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踏車環島日記:靜夜星空@溪州
在媽祖駐駕的夜晚,西螺城開不夜,滿身疲憊的我找不到可以投宿的旅店。
僅有的旅店都已經被香客住滿,要等空凌晨兩點,媽祖起駕之後才可能有房間空出來。
向當地人打聽後,我找到一家就在福興宮旁邊的網咖。扛著馬鞍包和前包,準備呆到天亮。
連上網路後,通訊軟體上的對話視窗不斷的閃動。全都是關心我騎到了哪裡。
我千篇一律的回答,西螺。
一個遠在上海的朋友知道我打算在網咖過夜後,熱情的說她的老家就在對面的溪州,要我去住他們家,起碼可以洗個澡,睡個好覺。
當然,我婉謝了她的邀請。
一向凡事習慣自理得我,連住朋友家都覺得不好意思,怎麼可能去打擾朋友的父母。
「就這麼決定了,等等我爸會開小貨車來載你,你可以把腳踏車放在車上,我把你的電話給他了,他等等會打電話跟你約地點。」
我開始緊張起來,這不只打擾,這還要勞煩長輩開車來接我,而且這麼一來,我勢必不能推辭了。
「那給我你父親的電話,我自己騎過去好了。」
「你會迷路的,產業道路沒有標示,又彎來彎去,一定找不到。」我還是堅持要自己騎去,於是要了電話,忐忑的撥了過去。
「過西螺大橋之後,右轉,騎到三條國小,我在三條國小門口接你。」我連地圖都沒來得及拿出來,便說沒問題,到了會給他打電話,請他不要先出門等我。
我把裝備迅速的裝上腳踏車,和零星的香客一起通過紅色的西螺大橋後,才掏出地圖在路燈下,三條國小並不遠,隔在我們之間的只有稻田和產業道路。
轉進產業道路,白色的水銀路燈照著綠色的稻浪。
我想起小時候吃完晚飯洗完澡後,擦著痱子粉和鄰居玩躲迷藏的遊戲。
我發現自己找不到三條國小,所以找了一家有人正在唱卡拉 OK 的餐廳想要問路。
守門的大狗用狂吠來通知主人。說明來意後,老闆娘要大狗安靜,老闆走到門口對著稻田比手劃腳。
「走到底,左轉,過山洞以後就到三光村,然後就很好找了,不知道再問人。」我點頭說好,心裡希望再被我問上的人家裡最好沒有大狗。
我騎著車重新上路,心情又漸漸放鬆。晚上是玩躲迷藏最好的時候,任何地方可以躲人,不過我不知道為什麼小時候老喜歡拿雜貨鋪外面的空箱子當掩護,躲在箱子裡的我什麼都看不到,好像以為這樣就沒有任何人會看到。
一隻黑狗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衝出來,當然,是為了追我。
我拼命的騎,狗拼命的追。兩個輪子和四條腿的速度不相上下,我幾乎可以看到牠在吠叫時嘴裡的牙齒。
還好狗只是短跑好手,只要不放棄,比牠多堅持一點,就能安然過關。果然,牠停了下來,開始連續的吠,我擔心牠是要通知牠的同伴,如果是這樣就糟了。
還好,雖然又遇到兩隻狗,但都還是順利的脫困了。
四下恢復寧靜,只剩稻田的味道和蛙鳴陪伴我和我的影子。
我順利找到了三條國小。前一天我才經過我讀的國小,現在我在朋友小時候讀的國小。我想她一定也有屬於她的難忘童年。
我打了電話,朋友的爸爸騎著腳踏車來接我。我連忙鞠躬向他道謝,接著和他一起騎著腳踏車回家。
朋友的媽媽站在門口問我肚子餓不餓,要不要吃炒飯。
時間已經是十一點了,我不敢造次,所以說我很飽,真的很飽。
「那吃點餅乾和牛奶,騎腳踏車需要體力。」我沒再拒絕,搭配著加了芝麻和五穀的麥片的牛奶,我開始狼吞虎嚥桌上的花生糖和鳳梨酥。
兩位長輩坐在沙發上,看得出來純樸的他們想找點話題好盡點地主之誼。
看著掛在牆上的婚紗照片,我先找了一個話題。
「這個照片是最近照的喔?」照片裡穿著禮服的新郎新娘和眼前的他們看起來一模一樣。
「是啊,那去年鄉裡辦活動的時候照的,還有放在日曆上。」朋友的爸爸起身把日曆拿了出來,朋友的媽媽提醒他照片是放在哪一天的日曆上。
我覺得這饒富興味,小時候家裡的日曆下面都是五金行或是木材行的廣告,國定假日有著國旗和紅色的字體,時代進步了,國旗很少看到了,現在換上的是代表地方的彩色照片。
電話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朋友從上海打來了電話,媽媽和八十九歲的老阿?和她講起電話,他們看起來都很高興,朋友可能和我一樣不是很常打電話回家。 講完電話之後,朋友的媽媽端來了鳳梨和蓮霧,我邊吃著水果,邊聽著朋友爸爸講著媽祖遶境的歷史。
我一直好奇為什麼媽祖每天遶境的距離長短差距這麼大,現在才知道原來以前沒有橋的時候,媽祖遶境需要涉水渡溪,所以需要渡溪的那天遶境的距離會特別短,不過,那個時候的大甲媽祖是到北港,不是到新港。
時間快十二點了。我不好意思讓他們這麼晚睡,於是說我也應該要早點休息,明天才有精神繼續。
朋友的爸爸說明天早上要稻田裡看看,回來一起吃早餐之後,他再去上班。
「現在還有在種田喔?」我以為種田的人整天都要在田裡工作。
「有啊,祖傳的田還是要繼續下去,插秧跟收割的時候找人來處理就好。」
蹲在老式的浴室地上,洗了個舒服的澡後,我回到朋友的房間準備睡覺。
那房間和我在豐原家裡的房間一樣,沒有床,大部分的空間都放著房間主人的雜物,只有在主人難得回來的時候墊上床墊,發揮一下休息的功能。
我覺得有點熱,但是不想開冷氣。
小時候我總會拜託母親開冷氣,但她總是用電風扇和扇子打發我。
「心靜自然涼。」她每次都這麼說。
如果真的熱得受不了,我會帶著被子睡到主臥房的地上,就為了吹冷氣。那時候家裡還只有一台要轉鈕到送風再轉到冷氣的大同冷氣。
曾幾何時,我已經習慣了要吹冷氣。
辦公室裡有冷氣,回家也要開冷氣,兩個月七八千塊的電費,雖然咕噥但也是照繳。
誰說沒有冷氣不行?
躺在這裡,我靜靜的享受有著只有兒時才有的難得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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