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尋夢──
螞蟻博士林宗岐(上) 文.李珊 圖.莊坤儒
高中時夢想得諾貝爾獎的林宗岐,大學接觸昆蟲時選了冷門中的冷門──螞蟻來研究,從碩士、博士、博士後研究,與螞蟻朝夕相處18年,直到2004年危害美國數十年的「入侵紅火蟻」攻佔台灣,人人談蟻色變,林宗岐的螞蟻絕技才一夕間身價百倍。從學術冷宮到炙手可熱的紅火蟻權威,再到因個性率直而退出防治團隊,林宗岐一路如何走來? 「通常你想要採集什麼,它就是偏不出現,」一個秋日午後,國立彰化師大助理教授林宗岐帶領學生到後山採集「長腳捷蟻」,一行人沿著步道拾級而上,階梯邊、枯倒木、石頭下,只見眾人不時以大小鏟子翻找尋覓,久無所獲。 到了一處平坦林地,路經一個排球大小般的巢掛在樹枝上,「上回要找這個『黑棘蟻』巢,就是找不到!」林宗岐輕輕撕開一片外皮,讓大家湊近觀看由幼蟲吐絲編織樹葉而成的蟻巢,同時瞥見樹幹下也有一窩。「可能因競爭食物,樹上築巢的黑棘蟻似乎已霸佔了長腳捷蟻的地盤,」林宗岐判斷主角應該不遠了。 果然,不久在一棵樹下發現紅棕色長腳捷蟻的蹤跡,林宗岐用手輕柔又迅速地撥開土石,忽見群蟻狂奔,還有二、三隻幼蟲散落其中;他馬上朝一個小洞灌入二氧化碳,接著鏟出整團土塊放入容器,查看是否有蟻后滯留土中。「蟻后通常住在巢穴深處,」林宗岐解釋,一遇入侵者,蟻群往往快速逃竄,因此要先灌氣迷昏,再挖出整個蟻巢。但是蟻后總是行蹤飄忽,最好眼見為憑。 採集蟻巢回實驗室飼養,是研究螞蟻的必要方式。林宗岐的實驗室中也飼養了各式各樣的螞蟻,飼養用的塑膠盒底部鋪著石膏,塑造「地棲型」、「樹棲型」各類的蟻巢環境。每個盒上鋪著一層紅色玻璃紙,以模擬黑暗環境;透過紅玻璃紙,可見各培養皿中螞蟻忙碌地爬進爬出,或覓食、或正搬運獵物,有的則在照顧幼蟲。 活體飼養之外,實驗室中還有六、七千瓶泡在藥水中的標本。由於都是林宗岐親手採集的,只要一看到瓶上的標示,他腦中幾乎都能倒帶般地浮現當初的時、地、物等情景。另一櫃的乾燥標本則躺在昆蟲標本盒中,每種螞蟻一隻正面、一隻側面固定,以便觀察螞蟻形體上的特徵。 一片荒漠 台灣的螞蟻研究向來備受冷落,台大昆蟲學系教授吳文哲表示,以「給物種一個名字」的基礎分類學來說,昆蟲的分類不但起步晚,研究的人也少,台灣目前已知二萬多種昆蟲,竟還不到實際存活種類數的1/10。由於分類學是所有生物學的基礎,不論朝鉅觀的生態研究或微觀的分子生物,都有賴完備的動植物物相紀錄,台灣分類學者的缺乏,致使昆蟲相關科學研究發展緩慢。 而在各類昆蟲中,螞蟻領域更是一片荒漠。在日治時代前後,曾由歐美和日本螞蟻學者採集調查,紀錄了140幾種螞蟻。1949年國府來台後的五十多年,以經濟發展優先,幾十年來只有一位學者做過螞蟻的基本調查研究。 林宗岐從小就對顯微鏡和望遠鏡下的世界特別有興趣,因此考上台大植物病蟲害系昆蟲組,當要選研究對象時,蝴蝶、甲蟲等「大型」昆蟲自然被排除在外。當時他問吳文哲老師,研究螞蟻如何?第二天老師拿來一大疊國外文獻,表示螞蟻是研究生命科學的重要材料,鼓勵他做本土的開路先鋒。林宗岐就這麼與螞蟻結下了不解之緣。 (本文節錄自台灣光華雜誌2006年03月號) |
藉著攀樹工具,林宗岐爬上高達15公尺的樹冠採集「樹棲型」巨山蟻的蟻巢,在上面一待就是大半天。
挖掘到蟻巢後,林宗岐仔細檢視是否有蟻后蹤跡。
林宗岐撕開一片黑棘蟻蟻巢外皮,讓學生觀看由幼蟲絲腺編織樹葉而成的蟻巢結構。
位於腐木中的長腳捷蟻蟻巢被挖出後,群蟻騷動。
各式各樣的螞蟻標本是研究分類不可缺的工具。這種一隻正面、一隻側面固定在盒中的乾燥標本,是為了觀察螞蟻形體上的特徵。
台大昆蟲學系教授吳文哲表示,台灣的研究環境不利於生物學基礎研究,人才養成又需要很長的時間,因此走這條路,要耐得住寂寞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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