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感覺用低潮期來形容的確有點膚淺。M先生走到辦公室外的陽台,給自己點起了一根Boss Light。煙並非因Light裝而無味,反倒是M先生連自己「是否抽了這根煙」這件事都不是很在意。那種感覺的確是出自於一種長期工作後的倦怠感,它未必是肉體上的具體疲勞,但卻造成了各種無形壓力。
「車子的貸款還沒繳完,油價又漲那麼多。」「怎麼辦,我已經快要三十了。」「隔壁辦公室那個姓洪的死娘娘腔一直在背後中傷我。」「我是不是沒有一技之長!?」「怎麼念了那麼高薪水還是只有這點?」「我要多久才能買得起自己的房子?」「我要不要買保險?」
23樓的風特別大,煙已經燒了一半,卻連口都還沒有沾到。他想著很很多很多的事情,正確說來就是一團由很多事積在一起的一件事,思考起來一點也不輕鬆。心裡面有股說不出來的擔憂,那種擔憂的成份累積到了終點就是高峰、具引爆性質的低潮,只是時間上的問題而已。他也曾浮出過「跳下去,會不會比較輕鬆愉快?」的念頭,即使只是短短地兩秒半,但它確實存在過。他覺得自己好可悲,這種想法好膚淺。
今天的濕度特別高,陰有雨,氣溫32度,相對濕度84%。但是一直沒有下雨。雲層很厚,天色灰暗。23樓的風雖大,吹的風卻一點也不感覺舒服。摸摸西裝外套的口袋,拿出來的是下午要開會用的報表,他已經花了三個晚上加班整理。M先生將它摺成紙飛機,從23樓丟了下去。它在空中停留了好久,向左、向右、向左、再向右,直到了完全看不到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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