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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專題 ◎ 2006-06-01
══════════════════【立報】═══════════════════
教 育 專 題 深 入 報 導《2006-06-01》

本期內容
  ◎形上的流亡:捕捉存在的關鍵詞 米蘭‧昆德拉筆下的生命悖論之十六 
  ◎教授爸爸週記:教務主管會議 
  ◎吾思吾師 找回教師熱情與尊嚴徵文比賽 



形上的流亡:捕捉存在的關鍵詞 米蘭‧昆德拉筆下的生命悖論之十六
  宋國誠
阿涅絲在沒有預先告知丈夫和女兒之下,不假思索地就應允了公司為她安排位於瑞士一家分公司的新職,這樣,她就可以徜佯在美麗的阿爾卑斯山麓,漫步在翠綠扶疏的林中小徑,這樣,她就可以一個人、帶著蘭波(Rimbaud)的詩集,在巴黎到瑞士的公路上靜思冥想,在一個飛馳而逝的空間裏,遙想父親、回憶童年。至少,她可以遠離巴黎街道上怒目相視的人群,遠離那由一張張臉來回晃動組成的世界,最重要的是,她可以遠離不朽。

在最後的一個下午,阿涅絲停下了腳步,向群山走去,從此,她再也沒有回到巴黎。因為她成功地(但也是不成功的)閃過了一個孤獨走在公路上背向來車的少女,讓這個毫髮無傷的少女帶走了她的生命。少女活過來了,但所有愛著阿涅絲的人心碎了。但從此,阿涅絲的臉,化作了那層層疊巒的山峰,她的身體化成了那凹凸有致的山稜,她的靈魂,埋在阿爾卑斯白雲靄靄的深處……。

公路與道路

從巴黎到瑞士再回到巴黎,不是一次在「公路」上長時間的來回,而是一場人生「道路」上的生命反思。道路(road)和公路(highway)是不同的,「公路只不過是將一點與另一點聯繫起來的普通路線」(註55),它只是一條直線,它只有在起點到終點的飛快奔馳裏、在把景物拋在腦後的趕赴中、在心焦如焚的目標逼近時、在任務完成的到達後,才有意義。公路的存在,是對空間的跨越和克服,是對時間的壓縮和貶斥,一條公路即使再長、再寬,來回於公路上的旅程,也只是把起點拋在對終點的追逐中,再把終點換成起點的丟棄裏。正如趕路不同於遊走,道路是不規則的曲線,「是對空間表示的敬意,每一段都具有一種含意,催促我們歇歇腳」(註56)。道路不是公路,它沒有指標,沒有警語和速限,它只有花草樹木,它只見鳥飛蟲鳴。公路是給你飛奔的,道路是讓你歇腳的。走在道路上,是一種形上的漫步,美學的悠遊,走在道路上,是享受精神的沐浴、心靈的吐鮮。如果道路一旁有塊大石,那就請坐下,和這斑剝磷峋的古石一起享受千年不厭的孤獨,如果路的盡頭是一片森林,那就請進來,和這胸懷萬里的蒼松古木一起沉醉在隱姓埋名的寧靜中。

讓我們像那逆向行走的少女,從阿涅絲走來的道路,往回走去……。

在海德格(Martin Heidegger)智慧的語言中,「在道路上─在林中」,是一種「詩」與「思」的關係,是一種存在者(Da Sein)對存在(Sein)之詩意的冥思。正如人走在林中之路,只有走到杳無人跡的盡頭才會回頭想珍惜曾經走過的路一樣,人只有在「生」的憂煩困厄中才會思考「生」的本質和意義。沒有對生的絕望就沒有對死的憧憬。但同樣的,沒有對生的本質和意義的深刻體悟,人就只在公路上奔馳、向目的地追趕,不會遊走在森林中,不會走到林中之路的盡頭。對阿涅絲來說,在道路的盡頭、在凝視的遠方、在森林的深處,有著父親的影像。父親站在遠處,伸出雙手,面帶微笑,那是一種慈祥之愛、父女連心的召喚,那是阿涅絲對父親深似古井的懷念所凝結而成的精靈。阿涅絲清楚地知道,沒有父親的日子就像沒有「詩」的日子,而沒有「詩」的日子就是對存在不可饒恕的遺忘。走吧!一次就永遠的走吧!離開這沒有父親的日子,離開這沒有愛的世界。對阿涅絲來說,「午安」!,是對環視來時之路最深情的安慰,因為,我不再回來。眼前的路,是一條通往與父親靈魂合而為一的路。阿涅絲把隔開生與死的屏風用力拉開,把因果的連線予以剪斷,回到兒時、回到記憶,就像坐在林中大石一樣地坐在父親的膝上,就像迷失在森林一樣地躺在父親的懷裏……。

這個世界與我無關

那個在公路上逆向行走的少女不是別人,就是阿涅絲的自我。少女把公路當成了道路,她要經由這條鄉間公路走回她生命道路的源頭,即使冒著被碾死在公路上的危險。但是,人是在什麼樣的處境下如此憧憬自己的死亡呢?莫非她覺得活著要更危險?在一家停車用餐的餐館裏,阿涅絲看到了桌上一個玩具─橡皮小老頭。「一個廣告用的小塑像。小老頭身軀粗壯,雙腿很短,綠色鼻子很可怕,一直垂到肚臍」(註57)。阿涅絲心想,如果賦予這個橡皮小老頭一個「生命」,小老頭因此有了靈魂,那人人就會想去玩弄這隻可笑的「綠鼻子」,無論是用捏的、抓的、還是扯的,小老頭的「一生」就只能是無法抵抗的恐懼和疼痛。對於一個只有恐懼和疼痛的生命,小老頭會對生命的給予者──造物主──表示感激嗎?小老頭無法移除它那醜陋的綠鼻子,正如人無法移除生來就有的臉龐和身體。因為小老頭無法改變人們總是從它綠鼻子的痛苦中換取自身的快樂,正如人無法改變人們在追求自己的不朽時必須迫使他人平庸這一定律。為什麼呢?因為小老頭一旦被賦予了生命,它從此就活在一個不屬於自己的世界裏!

如果因為小老頭的鼻子太醜,所以無法逃避被捉弄的命運,但美麗的人呢?洛拉不也是很美麗嗎?阿涅絲的父親不也是個面容俊美的男子嗎?洛拉性感的身體不也是留不住所有的男人嗎?父親不也是不留下任何一張照片而奔向那「無臉」的世界嗎?人可以用無言來抗議這個世界,但如果世界也以沉默來面對你的無言呢?人可以通過感受他人的痛苦而減輕對這個世界的怨恨,但如果他人的痛苦只是發生在根本不屬於你的世界裏呢?如果一個人一切的痛苦都不是來自一個從來不聽你的呼喚、不理會你的痛苦的世界,那麼這種痛苦就必然「完全屬於自己的痛苦」,於是,走出自己的痛苦與「離開這個世界」完全無關,而是與「離開與這個世界無關的自我」絕對相關。逆向尋死的少女、阿涅絲、阿涅絲的父親,都是這樣離開的,他們離開了自己,離開了一個與世界無關的自我。

這個世界與我無關,在這個「非我」的世界裏,既不需要不朽,也不需要平庸,而我,只是隨著自我的飄移而流亡。阿涅絲經常問自己:「在一個無法與之和諧的世界裏如何生活呢?不能把別人的痛苦和歡樂當成自己的痛苦和歡樂,這樣如何跟他們生活在一起呢?」(註58)阿涅絲想到兩種方法,一是愛情,一是修道院。但是沒有人可以真正通過愛情的考驗,而修道院,在這個攝影機、監視器、電子通訊密佈如網的現代世界裏早已消聲匿跡。於是脫離這個無法成為其中一員之世界的方法,就只剩下「自我棄絕」,一種徹底的「減法」,不斷的削去、刨除,直到把自我減到毫無重量的那一刻。

無神的皈依

阿涅絲經常想起父親教她的一招「生活逃離術」,就像下棋,當對方集結所有的兵力向妳「攻王」時,王卻移位了,王在眾人的眼皮下消失了。當然,王不會跑出棋盤之外,而是躲在棋盤的某處,一個看不到的邊緣。藉由盧卡奇(Georg Lukacs)的名言:「小說是無神世界的史詩」,評論家弗朗索瓦‧里卡爾(Francois Ricard)把昆德拉小說中的「出走型人物」,定義為一種「無神的皈依」(註59)。這種內心體驗,不是去找一個高山藏起來,也不是找一家古廟躲起來,而是尋找一個邊緣,一個被所有人遺棄的地方,一種消失。阿涅絲和妹妹一次激烈的爭吵,發生在父親得知母親死後把所有留有他的臉的照片全部撕毀,父親不是為母親而悲傷,也不是想忘記過去的痛苦,而是為自己爭取「死者」的權利:他要徹底的消失,不留一點痕跡、不留一枚指紋的消失。阿涅絲消失時,也是帶著微笑,沒有一點留戀、惋惜或害怕,因為「擺脫了世界的人對世界的痛苦無動於衷!」(註60)

她(阿涅絲)緬懷起這天接近傍晚古怪的一刻,她在田野做最後一次散步。她來到一條小溪旁,躺在草叢中。她久久地躺在那裏,覺得自己感到溪流淌過她的身體,帶走所有的痛苦與污穢:她的自我。奇異的難以忘懷的時刻:她忘卻了她的自我,她失去了她的自我,她擺脫了自我;在那裏她感受到了幸福(註61)。

(下週續)

註55:米蘭‧昆德拉,《不朽》,頁254。

註56:同上,頁255。

註57:同上,頁279。

註58:同上,頁289

註59:弗朗索瓦‧里卡爾(Francois Ricard),《阿涅絲的最後一個下午》,袁篠一譯,上海:譯文,2004,頁26~27。

註60:米蘭‧昆德拉,《不朽》,頁286。

註61:同上,頁290。
(回目錄)



教授爸爸週記:教務主管會議
  賴鼎銘(世新大學資訊傳播學系教授)
每年,大學院校教務主管,都要召開一次會議,商討有關教務的相關業務,這些業務,有些由高教司提案,要大家提供意見。絕大部份則是公私立學校,在教務方面所碰到的問題,利用一年一度的聚會,提出來討論,通常是要求教育部能配合改善。

今年的教務會議,於5月25及26日兩天,在高雄的義守大學舉行。為此,5月25日一大早,從台北火車站搭7點半的自強號,直奔高雄。

因為教學卓越的關係,不只議題多半與卓越計劃議題有關,而且第一場也不免俗地請了美國南伊大的校長進行主題演講。我一向最不喜歡什麼事都抱老外的大腿,但這位校長講了一些話,倒讓我心有戚戚焉。

我最喜歡的部份,應該是他幾度提及大學生的訓練,應該讓他們能夠具備分析及批判的思考能力,最重要地,他所強調的重點是訓練學生具備專業的思考能力。這樣的思考能力,其實與教育部當前一力強調就業能力是不無衝突的。

強化就業能力,只是讓學生趕快具備專業知識,好進入職場作為產業大軍。但這位校長強調的專業思考,已經超越實務以上的層次,不只是學會如何做,更重要的應該是要問為何如此做。後者的訓練,主要是不讓學生落入「匠」的層次。這樣的層次,根本不是當前學程規劃所能達到的。

Wendler校長令我敬佩的乃是,特別強調一個好的大學應該追求卓越的教師。他的這一席話,我感受良多。近幾年的教務長經驗,讓我感覺到,台灣的大學,所謂的卓越教師少之又少。我們的大學早已變成論文的製造工廠,教師則是論文生產線上的技師。前幾天,與傳播學院的成院長聊天時,我們共同的感覺時,台灣現在只有專家,能夠激發我們追求學問的名師真如鳳毛麟角。尤其,以前學通古今,橫跨學科的大師的衰微,更見證台灣高等教育理想的萎縮。

當年我們申請國外的大學,並不是一定要擠進名校,相反地,常常是因為某個大學有我們所要追求的名師,才有意申請。我當年會到University of Wisconsin-Madison,乃是因為林毓生教授當時在那裡任教。會知道他,也是因為在台灣讀研究所時,與同學共同研讀了他的書,心中有所感佩,才萬里迢迢地在冬天,跑到美國中西部求學。

在台灣,到底有多少學生是如此抉擇的?還是我們的學生根本只是由國立學校考起,最後不得已才選擇私立學校?如果是這樣,是因為我們的學生只為了學位,才不管名不名師?還是,台灣根本就少見名師,讓學生無從選擇?

不論如何,這二者都是台灣的悲哀。但透過Wendler校長的演講,我們看到,如何建立卓越教師群,恐怕是未來想要在高等教育殘酷的環境中存活的學校,所必須念茲在茲,努力從事的目標。

Wendler校長當然還觸及其他有趣的主題,例如非傳統學生(non-traditional students)的招生就是其中之一。在美國,常見年紀不小的學生在校園流動,但在台灣,這樣的場景只有晚上及週末,在職專班上課時才看得到。為什麼失學的長者,在台灣的高教環境中會沒有機會?主要的原因,恐怕是台灣的聯考制度吧!美國彈性的申請制度,才有可能讓這些非傳統的學生,得以便利地申請到學校,回頭補足年輕無法實現的理想。

其他,他也強調大學必須思考長程的規劃,要常問10年及20年後,我們的大學要發展到何種樣貌?誠哉斯言,這樣的規劃思考,確實是當前台灣高等教育機構最不足的部份。人口變遷的快速,台灣經濟的惡化,就業市場的難測,學科分野的多元,在在挑戰高等教育的未來發展,如果不能事先規劃,危機恐怕隨時會出現。

只是,到底有多少學校,已開始進行長程的規劃與思考?準備面對未來劇變的環境,只有天知道。
(回目錄)



吾思吾師 找回教師熱情與尊嚴徵文比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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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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