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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家專訪 ■ 再來個三十年！─李家同給青年朋友的七個問答

■ 書‧好評 ■ 拷問人性的女體◎楊美紅

■ 側寫金鼎 ■ 蔡文甫 說不完弱勢作家的辛酸淚◎宇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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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家專訪 ■ 再來個三十年！──李家同給青年朋友的七個問答

李家同／若要說我有什麼特別的地方，我想我這個人有個好處，就是很容易喜歡我做的工作，很少埋怨，所以我才說希望能再活個三十年，我還要繼續教書三十年……

野：你本身是大學教授，著作中也經常透露你和學生間的良好互動，是否有一套和年輕人相處的獨門秘訣？

李：我教書教了三十年，和學生的相處一直是如此，我真的很難體會，為什麼現在的師生關係會日益惡化？我猜想，大概因為我是教研究所的，學生人數不算多，認得每一位學生是很理所當然的事情；現在大學部以下的學生，一班動輒上百位，老師根本搞不清楚誰是誰，師生關係自然疏遠了。然而除了制度之外，我想問題的癥結還是出在「人」身上，當每個人都不檢討自己，只想要求對方的時候，惡化的將不只是師生關係，夫妻、朋友關係，亦是如此。若要說我有什麼特別的地方，我想我這個人有個好處，就是很容易喜歡我做的工作，很少埋怨，所以我才說希望能再活個三十年，我還要繼續教書三十年……

野：新書《第二十一頁》中提到，對於學生，你從未有「大不如前」的感嘆，你認為這一代年輕人最值得被肯定的是？

李：自從「草莓族」這種說法出現以後，社會上這種「一代不如一代」的偏見似乎越來越嚴重。每次面對這種論點的人，我常常反問他們「證據何在」？結果沒人答得出來。這證明我們的社會常常徒有一些流行的想法，卻缺少深思熟慮的人。又譬如這些年大家都在說「知識經濟」，我覺得更奇怪了，莫非過去有哪一種經濟不需要靠知識呢？

現在大家對「草莓族」的指責，不若說他們對未來茫然，對工作沒有想法；一方面又說他們因為抗壓性不足而經常換工作，事實上這是非常矛盾的說法。假使他們真的對未來茫然、對工作沒有想法，又怎會有力氣和精神拚命換工作呢？在我看來，現在工作根本不容易找，能夠應付如此艱困處境的人，怎能說他們抗壓性不高呢？

野：和學生之間從未有「代溝」的問題產生嗎？

李：從來沒有！不管外在再怎麼變，知識份子所思考的核心問題，基本上是一致的，例如貧富不均的問題，現在比過去更嚴重。至於年輕人外表上的裝扮，趕流行或搞怪什麼的，雖然偶而還是會被嚇到一下，但也都不是什麼大問題，年輕人偶而胡鬧一下，無傷大雅啊，頭髮再怎麼怪，當了兵還不就剃光頭了……

全文詳見《野葡萄文學誌‧Special Interview》 2006年2月號

■ 書‧好評 ■ 拷問人性的女體◎楊美紅

閱讀族群：喜愛閱讀人性的讀者。
閱讀效應：體驗戲劇高潮的快感。

玉米是誰？玉米是怎樣的一個人？

她生活在男性主導的世界中，內化父權規則，冷酷對待自己與他人，她的心因為痛楚而逐漸硬化，其實我們對她一點也不陌生。

作者畢飛宇在後記〈等待一個人〉裡說：「我對玉米一定是禮貌的、客氣的、得體的……我們之間有一種潛在的戰爭，這場戰爭永遠不會發生，然而，戰爭的預備消耗了我，我感受到了我自己的緊張，因為我感受到了玉米的緊張。」

在小說集《玉米》裡，三姊妹玉米、玉秀、玉秧來自王家莊鄉下，所有的生活資源全被男性壟斷，女性被迫在封閉的世界中努力鬥爭，玉米用肉體用心計用手段，尋求出路，為了不被權力壓死，她內化了那套吃人的父權把戲，並在順應之中，有本事借力使力往上爬。

在愛情幻滅之後，玉米不再相信愛情，當周遭的人準備看好戲時，玉米早已世故蒼老，她體認到男權世界吃人的禮教與流言，她知道必須反擊，以自己的青春肉體，在剩餘價值未消失之前掌握奮力一搏的機會。

於是，玉米能夠走出王家莊，走出眾人的視線之外。她得以是一個成功的符號，成為因夫而貴並為弟妹鋪路的女人。

在男性世界中賣相最佳的玉秀，不慎成為父親的代罪羔羊，慘遭輪暴，這成了她悲劇的來源，她的價值急速貶低，無法具備鬥爭力的她，最終仍投靠姊姊玉米，卻因相信愛情，懷上孩子，在戰場上節節敗退，落得一無所有。

外貌平庸的玉秧，要如何翻身？她的方法來自「背」，努力念書尋找出路，知識也能成就權力，然而當她進入師範學校，開始接觸校園生活，這裡成了鬥爭的戰場，權力位階更形複雜，人與人關係更為緊張，明暗之間，她也走入了萬劫不復的蒼老之中。

這些女性故事重新回到舊有的男權框架，背後的場景讓人似曾相識，既有蘇童《妻妾成群》、張愛玲《金鎖記》、《半生緣》的影子，事實上，故事更常出現於新聞或耳語間，透過作者筆下的世界，所有的人物彷彿就在周圍，而我們從來沒有擺脫過。

作者畢飛宇是說故事高手，他的成功來自訴說故事的方法與速度，讓人欲罷不能，透過人稱變換與內心描繪，主角的獨白不論掙扎還是想望，都能精準的盤算出一幅精采萬分的內心戲，赤裸的暴露出人性。

三個主角的生活如此緊張，因為鬥爭無所不在，愛情曾經能讓人獲得解放，以為重新擁有青春與天真，但她們注定衰老，並在還未老去之前看到未來，作者成功的營造出這股緊張，並將之化為戲劇高潮與張力，讓讀者感同身受。

轉載自《幼獅文藝》625期，2006年1月號

■ 側寫金鼎 ■ 蔡文甫　說不完弱勢作家的辛酸淚◎宇文正

民國九十四年金鼎獎得主／九歌出版社創辦人蔡文甫
最使他珍惜欣慰的，要屬作家梅遜長篇小說《串場河傳》的出版歷程……

梅遜雙目失明，艱辛完成六十萬字的長篇鉅著，過程中先錄音、自己用原子筆摸索著寫下，再請人謄寫，謄寫時卻才發現，他原子筆墨水沒了都不知道！如此反覆易稿六次，寫完後送給三家出版社都因太長，且反共抗日的題材在那時已不流行而遭拒。他失望地在副刊上寫了篇文章：「……梅遜啊梅遜！你嘔心瀝血，多年煎熬，難道就只為製造這一堆廢紙嗎？難道你竟不能在生前見到它的出版，而必待身後才會有人發現它的價值嗎？」蔡文甫讀到這滿紙辛酸淚的文章，主動聯絡梅遜，說願意看看這本小說。不久，《串場河傳》在九歌出版。

這部小說當年即獲得金鼎獎的雙料獎項。據聞評審過程中，一位專研匪情資料的作家熱心遊說，爭取本書在優良圖書獎之外，再獲著作人獎，他認為這是一部反共資料完整、極具歷史價值的文學作品。接著九歌將此書送審中山文藝獎，但此獎有個慣例，凡得過獎的書便不再給獎，那位承辦人一夜輾轉難眠，想著這怎麼辦呢？如果因此不讓它得獎未免令人遺憾，但若給獎又違背規定。後來他是這麼告訴評審的，金鼎獎只是公布而已，還未拿到獎金，不算。《串場河傳》同年再獲中山文藝獎。這些人都與梅遜素不認識，只是單純地受到他寫作熱忱的感動。

「我們對弱勢作家一直是默默支持的，」蔡文甫細數從劉俠、張拓蕪、梅遜……到去年出版鍾宛貞的《愛讓我看見陽光》，作者因腦瘤成為弱視，以寫作從困頓裡走出一路繁花；吳瑞璧的《貓頭鷹的勇敢飛行》，作者為腦性痲痺患者，自認是「一隻飛不高航不遠的折翼貓頭鷹」，在文字裡勇敢展翅；近日出版李惠綿的《用手走路的人》，作者以一雙鐵鞋，兩支拐杖，行路人間的苦樂辛酸。「奇怪，好像我們跟弱勢作家特別親近？」蔡文甫這些出版的故事總也說不完……。

轉載自《聯合報》200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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