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謝一麟
◆啥米是ka-chi-a? 「ka-chi-a」(台語文羅馬字拼音)是一種農人常用來裝農藥、裝雜物的塑膠提袋,大都是農藥商或種子商送的,上面有些有印有「年年春」(除草劑)、「巴拉松」(某種劇毒的農藥)、或「興農」。現今在大都市中,大概只能偶爾在傳統菜市場或是遊民身上見到ka-chi-a的蹤影。筆者本身擁有兩個ka-chi-a(金馬牌6號跟8號),因為它耐用、美觀、便宜,還可以裝很多東西,不過現在就算想買,也不是那麼容易就可以買到(尤其在台北市更是難找)。
◆當ka-chi-a遇上書展
日前,筆者看到某知名出版社為今年(第十四屆)台北國際書展所印製的DM後,看到該出版社在書展攤位上販售所謂的ka-chi-a當作購書袋,每只售價149元。就忍不住衝動寫E-mail去該社抗議。筆者並非跟該出版社有何過節(相反的,還是他們許多出版物的讀者),也不期待出版社會有什麼具體的回應或是動作,抗議的動作只是要丟出更多的問號而已。
◆不只是消保問題
一般ka-chi-a的SIZE有從5號到10號不等的大小(號碼愈大袋子的大小就愈大),筆者買的金馬牌6號零售價是35元,經筆者向「裕發塑膠工廠」(台南縣後壁鄉),詢問確認後,團購的價格是每只21元(運費另計)。在出版社回覆筆者抗議信中提到,他們訪價的成本每只提袋就已高於35元,且他們會在提袋上縫上出版社的商標,具有收藏價值(簡言之,即是149元此價錢“合理”)。經筆者實際走訪該出版社的書展攤位,確認購物(書)袋(也就是「ka-chi-a」!他們應該連這名字都叫不出來吧?)大小的確比6號還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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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 2000年起,由TRA每年在台灣二二八和平紀念日前夕舉辦的「Say Yes To Taiwan台灣魂演唱會」,用音樂凝聚對台灣向心力的活動,展現了青年不自外於公共議題的熱忱。
2006年,TRA決定繼續向前邁進,除了由音樂人領軍,陸續推出國內外相關公共議題的討論外,也要讓青年們了解東亞各國民主人權現況,發起一人一信改變東亞的活動;舞台上,不僅仍有搖滾大將們的嘶聲吶喊,也將有七年級的新血輪唱出台灣青年的熱情;活動門票部分更將捐給台灣人權促進會、國際特赦組織;讓青年透過實際作為,協助東亞的人權運動!
未來,國際將會知道,每年的二二八都將有來自東亞的中心島國台灣青年的熱情,給予國際人權與民主運動的支持,這個活動也將成為國人參與國際事務最重要的音樂活動!
Eastcore Asia台灣魂演唱會
‧時間:2006年2月25、26日(週六、週日) PM2:28起
‧地點:台北華山文化園區(原華山藝文特區)
(詳情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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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把運費及商標縫製成本也加入計算,一個向工廠批發、團購價為21元的ka-chi-a,在台北國際書展上賣149元,這樣的售價合理嗎?但若依常理判斷,在書展中想要藉此購物(書)袋謀利的可能性並不大,筆者也無意去批評該出版社訪價的能力,但這樣的事件,也著實的呈現、反映著當今社會的一些現象,而不單只是一個消保問題的案例而已。
◆被遺忘的時光
先從「ka-chi-a」本身談起,對於、四、五、六年級的人來說,這種提袋小時後到處可見,為何現今不易購得?不易購得,表示通路少、產量少,此即表示市場需求少,為何市場需求會變少?它不好用?在實用性方面,它耐用、不易破損,又可以裝戴很多東西;它太貴?在價格方面,以現今的物價指數來看,它還是很便宜;它不環保?在環境保護方面,雖然它是塑膠材質,但因為耐用、壽命長,屬於可不斷重複使用的提袋,也不易沾染油污。既然這些因素都不太可能,那究竟是何原因?筆者猜想最有可能的因素應該是美觀及文化方面的原因。現今滿街都是LV、CHANEL等名牌包包,就算買不起真貨也買得起仿冒品,當然是要拿這些名牌才比較in阿、走路比較有風阿、臉上才有面子阿,相對於這些名牌的「雅」,ka-chi-a也就顯的相對地“俗”了。且ka-chi-a本身就是農村社會的日常生活的一部份,其命運也正如同農業與農民一樣,被現代(都市)生活、輕忽農業與農民的氛圍所淡忘、遺棄。
◆懷舊?拜物?消費?
既然ka-chi-a已經被現代(都市)人遺忘(甚至很多人可能還不知道它的存在),為何要拿出來重新貼上商標、提高售價在國際書展上販賣?這是一種創意?拜託,別鬧了,ka-chi-a又不是新產品、新的發明或發現,它本來就是基層庶民生活的一部分,設想倘若十年後有人把現今路邊攤那種紅白條紋塑膠袋拿來當高價購書袋的話,這樣也叫做創意?如果說這樣的行為算是一種「懷舊」(Nostalgia),希望推廣某種被淡忘的產物、文化的話,或甚至以復古為流行來做行銷的話,那就更好笑了(我相信該出版社並無此構想),因為ka-chi-a一點也不舊,也尚未作古,它本來就一直存在於我們的生活之中,當然,「我們」是誰?可能就是問題所在,「我們」是住在台北市的人或是住在後壁鄉的人?「我們」是公務員或農民?「我們」是四年級生或七年級生?……等等,這就有很大的差別,在這中間可能是生活型態(life style)、集體記憶、資訊流通等等因素的落差所致。這樣的例子在台北市很常見,例如有些所謂的“藝文人士”,喜歡背那種以前國、高中的帆布書包當作隨身包包,這種書包的“名牌”是「書包大王」,在高雄市的零售價是每個290元(素面),在台北市一個要價五百多塊(也許會加印上一些商標),有人買嗎?有,就是這些“藝文人士”(現在連中學生也不背了,除了各地第一志願公立高中的學生會背去逛街以外),他們不覺得貴嗎?也許他們吃米不知道米價,可能覺得五百塊還算便宜;他們為何愛用?也許背這種書包再“藝文界”算是一種流行符碼,也許是附庸風雅,誰知道?
◆消費文化與文化消費
說穿了,這些終究都是現代生活的寫照,例如在現代的消費行為中,各式各樣的媒體不斷地傳遞,同時也刺激現代人的購買慾,買買買、買買買,消費市場取決於消費者需求,但需求是可以刺激、更可以創造出來,而所謂的創意行銷、行銷創意,就是想盡辦法、不擇手段的讓人把錢從口袋掏出來購物(於是現代人最常被提醒以及扮演的角色就是「消費者」,而非「市民」或「公民」等等)。現在(後現代性)的行銷,講究的是分眾,鎖定消費族群,針對他們的需求來提供行銷、服務(就算沒有需求,只要投其所好,需求是可以製造的嘛!),簡單說就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什麼人就給他玩什麼鳥。現今也有一種人的,他不見得喜歡「名牌」,卻喜歡一種「人文」牌,只要任何東西沾染了一點什麼特殊的物品或符碼,這樣就好像顯得比較有「人文」氣息一樣(拜託,「人文」到底是什麼碗糕?)。舉個例子,某大型連鎖書店某曾經在該書片出版的某期月刊中,以專題企劃的方式討論「台客」議題,當然,按照該刊物的“往例”,在每篇文章後面總是會附上「延伸閱讀」、「延伸聆聽」、「延伸XX」。這真是聰明的行銷手法啊!先累積、製造了某種氛圍後(包含該書店本身),再丟給你一堆「延伸XX」,彷彿暗示讀者,看了這些你就很in喔!聽了這些你就很炫喔!你走在(流行)文化的尖端喔!你很有人文味、氣質不凡喔!(喔!原來「文化」或甚至「人文」這種東西是可以簡化成符碼,然後像衣服、飾品一樣穿戴在身上阿?),但怪的是,在台北這個都會區中,的確有很多人是不惜花費去穿戴「文化」牌、「人文」牌、「有機」牌的,穿戴這些「XX牌」出沒在所謂藝文、人文、書香場合的藝文人士;跟穿著時尚品牌出沒在社交派對的名人、名媛有什麼差別?
◆切‧格瓦拉是搖滾巨星?
筆者並非在批評品牌或是穿著打扮,當然你可以說這些都是個人選擇的自由,但在現代生活中,人真的自由了?當今生活的各項資訊,拜科技發展所賜,算是相當流通、發達,但也正因如此,資訊爆炸,生活中充斥太多的資訊,已超過個人所能負擔,這樣的後果導致許多人對於週遭生活的人事物採取不聞不問的立場(漸漸地也會對周遭的人事物冷漠。難怪媒體要煽腥色才會引起注意);或者相反的是,對於資訊照單全收,人家說什麼就信什麼,沒有獨立判斷的能力(難怪詐騙集團可以利用人性共通的弱點,一直發展出新的詐騙模式),在別人主動提供、個人被動的被餵養的情形下,再依照這些被動告知、有限的資訊去作個人“自由”的選擇,這樣的選擇真是出自於“個人自由”?在資本主義、商業邏輯的運作下,資本家、財團想盡辦法去刺激個人的購買慾望,這是可以理解的,但個人的態度要不是冷漠、或是具有特殊動機(例如以為文化可以藉著符碼來穿戴)的話,他們又怎麼會有空間可以運作?
文化,可以創造產業、也可以拿來消費,但文化在個人意義的層面上,更是一種內化的生活態度、生命與價值觀的具體實踐,背了書包大王的帆布書包就是比較念舊、復古?吃了台灣米、拿了ka-chi-a就是比較關心台灣農業、農民?穿著切‧格瓦拉(Che Guevara)的T-shirt就是比較關心弱勢族群?筆者曾聽聞一個笑話(真人真事),某甲穿著印有切‧格瓦拉肖像的T-shirt,某乙看到了便說,這件衣服很好看,這是哪一個搖滾樂團明星啊?
上述問題答案的是與否,只有個人自己最清楚,至於個人的資訊是否充足、消費行為是真的符合需求抑或是被商業行銷所刺激引起等等,這些問題並無絕對標準,也唯有透過個人生活中不斷地自省、提問、辨證,個人價值觀才會澄清;省思、辯證的過程中如果有他人的加入、參與,就會形成集體的價值或共識。如果說有「文化」或「民主」這種東西的話,那也是存在於這樣的過程中,而不是簡化的標準答案或是可以消費的文化符碼。
買不到、找不到「ka-chi-a」這還事小,只要走出“台北市”,其實到坊間塑膠材料行、五金行都還問得到;但怎麼賣它、用意為何,以及現象背後的種種層面問題,這就值得深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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