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傑維恩
刊登於十二月二十六日台灣時報副刊
「適應英國的氣候有什麼難?英國南方的天氣很暖,即使入秋轉涼也不必掛意。」這樣的一個單純的想法,一直到出發到英國前都沒有改變。 我對於氣候多變的掌握度總是特別低,即使在秋季也經常身著一件薄杉就出門了,在台灣的時候偶爾有母親及友人叮嚀,但是到了英格蘭之後,也很理所當然地把這個惡習帶來了。 說是迷糊,但不如說是灑脫好些。總是不習慣拎著大包包出門,即使你可以在裡面放下任何你需要的東西,但是我對此從不擔心,只會準備一個小行李,放進必需品。這恆久以來的習慣到現在也沒有出什麼差池。 於是出發前往英格蘭的九月,我在機場揚手扠腰,除了一個二十公斤的托運行李之外,就背著一個背包,裡頭放著一台二手筆記型電腦及重要文件,如此而已。 因為確定了英國學校的收件地址,那些笨重的書籍及冬季大衣就從容地留給便宜的郵局海運。因為在出發前一個月郵寄,心想再遲也不過是兩個月的事,只要優雅地出發到機場,抵達英國的一個月後只要張開手臂歡迎自己寄給自己的包裹就行了。 事情不盡然如意。抵達機場之後見到一位一同前往英國的台灣女同學,彼此並不熟稔,到機場時不過是第二次見面,連名字都不清楚。但是打從那一刻開始,就如同宿命般地決定了。她早已經注意到同行的有一名男同學,因此亮出了三大包的巨大行李在機場等候著我,彷彿說著,「讓你表現一下男子氣概吧!」於是兩人就開始狼狽地在機場托著行李轉機及找登機門。 本以為可以灑脫及優雅地抵達英國,顯然不過是自己的臆測而已。 同行的女同學的確也託運了一個二十公斤左右的行李,但是她考慮過於周延,無論是生活用品、旅行資訊、食衣住行等等,她一一謹慎地準備了,也記住了同行男同學的名字及長相,而且料想到他定會瀟灑地來到機場,一同解決這三大包行李的重任。她應該是很篤定的,就像基督徒之於十字架的篤定。 上飛機之後,驚愕發現要將這三大包行李塞進置物櫃真是困難重重,一直到所有乘客幾乎都坐定,這行李還是沒有得到應有的歸宿。原本依賴前來的男性空服員能夠解圍,但是空服員只是靜默地站在現場,憂愁地看著行李,兩人一起晾在走道上。 還有什麼可怕的事情解決不了呢?不過三大包行李啊!我又拿出了灑脫的態度,請空服員幫忙把置物櫃的空間挪了一挪,騰出三個算是勉強的空間,並衷心祈禱能夠把行李統統安置。也的確前兩個行李都如願解決了,直到最後一個行李,我深呼一口氣就往上方的置物櫃抬去,折騰許久一直無法如願,雙臂又不爭氣,隱隱然有些痛處在成型中,直到我把行李騰成歪斜狀,一股作氣......行李是進去了,但是那陣痛處也無法再保持緘默,在右臂發作。並不知道是之前的舊傷,抑或是傷到哪了,這一陣痛處也十足跟了我一個多月。 在英國希斯羅機場入境時,機場希望外國人士提供健康證明,其中包含個人的胸部x光片,深思熟慮的人早早準備了,很快地出了海關。我自然沒有準備,這是慣用的灑脫技倆,只能排著冗長的隊伍等候,折磨一個多小時之後疲軟得出境。出境後卻遍尋不著託運的行李,與女同學用著前傾且疲憊的肩膀,一同拖著三大包行李在希斯羅機場奔走。原來錯過託運的行李並不需要特殊的本事,只要不準備健康證明,帶著己身灑脫就行了。 之後,被磨得全身疲累的我們才在航空公司人員協助之下找到行李。 女同學住在宿舍,他周延的行李讓她一應俱全。我卻開始數饅頭的日子,日日期盼海運行李的到來,朋友說我臉上的著急表露無遺。並苦苦思索郵局的海運路線,讓那些必要的參考書及大衣漂去了哪,否則怎麼錯過了我原先預估的兩個月光景。 在溫暖的英格蘭南方九月天,總是以一件短袖上衣搭上一件輕薄運動外套。那時的氣候與台灣相去不遠,總覺得可以應付有餘。 也搞不懂氣候的多變,到了十月下旬,天氣著實涼了,自以為是的灑脫加上大衣還在海上漂,下場就是患了感冒。由於擔憂英國的醫療費用,只能吃著在台灣買來的感冒藥,以及韓國同學善意提供藥丸,才能度過整整一個星期的折騰。 大概看了以上的戲碼,覺得自己的灑脫突然可笑起來。 再冷下去就要死掉了,在一個風雨淒淒的日子,我頂著傘走到市區的購物中心,買下自己在英國的第一件大衣。 因此,對於灑脫這個字眼而言,也許我誤用了它。這些所指涉的,不過是我的惡習及偏執。
關於「我在英格蘭南方小鎮」這個專欄: 很喜歡《擊壤歌》,小蝦是活脫浪漫主義者,他正視自己的情感,或許他真有些過於天真,但是他將青春的況味,對於生命的熱忱毫不保留地表現出來。 也喜歡《深藍色與27號》中的27號,她紮起來的馬尾就像是一枝飽含著墨汁的毛筆,一揮毫就要全場驚艷。有朋友說我很勇敢,畢竟年紀也老大不小了。27號給深藍色的信中曾經說過,「以為那時還年輕,於是放縱自己讓勇氣倔強。」我一直以為我還很年輕呢。 大概是讀了喬叟的Canterbury,覺得英國是個故事很多的地方。又讀了狄更斯、夏洛蒂......,覺得英國應該是四處都飄著文學的氣味吧!傑維恩在二○○四年九月,離開了在台北的工作,出發前往英格蘭南方,一邊唸書一邊玩耍。
在你和小庭之間,你恍惚中看見十四號的身影,他那雙深邃的眼像是鑲進寶石似的,沒有任何光線比他更為耀眼。而他就坐在你和小庭之間。你順著十四號雙眼的光,發現壁上那幅畫,你看見了畫中的紀念碑,那畫作的名字是「我把青春鑲在碑裡」。這是你第一次強烈的感受到,自己竟然強烈渴望遇上正從醫院逃出來的二十七號,一個素未謀面的人。甚至你一直深信二十七號將會出現,踩著淡淡疏疏月光而來;順著你的方向而來,她會轉身坐下,在你左右。......《Mo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