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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專題 ◎ 2006-07-20
══════════════════【立報】═══════════════════
教 育 專 題 深 入 報 導《2006-07-20》

本期內容
  ◎形上的流亡:激流中的孤島 海明威的悲劇英雄文學之三 
  ◎教授爸爸週記:教授打禪七 
  ◎吾思吾師 找回教師熱情與尊嚴徵文比賽 



形上的流亡:激流中的孤島 海明威的悲劇英雄文學之三
  宋國誠
1926年的《旭日東昇》(The Sun Also Rise,原名《聖節》[Fiesta],又譯為《太陽照常升起》,台譯為《妾似朝陽又照君》,但卻完全文不對題)是海明威第一部長篇小說。這部帶有自傳式寫實主義風格的作品,以簡潔扼要的「新聞體」筆法(人稱「電報式小說」)和動人的心理敘事,為海明威奠定了在西方文壇的地位。由於作品逼真而細膩的描寫了一戰之後美國人的精神狀態,因而被視為美國現代文學的重要文獻,作品以反戰、厭世、頹廢的主題風格,建立了所謂「迷惘一代」(Lost Generation)的文學題旨,而海明威則被視為美國20世紀「迷惘一代」文學的創始者。

迷惘的世代

美國青年杰克‧巴恩斯(Jake Barnes)懷著拯救世人、實現世界民主的崇高願望,自願參加第一次世界大戰,年僅20多歲的他懷著滿腔熱血來到義大利戰場,然而屍橫遍野、滿地哀嚎的景象,摧毀了他的愛國美夢。杰克的參戰實際上是「未戰先傷」,他甚至根本沒有機會證明自己的戰鬥本事,沒有機會實現自己的愛國願望,在還沒有跟敵人正面交鋒之前就已經被砲彈炸得遍體鱗傷。

戰後,他帶著滿身的傷疤和心靈的重創回到美國,原先被憧憬為「凱旋」歸國的返鄉,實際上卻面對社會的誤解和冷漠,他成為一個以自己生命為之犧牲的那個社會的畸零人。於是,作為一個駐歐記者,杰克來到了巴黎,認識了一群流亡巴黎的知識份子,一群戰後餘生但卻失去信仰和人生目標的美國年青人。這群人在異鄉結成了一個同病相憐的小團體,他們精神上頹廢悲觀、思想上迷惘彷徨,生活上放蕩不羈,他們成了「迷惘的一代」。

杰克在巴黎遇到了他在義大利住院時的女護士柏萊特(Brett Ashley),一個年輕漂亮的英國女子。柏萊特的第一任丈夫在一戰中死去,在極度悲傷之下,從此變成一個放浪形骸、縱情聲色的女子。雖然杰克和柏萊特兩人十分相愛,但彼此之間卻是一種力不從心、有花無果的愛情,因為杰克在一戰中因為受傷而失去了性能力。精神幻滅和身體殘疾使杰克成了一具行屍走肉,他以吸毒酗酒來麻醉自己,以尋歡作樂來填補創傷的心靈,正如他的友人比爾(Bill)所形容的,杰克是一個與土地失去聯繫的流亡者,他被冒牌的歐洲觀念所毀滅,他迷失在各家咖啡館之間,在高談闊論中消耗生命(註2)。杰克甚至為了滿足柏萊特的需求,充當了柏萊特和鬥牛士羅梅歐(Pedro Romero)的「愛情掮客」,柏萊特於是投向羅梅歐的懷抱。但由於年齡差距,柏萊特還是逃不掉被小她10歲的鬥牛士所拋棄,最終回到杰克的身邊。

神話即鬼話

對這群迷惘的一代來說,戰爭的創傷所造成的自甘墮落,是他們唯一擁有的安慰形式,因為在一種戰爭餘悸、身體殘疾、國家背叛(政府騙取他們參戰)和愛情失敗的生存處境下,任何道德勸說與價值形式,都已無法給予他們任何補償性的寄托。從心理與行為的因果來說,負傷情結(wounded complex)和逃避行為,構成了杰克這一「迷惘世代」的生活邏輯。然而,從另一種「後設因果」的關係來看,「負傷」其實又是那個時期「意識形態神話」破滅的結果。如果戰爭就是統治者編織的「神話體系」欺世盜名的產物,那麼杰克一群人的的迷惘和絕望,正是這種神話體系對他們的傷害,而他們的徬徨與迷失,正是對這個神話體系實際上是個「鬼話體系」的諷喻性表露。

通過杰克的生命歷程和體悟,海明威旨在戳破20世紀初期「美國神話」的虛假性。這就是說,不惜捲入戰爭以建立世界民主,借用美國青年的生命和熱血來吹捧美國這一新興帝國的世界責任,這個由統治階級灌輸給浪漫青年的美麗願景,實際上根本是胡扯的「鬼話」。正是這種神話與鬼話的顛倒和錯置,也就是「神話即鬼話」,海明威把那個時代描寫成「上帝統治下的人間地獄」。《旭日東升》的人物,作為比戰死的人承受更為深重之苦難的「無辜餘生」,他們正是經由對美國神話的誤信,而使自己成為時代的犧牲者。海明威在這裏運用的正是一種「鬼話學」的原理,而杰克一群正是以他們純潔無瑕的身體與靈魂,見証了這整個鬼話時代。

海明威不斷運用一種「性倒錯」的象徵,一方面嘲諷這個受盡戰爭荼毒的世界再也沒有「文明生殖」的能力,一方面用來描述小說人物的「性別焦慮」。杰克召妓取樂、與陌生人打鬥、參加鬥牛俱樂部,前赴「聖佛明節慶」(fiesta of San Fermin),這些壯陽之舉,看來都是對自己性無能的偽裝和掩飾。海明威把這種忍辱的態度定義為一種「重壓之下的優雅」(grace under pres-sure),但這種男性氣概(machismo)更多的是「女性化男性氣質」的表現。柏萊特試圖扮演一個可以隨意變換異性伴侶的男人,但她更多的是承受傳統女性的壓力,忍受性別轉換的焦慮,她並沒有在女性解放中找到女性的快樂。然而,在這種性別焦慮的背後,戰爭導致的性無能和迷惘生活中刻意扮裝的女性叛逆,實際上是這個「價值倒錯」時代的反映,是這個神話漫天骨子裏卻是鬼話連篇時代的縮影。

悲劇英雄主義

海明威在這部小說中,塑造了四種「價值典型」,並為一種他所稱頌的「悲劇英雄主義」而開道。

杰克是男性權威末日的代表,他失去了性能力以致意味失去了男性統治的權威,杰克最終接受了這種「閹割英雄」的處境,但男性權威的喪失並沒有奪去他對生活方向的重建,他努力工作、負責盡職,最終接納並包容了柏萊特對他的背叛。

柏萊特則是「新女性」的象徵人物,她留短髮、抽菸、酗酒,她徹底拋棄了「從一而終」的愛情觀,尋求自身情欲的解放,然而她對杰克矛盾的愛情態度,卻顯露出她不過是個「不徹底的新女性」,一方面試圖尋求情欲獨立,但卻不得不依賴男性經濟的支援。

猶太青年羅伯‧柯亨(Robert Cohn)代表的是走向沒落的清教主義倫理觀,他被塑造為一個無可救藥的失敗者,他一生都因為自己的種族胎記而感到自卑,他苦練拳擊只是為了把他的競爭者打倒在地,而後暗自得意,他以為他和柏萊特將組成一個美滿家庭,但卻遭到團體的恥笑。儘管柯亨這一角色使海明威遭到「反閃族主義」的指控,一如人們指責對印地安人的種族偏見,但海明威實際上是在諷刺那些未曾經歷戰爭創痛,卻一味固守傳統觀念的過氣階級。

鬥牛士羅梅歐雖然只是個小孩子,但卻是一種無懼於死亡、勇於面對挑戰的個人英雄的代表,在羅梅歐身上,海明威再度流露出他一種「冠軍主義」(championship)與「準則英雄」(code hero)的思想,一種超越死亡恐懼、勇於承擔失敗的悲壯意識;這是一種虛無主義的剛強意志,不同於一般戰鬥性的征服欲望,而是一種面對死亡前的勇敢,一種準備接受失敗前的狂傲。

日出日落,大地依舊

迷惘是一種失望的情緒,是在遭受巨大創傷之後對一切感到厭倦和絕望的態度,但這種絕望態度只是迷惘的表癥,在深層之處,迷惘還意味著在痛切的體悟之後,面對生活意義與價值重建的苦思、掙扎與突圍。迷惘並不等於墮落和失敗,而一種虛無狀態下的暫時妥協。迷惘意味著除非在死亡面前坐以待斃,有生之年依然要找回重生之路。《旭日東昇》雖然全篇充滿灰黯色調,但它背後的題旨卻是重新贏回一種新的生活態度,一如明日的太陽照常升起,旭日東升前的漫漫黑夜正是清醒之前的迷惑。

聖經有言:「日出日落,大地依舊。」海明威在《旭日東升》中傳達了一種「負傷英雄主義」(wounded heroism)的題旨,但迷惘顯然並不是他終生的文學母題。對海明威而言,真正的英雄是悲劇性的。真正的英雄氣概不是征服者的勝利宣言,而是飽經創傷之後的寬容與慈悲。

(下週續)

註2:海明威,趙靜男譯,《太陽照常升起》,上海:譯文,1995,頁125。
(回目錄)



教授爸爸週記:教授打禪七
  賴鼎銘(世新大學資訊傳播學系教授)
經過了10年,我再度參加了禪七。

會再參加,係因為一齊打太極拳的高師兄,看我最近推手功夫的進展,建議我去參加禪七,他認為會讓我對太極拳有更深一層的體會。

人最怕幾句好話,聽到他一誇獎,並宣傳他參加禪七的殊勝經驗,我不覺動心。但他所介紹的禪七,並非想參加就可參加,首先還須參加12週的禪修課。為此,半年前就透過他的推薦,報名禪修的課程。參加必要的10次課程後,7月8日,我再度收拾行囊,到了金山的山上,進行一週的閉關修練。

禪七的寺廟,就在朱銘美術館的上方。從山上,可以看到金山鎮就在左方山腳下,陽明山群則在右方。寺廟是一個稍帶長方形的建築。整個禮拜,我們就被關在這棟建築裡面,執行禁語、禁讀及任何與外界接觸的活動。

對於已參加過二次禪七的老參而言,雖然已可用輕鬆、不刻意的心情進山,但一向自由自在的一個人,突然被迫與世隔覺,無論如何都讓人很難忍受。那種感覺,就像困在動物園的獅子一般。這也是為什麼,在第一及第二天,想要逃禪、找個理由下山的動機,其實非常強烈。最後,這一切都還是忍耐下來了。

禪七的日子裡,一早4點就要起床,作完早課,先坐一柱香30分鐘,然後吃早餐、打掃。7點半時又開始打坐,9點半吃個點心,然後10點繼續,直到11點50分下坐吃午餐。下午則從一點半開始,坐到5點,再作一個小時的晚課,6點吃晚餐,算是一天的終結。晚上基本上是禪七老師的上課時間,多半是基本知識的演講。印象中,記得只有一個晚上進禪堂打坐。

所謂禪七,其實是在破第七意識,所謂的我執識。怎麼破?只有透過每天的打坐,透過定力的發揮,尋回清淨的本性,達到禪七的目的。但說實在地,打坐本身就很不簡單,我就看到身旁的年青人,因為沒有定力,一上坐就像蛆蟲一樣,動來動去,每隔一段時間,還看看手錶,一副煎迫難熬的樣子。

另一個最難克服的,則是腳要以散盤、單盤及雙盤的姿勢坐著不動。沒有受過訓練的人,忽然間要以這種姿勢30分鐘不動,確實是一大挑戰,這一關不過,其實什麼都不用講。也因此,除了少數人外,多半的參加者,都會染上「蒲團恐懼症」,視打坐為畏途。如果無法先跨越腳痛的苦楚,要破第七意識真是難如登天。

這次禪七,我個人有了一些身心的覺受。如果以金剛經的話來說,就是「我若具說者,或有人聞,心即狂亂,狐疑不信」。但既然是個人的經驗,不妨讓大家了解了解。

在身體的覺受方面,我初次體會武俠小說中所說的氣動的感覺。第一次時,手好像自己會轉彎,然後變化成像一把小小的琴,與心臟結合在一起,一齊在脈動。第二次,則是某一天早上,打坐時感覺到頭髮上掉了一隻大蜘蛛,在後腦爬動。但一回想,大雄寶殿不可能會有這種東西,就沒有動手揮趕。等到氣一來,那種感覺就不見了。

第三次,則是脖子以下彷彿被真氣罩住一般,身體就像一個真氣的桶子。這有如光明頂上,被罩在乾坤一氣袋裡面的張無忌,九陽真經發動後將袋子撐成圓滾滾的袋子一般。最後一天,則是脖子後面,感覺有二條厚厚的管子被接起來,全身有如電流充滿。

心的感受則是比較難以形容的。打坐時,頭上的電扇轉動聲,一下子不見了,反被外面的蟬聲所取代。而進入打坐的深層世界,稍微一個聲音,都會讓人嚇一跳的感覺,更是令人不得不相信老師一直在提醒的:進如禪坐時,感覺轉趨靈敏的說法。

其實,最神奇的還是,週五早上,我在不動的世界中,竟然聽到頌唱「南無阿彌陀佛」的聲音。當時並非早晚課的時間,不應該會有念佛聲。那也不是早課時,留在我意識中梵唱的迴音。這絕對不是幻想,但我也無法解釋聲音何來。

除了上面的覺受之外,7天中我的身體柔軟度進步不少,竟然幾可將胸部靠到大腿。我更常常像蛇一般,將一隻腳翹得高高的,並將上半身掛在迴廊上,看著陽明山,享受傭懶舒展的休息時光。

這些感覺,是我前次二次禪七所沒有的覺受。但很可惜地,禪七另外更高一層的世界,我並沒有達到。只有留待下一次,看能否有所突破了。

上面所描述的經驗,對於不喜怪力亂神的學術界而言,一定會覺得不可思議,甚至不會相信。不過,這個世界未知的東西實在不少,如果沒有親身去體會,將未知視為幻覺,可能就是一種海耶克說的「知識的僭妄」吧!
(回目錄)



吾思吾師 找回教師熱情與尊嚴徵文比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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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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