斂灩竟倒影上了天橋外的中庭天花板上，形成了一個美麗的三角形，從天橋的玻璃窗向外望，倒影仍在閃閃發亮，特殊而美麗的感受，令人驚艷不已。

　「他這個人啊…到底是怎樣計算到牆面層次的接合與傾斜的角度可以做出這種倒影的啊…真是令人感到不可思議！」武內桑發出嘖嘖的驚嘆聲不斷。

　「我就說他啊，真是很會運用日本古典的園林意象呢！到哪裡看他的作品都有這樣的感受呢！」

　離開化石展覽室，我們走下階梯，是美術館的咖啡廳，就正對著水池，可以看到巨大的天花板倒影。

　武內桑堅持請我吃午餐，我們就點了兩份日本傳統的麵定食。他真的是個很妙的人，一說到安藤忠雄就眉飛色舞，聽他講話，總是不斷地以「話說這個安藤忠雄啊」、「安藤忠雄他這個人啊」、「這個安藤忠雄啊」、「安藤忠雄他啊」…來開頭，讓他知道我的行程之後，他還興沖沖地衝回車上把他攜帶的資料全都送給我，「一個人在國外要小心一點，這些資料給妳拿去做參考，免得迷路什麼的，妳還有哪些地方不知道路的啊？…」

　一大疊的地圖，都是武內桑在網路上查找的結果，他細心地一一講解，並提供意見讓我參考，我們一直聊到仕者端上咖啡，武內桑就提議將咖啡端到中庭享用。

　中庭的玻璃門尺度大得嚇人，根本是兩層樓高的鋼骨一口氣縮進內側，這樣的開門法我還是第一次見過。

　武內桑見了笑著說：「這就是他的細部設計噢…如果他的門與其他落地玻璃窗的鋼骨不一樣，就不會有那麼簡潔的整體感了噢。至少我是這樣解讀的…」

　「原來是這樣啊！」我帶著被嚇到的神情說。

　「妳好不容易來到了日本，任何一個細節都要好好地看個仔細，才不會浪費掉了噢！」

　然後他又開始了… 「說到這個安藤忠雄啊…他對空間的處理真的跟很多日本的建築師不一樣噢，現在日本的建築師都傾向把空間包得密不通風的，如果建築裡面淋得到雨，不行！如果有風，不～～行！但是安藤忠雄就不一樣，他有一個建築很有趣，中間有一個小走道是露天的，下雨的時候，從這裡走到那裡還得稱著傘，就這樣製造了趣味性，因為那個走道也使得那個建築有名了起來…」

　一邊吸著他的冰咖啡，武內桑一邊說著，滿溢著陶醉的神情。

　這件事實在是妙不可言，現在回想，當時的成羽町除了印象派的氣息，清晰的美麗之外，甚至因為武內桑添加了些許的無厘頭。

　總是這麼開始的，話說這個安藤忠雄-正中午的成羽町波光斂灩，我坐在倒影底下和一個素未相逢的日本人用吸管吸著冰咖啡，山的那頭蟲鳴鳥叫一直延伸進入美術館，管理員餵著池中的小魚飼料。打從都市徬徨開始，我拼了命地努力學習日文，為的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夠讀懂安藤忠雄而不需翻譯，出乎意料之外的，在隻身前往一人的旅程上，我似乎並不孤單，從單純為我指引路線的人，到熱情得請我吃飯的人，我的旅程充滿人情的溫暖，還有刺激新奇。

　最後武內桑在美術館SHOP裡買了一張成羽町美術館的海報送我，在未來的一個月內，它跟著我走遍了安藤忠雄的足跡。

（本文取自《人本教育札記》18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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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新聞

明年教育經費數額 比今年多43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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