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謝朝唐
因為三位朋友,我去看了深海。一位是 飛火 ,他不久之前來信詢問是否高雄有學生願意承辦在地的宣傳活動,這是遙遠的起因;接著是 大白 ,在MSN上遇到,她興奮地跟我說導演鄭文堂會來旗津,帶大家走訪深海中美麗場景;然後是佳慧,在我快要忙到沒有時間回憶起這些事情時,我聽到她在所辦播了一首非常好聽的曲子,「這是什麼音樂阿?」我問。「是深海的原聲帶。」她說。
在新學期快速匆忙的來去之間,時間好像因為這首曲子緩慢下來,「原來這就是深海阿。」於是我決定去看這部電影。
看完電影,跟大白聊了起來,關於這部電影拍的到底是不是愛情,他說他問了很多人,大家都在談這部電影關於愛情如何如何,但是他自己倒沒注意到什麼愛情,反而是有很多熟悉與溫暖在裡頭。
我之前想了很久,怎麼記錄我看這部電影的感動,零零碎碎的,大白這樣問,剛好讓我想到一個問題:這關於愛情嗎?
乍看之下,深海拍的的確是愛情,肉欲、甜蜜、純潔什麼都有了,彷彿這是關於一個女子的愛情記事本,但是如果說它真的是愛情,又有點奇怪,因為整部片下來,似乎缺少一種我們慣習的愛情節奏,而顯得不真實。
的確,我突然發現導演是以一種非常邊緣以及反節奏的方式在架構這部電影。
如果把深海看成是一部描寫愛情的電影,它似乎可以切成三部分。第一部份在陳桑與小玉之間,描寫的是愛情的「身體」,在酒店的平台上,經過交易快速進到一般愛情公式的重要節點—肉欲,短暫的床戲似乎就是全部,然後,似乎標記著愛情的盡頭,遺留下一句承諾跟一件俗豔的衣服。那件衣服,彷彿就是全部,它被買來包裹陌生的肉體,一旦脫掉,也就不再需要了,但是它仍舊總是掛在那邊,在許許多多的場景現身,如同承諾,顯得刺眼。
雲科大文化資產維護研究所
2006年文化資產維護研究所第六屆文化山海觀研討會
「轉動‧運轉 - 文化資產新生命」 論文徵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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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開啟轉動的按鈕,踏進文化資產的領域,透過思考、身體、文字、語言,化為行動的力量,當我們去推動社區營造、活用舊有的工業遺址、以及搶救文化資產的時候,試圖轉動文化資產的內涵,期望再生文化資產的可能性與意義,將賦予文化資產的新生命,讓文化資產在人與時空、歷史脈絡的轉動下持續保存與活用,讓文化資產更親近我們的生活,促進文化資產與人類之間的關係,也讓大家重視文化資產的重要性、攜手再創文化資產的生命力,以達到文化資產的永續經營,是此次研討會所要討論的重點。
‧研討會日期:2006/5/20(六)至5/21(日)
‧辦理地點:國立雲林科技大學 理科大樓 DS120
‧投稿、報名信箱 :李小姐g9342708@yuntech.edu.tw
‧註明:「報名第六屆文化資產山海關研討會」 傳真:05-5312033
‧徵稿摘要截止日期:2006/3/25截止。
‧徵稿摘要格式:摘要全文以500字到1000字即可、12號字、新細明體、1.5行高
‧摘要審查通知:2006/3/31,於文化資產維護研究所網站公告審查結果,並以E-mail通知論文審查通過之發表人後續事宜。
‧全文截止日期:2006/4/30截止
‧報名截止日期:2006/5/12截止
‧投稿方向:
1.保存科技與文物維護:文化資產之保存科技的相關基礎學科、應用技術
研究、保存科技研究與文物的保存等相關議題。
2.歷史與文化研究:各地方傳統與族群文化研究、文化歷史及政策研究、產業資產保存或相關法規之研究。
3.文化、藝術與社區經營:文化資源與社區研究、社區營造、文化產業、博物館等文化經營等議題研究。
*投稿、報名方式:一律以網路電子信箱與傳真方式報名,投稿文件請附上電子檔
(詳情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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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在小豪與小玉之間,描寫的是愛情的「語言」,在這段故事裡頭,愛情正在發生,它呈現出兩個相愛的陌生人,從尋常地遇見,到甜蜜的發端,而後快速進入爭吵、靜默與哭泣。然而,這些愛情的一般性橋段並不是導演的重心,反之,語言才是:「對不起!」「不要一直對不起好不好!」「你是不是不希望我來?」「愛你啦。」「我是不是綁住你了?」「你該多出去走走,多交一些朋友」「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這樣我哪裡錯了?」「你知道她坐過牢嗎?」等等,在這段裡頭,我們看不見兩人之間,追求的愛情究竟是什麼,故事沒有起始也沒有結束,我們從不知道他們為何相愛,也不知道他們怎麼分開,只剩下語言,定義與架構起整部片最重要的愛情場景,換言之,這裡根本沒有愛情,只有語言,或者說,愛情就是語言,語言就是愛情。一般時候,愛情在語言秩序中活得非常好,一句「愛你」給出之後,後面跟的可能是更多的「我希望你比我更早死去」「這是我們在一起的第457天」「我還記得第一次看到你是在…」,然而,導演在這邊刻意從邊緣去捕捉語言,小玉敏銳與過份的感覺、電影中不斷給出的哭泣與靜默,讓許多情愛的語言迴盪在虛空之中,一句話吐出之後無法立刻得到有力的回音,這種被鬆散配置、因而無法相互承接、相互堆疊的語言結構,給出了愛情的不真實感與不深刻感。然而,這究竟是不真實還是太真實?究竟是小玉與小豪活在電影虛構的橋段中,還是映射出我們活在語言無遠弗屆的劇本裡?
第三部分在演布袋戲的老么跟小玉之間,描寫的是愛情的「目視」,在這邊,肉體還沒現身,語言還沒啟齒,純粹是目視,而愛情剛要開始。我曾經想過,要怎麼去捕捉愛情開始的瞬間,一般來說,愛情要不是日久生情就是一見鍾情,但是不管是哪一個,都預設了愛情的連續性狀態,意即認識久了所以產生愛情,或者,在心中早已住了一個對象,所以遇見愛情,這兩種說法或許都沒有錯,也有很多人的親身經驗可以為之背書,但是不管是哪一個,都沒有清楚交代愛情的起始,換言之,愛情現身的那一瞬間,究竟是什麼狀態?小玉看著老么,從一旁的耍弄布袋戲玩偶肢體的細節、到坐在戲棚下看著布袋戲台上一男一女人偶的互動,到這邊都還沒有語言,然後,專為小玉演的一齣布袋戲,開始帶入了語言,但是導演讓這些語言停留在布袋戲的平面,接著布袋戲師傅一群人離開,小玉跟安姊大聲呼喊,還是沒有語言。在愛情的開端,似乎不是性的肉體,也不是語言結構的世界,而僅僅只是目視,目視什麼?好像不能說小玉不是在目視布袋戲,也不能說她只是在目視布袋戲,她一方面專注地盯住布袋戲偶,一方面似乎又期待或者說正要看見布袋戲之外的東西,然而那是什麼,在她真正看見前並不會知道。這種專注又分裂的目視,似乎成為愛情的可能起始。一來如果不夠專注,她不會在對象上面有所停留,二來如果太過專注,則是抽離自身地把對象完全地對象化,這麼一來,對象與自身之間又會被切斷。愛情的起始剛好在兩者之間,或說,之外,她注視對象,同時又期待看見一些額外的什麼,這個額外的什麼,不僅從對象上面現身,也把自己揉合進去。在這樣的情形下,目視的對象可以是活生生的人,也可以是虛構的電影人物,愛情可以發生在真實世界,也可以發生在虛擬時空,可以很早,也可以很晚。
最後一幕,也是讓我印象相當深刻的,右下角是空盪的布袋戲棚,左上角字幕緩慢地打出來,那一瞬間,一般電影的映後字幕常給出的暴力感突然消失了,彷彿這些字幕也融進整個電影情節中。說實話,我覺得深海拍得很好不只是劇情結構,更是對一些小細節的細心處理,包括像是前後三段故事的重要物件,像是俗豔的大衣、工廠的IC板與工作台、布袋戲偶,也由於導演這樣精細地操作各種元素所逼顯出的愛情,疊合到我們自身所處的「真實世界」,會覺得一點都不愛情,或是說非常愛情,我想都很合理吧。
◆後記
其實,整部電影裡頭,最讓我感動的,莫過於自己的生活世界活生生地被搬上大螢幕,旗津、渡輪站、鼓山、愛河,這些我平常習慣來去,充滿各種細細碎碎記憶的地方,突然在一瞬間,被某一條故事脈絡貫串起來,這條故事或許存在或許不在,其實我從沒辦法知道,就像我永遠無法知道,人的生命與他住的地方,可以有怎樣豐富的各種故事,或許太快速,以致於看不清呼嘯而過的各種街景,也或許太直接,以致於在停下來之前,看不見起點與終點之間,各種細節的流轉。
我並不是要說,這部電影給我多麼重要的啟示,關於高雄與我,或者,透過這部電影,我發現怎樣先前不可見的高雄。都不是。前者是知識上認識上的啟發,後者是視覺與經驗的重置,但是拍攝地點就在周遭,給我最大震撼的並不是這兩者,而是,似乎有某種感覺的熱度,流入原先破碎冷冰的街弄巷道,這個熱度並不說什麼,也不特別指出什麼,僅僅只是讓溫度改變。
這就夠了,在豔陽下活了好久的高雄的冰冷,第一次在寒風中變得暖和。 [留言 / 轉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