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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專題 ◎ 2006-05-18
══════════════════【立報】═══════════════════
教 育 專 題 深 入 報 導《2006-05-18》

本期內容
  ◎形上的流亡:捕捉存在的關鍵詞 米蘭‧昆德拉筆下的生命悖論之十四 
  ◎教授爸爸週記:底邊階級 
  ◎吾思吾師 找回教師熱情與尊嚴徵文比賽 



形上的流亡:捕捉存在的關鍵詞 米蘭‧昆德拉筆下的生命悖論之十四
  宋國誠
人如何在這人海蒼茫、轉瞬即逝的世俗生命中,留下超越時空、永不磨滅的足跡?如果此生的一切世俗都有如過眼雲煙,如何從彼世回頭觀視一個在此生你爭我奪也要塑造不死不滅的自我肖像?由於人的肉體不具備終極性,只有短得不能再短的暫存性,人究竟有沒有一種「終極關懷」(eternal concern),值得我們用此生的全部去換取?去預謀?去犧牲?米蘭‧昆德拉的《不朽》(Immortality, 1990),給出了一個「現代式的虛答」,那就是「終極的不可能性」!

歌德的一首詩

一樣是運用變奏式的複調和「離回敘事」的藝術手法,《不朽》是昆德拉通過阿涅絲(Agnes)這一絕美女子表現他「小說美學」最高境界的一部作品。如果「最好」意指不應再重覆(good words never twice),意指一次不再來,那麼前一部《不可承受的生命之輕》的書名也許更適合這部小說,可惜它已經用過了(再活一次,那多無聊!)。昆德拉使用「女性原型/變種」的對比參照,來表達個體對「不朽」──終極之可能性──的各種態度。昆德拉塑造了一個「三度空間」──現實的、回憶的、死後的──儘管不同類、不協調、不溝通的人性與世態在這裏交錯糾纏,但都殊途而同歸地奔向所有個體追求的最終命題:永存性。在小說中,昆德拉既是敘事者─一個關於人是否應該、又當如何在他人的記憶中、在歷史中留下自己肖像的故事,但昆德拉又是故事的是旁觀者,解構者,他在旁觀自己編織的故事中審視著自己,他透過阿涅絲的精神出走來感觸自己靈魂的歸去之路,這是一種純粹恍惚但又是全神投注的欣賞,一場形上之家的歸返,它像在自己走過的小路間、自己越過的小橋上,意外地駐足歇腳,冥思凝想:最美的,從來不在你一心想走的熟路上,而是你從不想走入、不知方向、不知里程的迷途之中。

昆德拉以複調的結構,將故事中的女人分為兩組,一是阿涅絲和歌德的妻子克莉斯蒂安娜(Christiane),另一組是阿涅絲的妹妹洛拉(Laura)和歌德的情人貝蒂娜(Bettina)。但事實上,其他的女人都是在襯托阿涅絲這個「謎樣」的女人,如果除了阿涅絲以外的其他女人都在追求某種意義或各自詮釋的「不朽」,那麼阿涅絲則是追求歌德的「一首詩」,那首父親死前為她朗頌的那首詩:

在所有的山頂上/一片靜寂/

在所有的樹稍上/你幾乎感不到/一點風聲;

林中的小鳥不吱一聲。

耐心點吧/不用多久/你也將得到安息(註46)。

鳥在樹稍睡著了……

阿涅絲(Agnes)和父親有著很甜蜜的感情,她像一張父親靈魂的複製照片,更像父親從未打開的精神之盒的守靈人。父親是一個30幾歲就當了大學教授的美男子,但卻是一個終生永遠無法融入「他人世界」的人,包括與他結伴一生的妻子,直到妻子死後,他才開始想要實現自己的夢想,但這時候,他的時日也已不多。在阿涅絲眼中,父親的一生就像母親一樣繞了一個圈子,「母親通過婚姻,從家庭走向家庭,父親通過婚姻,從孤獨走向孤獨」(註47),這是一條從原點走向竟然與原點沒有兩樣之終點的、枉此一生的旅程。但是父親的圈子阿涅絲已經不想再重覆,這個圈子雖然讓幾千年的人類樂此不疲、來回旋轉,但她生來就已經脫軌,一種被世俗的離心力拋得遠遠的精神出軌。阿涅絲心想,在她離開這個「人們不想顯得美麗也就罷了,連醜陋都不想掩蓋」的世界之後,離開這個「為了使別人想到她,便在靈魂上拔去防止喧鬧的消音器」的世界之後,她只想拿著一朵「勿忘我」(forget-me-not),一個人緩緩地走過巴黎的街道。這花的「美麗藍色」,是「她想保留的她已經不愛的世界最後的形像」(註48)。阿涅絲和這個世界上的人,毫無共通之處。

清靜,一個人過清靜的生活,一種鳥兒在樹稍上睡著後的那份寧靜,是阿涅絲的最愛,它是阿涅絲與父親靈犀互通、彼此珍愛的一種精神高貴,「清靜就是不被人注視的那種溫馨感覺」,因為阿涅絲厭惡眾人的眼光,她害怕被他人觀視,因為他人的眼光是一種沉重的負擔,這些眼光像似一把接一把的匕首,在自己的臉上鐫刻出一條又一條的皺紋。對阿涅絲而言,這個世界最令人難以忍受的,就是一張張的臉、一個個的監視器,一部部的攝影機。雜誌上政客的臉、明星的臉、作家的臉、編輯的臉,到處都是等待著、爭恐著、強迫的、期盼著被人觀看的臉;一個個裝在隱蔽之處、頭頂之上,甚至是裙底腳邊的監視器,成天轉動個不停,每一個人都被監看、被拷貝、被存檔;一部部攝影機,追捕著海灘上名人的裸體,搶拍著天空著火墜落的飛機,無論是有防備的還是沒有防備的,每一個人都被抓進快門裏、鏡圈內、膠卷裏;到處都是攝影師,有的躲在樹後像隻野狼,有的假扮瘸子向你乞討;到處都是眼睛,每一個人都在想自己如何被別人看,每一個人都在看別人怎樣看自己。為了不被他人觀看,有一天阿涅絲決定不再照鏡子,因為阿涅絲認為既然「自我」與臉根本毫不相干,那又何必擺出一張臉讓別人探測根本不可能被理解的自我?

不朽,一口發臭的哈欠!

阿涅絲不是沒有愛,而是「愛」是一種已經消失的形式,因為愛已消失所以再也不會有恨,只要愛與恨不再像一條有著起點和終點的公路,在兩端之間對立怒視,人就可以「橫跨一步」,走出這人生的地圖,步向另一條非人生的道路。阿涅絲不是不關心人類,而是一開始她就不是人類的「同類」。對阿涅絲來說,即使對窮人的施捨也不是因為窮人是人類中苦難的一群,而是窮人因為自己的苦難而不再屬於人類一族。阿涅絲的人生,不是出自對生活簡單的消極或絕望,也不是陷於人生中不可挽救的失意或錯誤,而是一種「告別」,一種在回家門口為了彌補初戀情人因為羞澀和冒失以致憂愁滿面而對他面帶微笑的揮手告別,一種為了安慰垂死的父親而暗示改天再來探望的揮手告別,一種來生不再與今生的丈夫一起生活的揮手告別,一種為了永恆的寧靜而向喧鬧不休的塵世說聲晚安的揮手告別。告別,就是朝著和這個世界不同的運轉方向走去,告別就是在森林中讓自己永遠的迷路,告別 就是重新成為一個人,一個真正屬於自己的「我」,即使這個「我」不再是這個世界裏的一個同類。

有一天,家裏來了一位訪客。客人對阿涅絲一家人的背景和生活瞭若指掌,但卻認不出阿涅絲女兒照片背後偉大的「艾菲爾鐵塔」,顯然,這位客人不是法國人,而是死神的使者,他前來預先告知他們所選中的人,以免在愴惶中留下太多的遺憾。阿涅絲後來的意外死亡,說明了這位訪客不是來家裏閒聊而已,而是來探詢死者來生的願望。來生?願望?如果不要來生也不要願望呢?在這位誠意十足的死神秘書眼前,能大聲說出這種拂逆好意的想法嗎?能在丈夫面前說出不再與你來生再聚的絕情之語嗎?人,何其卑微,即使在謹守冥府行規的死神秘書之前,也只能說一些言不由衷、冠冕堂皇的客套話?

阿涅絲的「死亡美學」與父親的「生命醜學」,恰好形成一種對比,但相同的是,父親看破了此生,阿涅絲則不再寄望於來世。儘管阿涅絲只能依賴回憶打開父親的精神之墓,但一旦打開,阿涅絲便留連忘返、不再出來。和她的妹妹洛拉完全不同,也和歌德的情婦貝蒂娜完全相反,她們用盡一切手段讓自己留名、使自己不朽,他們尋求不朽的方式,就是進入別人的生活,掠奪它、占有它、依附它、牽制它,她們要的是「名」,即使是臭名、惡名、污名也無仿。但是對阿涅絲來說,不朽像是一口哈欠,吐出的是滿嘴食物殘餘的惡臭,不朽像是爭奪逃生門的一群人,即使踩死了所有人,也不肯放棄獨自倖存的自私願望。

(下週續)

註46:米蘭‧昆德拉,《不朽》,王振孫、鄭克魯譯,上海:譯文,2003,頁30。

註47:同上,頁20。

註48:同上,頁24。
(回目錄)



教授爸爸週記:底邊階級
  賴鼎銘(世新大學資訊傳播學系教授)
4月13日至15日,世新大學舉辦了「底邊階級與邊緣社會:傳統與現代」研討會,這次會議主要是由國家講座教授喬健老師所組織而成。喬教授對底邊階級的研究起步很早,10年前就針對中國華北地區的吹打樂戶、雜技及說唱藝人、剃頭匠等進行研究,隨後於台灣並率領研究生對同類群體展開深入的田野調查,包括總舖師、陣頭、釋教法師、理髮師、小販、野台戲藝人、性工作者以及其他閾界社會個案研究。這次研討會,基本上是喬教授近十年來,針對底邊階級集體研究的總成果。

依照喬教授的定義,「底邊階級」是指社會地位低下,處於社會底層,從事非生產性行業的群體。底邊階級不論在婚姻、家庭、道德規範、價值觀念,甚或宗教信仰方面皆與主體社會有顯著不同,因而形成一種另類的社會,稱之為「底邊社會」。

3天的研討會,讓我感受良多,而且引發深深的震撼。10年前,在淡江大學任教時,與朱則剛教授喜歡蒐集音樂,常常依照企鵝指南(Penguin guide)購買三星帶花的音樂光碟。當時就是偶然間,買到「來自台灣底層的聲音」,一套原住民歌、台語、歌仔戲、那卡西等大雜燴式的專輯,包括廟會慶典、夜市走唱、野台卡拉OK、茶室黃色歌曲等等,充滿草莽的真性情、不加修飾的底層樂音。

這個專輯,讓我見識到,我們這些讀書人看到的台灣只是表層、浮面的世界。這次的研討會,也讓我有著同樣的震撼。連續兩天,我聽到了墮民、雜技藝人、說唱藝人、剃頭匠等邊緣的聲音,但最令我難以自已的卻是河南來的研究員,帶來河南愛滋病蔓延的報告。

報告者委婉而悲傷地告訴我們,她進入河南村落看到的悲慘景象。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故事所在多有,雙親皆亡的孤兒所在多是,而透過圖片,一張張送葬的隊伍更讓人心酸。最令人無法忍受的則是,明明情況已經很危急,但中國政府卻一力掩蓋,而且千方百計地阻擾所有的研究及採訪報導。

這恐怕是最無望,也是最令人扼腕的結果。如果外界知道情況的嚴重,國外的援助自然就會湧進。一力的阻擋,只是讓情況更加惡化,讓局勢更難控制而已。

那一天,我深深感受,報告者眉頭深鎖、百般無奈的心情──有心想幫忙,但卻又敵不過體制。她心酸的聲音,讓我們見識到威權政府的缺乏人性,寧見子民哀嚎終日,也不願給絕望的聲音一點救贖。相對於學術界,不願接納她說故事的研究結果,政府的無情更令人深感絕望。

其實,聽到的人都希望她能將研究結果發表,讓更多人知道。但一方面,前一天晚上,與她吃飯深刻瞭解後的結果,才知體制下的大陸社會,這樣的期望,恐怕只是單方面的主觀期待而已。包括研究者本人,其實冒著很大的險,向外揭露這樣的消息。看到她難掩傷心,卻又帶些期望的口氣,我知道,我們可能必須盡自己所能,看能否幫這些愛滋病人,做點什麼才好。
(回目錄)



吾思吾師 找回教師熱情與尊嚴徵文比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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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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